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很快就在御书房见到皇祖父,待皇孙行礼完毕后,朱元璋高兴地说:“高炽,此时来找朕有何事?”朱高炽恭敬地说:“孙儿在与五百军士演练军阵时,觉得火器兵可以有更大作用,孙儿恳请皇爷爷让工部提供更多火器来练军。”
朱元璋考虑了下,说道:“这事你可跟谁仔细研讨过?”朱高炽略显尴尬地说:“得知薛禄因骑马摔伤在张辅宅中养伤,皇孙原本是想跟说说这事,但见他伤势严重就没跟他说起这事。”朱元璋“嗯”了一声,问道:“你今日去朕赐给张家小儿宅子中,还见过谁?”
朱高炽自若地回道:“除了见过在张宅做事的人与薛禄外,还见过在北镇抚司诏狱当差的高文长。”说完,朱高炽并下跪道:“有一事还要想皇爷爷请罪。”朱元璋淡淡地说:“何事?”朱高炽道:“由于张家现在还有女眷在,皇孙就擅自命高文长守护。”
朱元璋微怒道:“他有他的差使,你居然敢擅自调做他用?”见皇孙伏地请罪,朱元璋怒气就消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今日怎么做出此举来?”
朱高炽有些尴尬地道:“当日皇爷爷命彭城候抚慰功臣遗骨,彭城候就让他女儿张丽璇替他进内宅去奉旨抚恤。父王见此,又命玉馨一起去。孙儿想来想去,玉馨虽是皇家之人,但毕竟已被皇爷爷赐婚于张家。为了避免功勋们忽视这是皇爷爷的恩赐,那段时间孙儿也参与进去。”
朱元璋见此,大笑地道:“你做的对,做的极对。”
朱高炽尴尬地说:“当时孙子没有考虑周全,让京师一些人误会皇孙与张丽璇关系不一般,以至于张丽璇现在还有定亲。今日得知张千户为了她妹妹的安全,将妹妹也从侯府接到了他那宅子中,但宅子白天的护卫却不够。所以皇孙就情不自禁地说了。”
朱元璋默然了会,道:“说了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朱元璋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又道:“火器的事,皇爷爷准了。明日就命工部的人去燕王府听你调配。”朱高炽闻此,大喜地道:“谢皇爷爷。”
朱高炽出去后,朱元璋对底下的掌印太监道:“你去让人把蒋瓛召来,朕有话要问他。”
掌印太监应诺出去后,朱元璋就继续批阅其奏折来。
蒋瓛风风火火赶到御书房时,心中一直在打鼓,虽然严密监视凉国公府,但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动。他知道皇上现在需要一个理由来安抚其他功臣,所以跪下之前就做好被臭骂与被军棍伺候的准备了。
哪料到皇上一开口就问:“几个月之前高炽、玉馨与彭城候的女儿一起替朕抚慰功臣之事,你没有汇报完整。”
蒋瓛首先就道:“臣知罪。”,然后伏在地上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自己确实没有将风言风语汇报给皇上。难道皇上从功勋嘴里知道了对皇室的风言风语?
朱元璋见蒋瓛似乎明白了,道:“把当时那些不好听的话,也说出来。”
见此,蒋瓛只得道:“功勋们见燕王府的小王爷与彭城候的女儿一起来,都以为皇室有意让她成为燕王府的长媳。但后来迟迟不见有什么动静,就有些人说皇室觉得彭城候那女儿只是名义上的嫡出就反悔了。”
朱元璋铁青着脸,问道:“还有呢?”
蒋瓛无奈地道:“有个别疯子说,燕王府小王爷这是吃到肚子又不认账了。”
朱元璋听到这个顿时就暴怒地道:“这事朕压根就不知道。”
蒋瓛连忙道:“臣立刻就将这些诽谤皇室之人缉拿归案。”
朱元璋怒极反笑地说:“你这是跟他们一样认为朕的孙子就是一个不知礼不讲理之人