曾册手里把玩着牌九,一个念头突然从心里跳出:干脆在幽州搞个大的赌场,这样既能赚钱又不会把高技术留在辽国。
曾册心里一阵狂喜,一旁的段青指着牌九说:“嫂子她真是聪慧,竟然琢磨出这么个物什。她那个赌坊里玩这个都挤破门坎了。过节的时候她还教给我们玩了一天,可上瘾了。现在易州的富贵人家都排队等着买牌九呢。嫂子已经跟易州和涞水的竹木和骨雕作坊都写了契书,叫他们集中制作,她在赌坊里卖给客人。”
曾册不由暗暗赞叹张三娘的能力,她有眼光,有魄力,还有勇于尝试的勇气,若放到千年之后,她一准是个创业的女强人。
拉过了家常,段青才说起他这次来辽国的任务。他已经通过各种关系都没有打听到辽军为什么不对拒马寨一片清剿。即使是没有车辙脚印也能猜出30个契丹精锐骑兵必是被山里的匪盗所灭,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辽军正在酝酿着更大的行动。段青来幽州后才听说了曾册元宵灯节获封逍遥男的事。他正想让曾册借着身份帮助打听一下辽军的动向,好给拒马寨的人提前预警。
曾册想起了皮雄叫他和成快脚在假口供上按手印的事,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皮雄他们的用意。把劫杀契丹骑兵的事安在宋军头上背后肯定有着很深的用意,再联想到皮雄和冯渥都警告过他必须严格保密的话。曾册犹豫片刻还是打消了告诉张大郎的念头。这件事没有弄清楚之前,他是不会冒险告诉任何人的。
想到以后应该在辽国内建立个情报网络,完全可以和平安镖局合作。曾册就向段青说起要在幽州开办个赌坊的事。曾册的计划是要么不搞,要搞就搞个大的。他要拉平安镖局入股,还要拉冯渥、皮雄,甚至是高勋入伙。
段青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一是惊叹曾册的大胆设想,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以他的见识当然没法想象后世澳门和拉斯维加斯的气派场景。第二是他更没想到曾册才到辽国不到一月,竟能与辽国上层结交。张大郎是两代人经营了二十多年才在辽国建立起了人脉关系网络。曾册仅凭一己之力这么短时间就能干到这个程度,段青不得不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
曾册说得口沫横飞,就决定抓紧时间写个方案,下一步好去游说冯渥皮雄他们。要在辽国幽云十六州的地盘上吃这碗饭,没有个硬靠山绝对不成。曾册也让段青把建赌坊的事用信鸽告诉张大郎,叫他做个决断。
两个人说完要紧的话题,曾册就要跟着段青到平安镖局的幽州处所去看看。段青欣然领着曾册、成快脚和肖五子三个一起同行。这里是一处客栈模样的所在,挂的是易州会馆的招牌。院子也比易州镖局狭窄很多。段青介绍说幽州这边没有榷场,所以商队一般不到这里。这个会馆只用于镖局客户和联络之用。段青给他们三个引见了会馆的掌柜杨员外。
杨员外是个肥胖油腻的中年人,眉眼弯弯的,嘴角上翘,一副弥勒佛的欢喜模样。杨员外对三人异常的客气,特别是听说曾册就要获封逍遥男后就更是殷勤,称一旦册封的诏书下达他就在这里为曾册摆酒庆贺。
三人回来的路上,曾册跟两人讲起了他要在幽州开办赌场的设想。成快脚在涞水时被胡运来拉着去过张三娘的赌坊,他对赌博天生有免疫力,觉得那种东西很无聊,尤其觉得把钱白白扔在赌坊里很愚蠢。所以成快脚一听就撇嘴,任曾册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没有感觉。肖五子是从没去过赌坊的,对赌博的事一无所知。饶是曾册说得口沫横飞遇见两个木头样的人,很快就没了兴趣。
走到也速路过的胡同附近,曾册让成快脚先回去,他让肖五子领着在胡同那边转了一圈。曾册也看中了这里的地形。曾册前后望了一眼,大白天的这附近都没什么人经过。曾册从身上取出一枚针来,凑到那契丹驭手家门前只轻轻拨了两三下就捅开了挂锁。他将肖五子推进了院里,自己在外面把锁锁了。自己找了个偏僻地方三两下就翻墙进院。
这是一个只一进的小院落。正房有五间,东西厢房各有两间。院子不大,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曾册又捅开了正房的锁,见屋子里也十分脏乱。看得出房主人不是个利落的人。曾册看过地形后制定了方案,曾册这才又翻墙出去,从外面给肖五子开了锁。
当天晚上,肖五子就照例去了胡同外面的那家酒馆。曾册则趁天黑埋伏在驭手的家中,大门的锁也不用再挂上了。在这个漆黑的胡同里没有人会注意空院子的大门没上锁。
曾册一直等到二更天才听到外面肖五子吹的口哨声,这表明今晚也速没有去酒馆,也不会再路过这里了。曾册在大门洞里白白冻了半个多时辰,这会儿只好出门把门锁上跟肖五子回去了。
一连三晚,都是肖五子在酒馆那边监视,曾册在独院里埋伏。但都扑空了。肖五子开始怀疑他们判断的准确性。曾册劝他再坚持两晚。果然,在第四天的晚上,也速终于出现在了酒馆里。肖五子抑制着激动的心情,草草吃了几口酒饭就匆匆出了门。来到独院门口,肖五子连声咳嗽。曾册迅速打开大门拉他进门洞。
过了约摸半顿饭的功夫,就听见胡同外边响起了脚步声。曾册从门洞的墙角望出去,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见一个粗壮的黑影朝这边走来。曾册拉了拉肖五子,肖五子也探头瞄了一眼。黑暗中他轻声说了句:“是他。”
二人屏住呼吸,等到也速走过大门的刹那,曾册像豹子一样扑了出去,挥起右掌,重重的劈砍在壮汉的颈动脉上。如果曾册得手,壮汉就会因神经组织遭到重击而暂时丧失活动能力。但也速是个久经点战阵的武夫,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头下意识的一歪。曾册这一掌砍在了也速的耳朵上。也速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个趔趄,嘴里叫了声“哎呀”。
曾册一击不中,哪还敢大意挥拳直砸向他的后脑。也速的叫声嘎然而止,身体一下瘫软倒地。肖五子此时也冲过来一把抄起也速的肩膀。曾册抱起也速的双,两人迅速地将失去知觉的也速抬进门去。曾册返身回到门洞,左右看看胡同里寂静无人。曾册这才把大门关了。
二人将也速抬进了正房里,先将他绑个结实。肖五子一瓢冷水泼在也速脸上。也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张嘴才要大叫,曾册早就准备好的破麻布一下塞进了他的口中。肖五子同时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也速的咽喉。
肖五子咬牙切齿地说:“你听着,你要是敢乱喊乱叫,我就割断你的喉咙。”
肖五子的手上一用力,刀刃割破了也速的皮肤,一缕鲜血顺着刀锋滴落。也速疼得一个劲的点头,眼睛里全是惊恐,嘴里呜呜地像是在说什么。
也速借着屋子里的烛光,看清了绑架他的是两个人,他们都很清瘦,年纪也都不大。也速猜不出他们的来头,只能先老老实实的保住性命再说。
曾册今天把主动权全都交给了肖五子。肖五子自从七子死后一直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在深切的自责中,肖五子说话做事都有些神经兮兮的。曾册今天要让肖五子自由发挥,帮他走出心理阴影。
肖五子手里紧握着刀,面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也速仍是不住的颤抖。他喘着粗气,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示意曾册拿开堵在也速嘴上的麻布。也速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肖五子问:“你还记得我吗?”
也速惊恐地瞪着肖五子看了片刻,无力的摇摇头。肖五子冷笑道:“我就是你们从大宋掠来的丁口。”
也速一听,立即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逃奴在辽国本身就是九死一生,现在找上门来又让他看见脸,十有八九今天活不成了。也速挣扎着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肖五子用刀尖指着也速的鼻尖喝问道:“我饶你的命?你何曾饶过那些大宋百姓的命?他们稍有不从,你就亲手砍下他们的脑袋,你拿他们当牛羊一般任意的宰杀,你就没想到过报应吗?”
也速吓得直哭,仍旧哀求道:“好汉爷爷,我错了,饶了我吧……”
肖五子朝他吼道:“我饶你,路上逃跑的大宋百姓,你不是用箭射,就是用马踩,你为什么不肯放他们一条生路。你们抢过的村庄都是一把火烧光,又烧死了多少老人和孩子……”
肖五子吼叫着,一刀将也速的半只耳朵削掉。也速疼得哇的一声叫出来。曾册迅速将麻布塞进了他的口中。也速疼的浑身颤抖,血水、汗水和泪水混合着往下流。此时的曾册眼前浮现出那个道边少年的尸首,他后背中了几枝箭,爬行的路上被血染成血路。曾册用衣服盖住了少年死不瞑目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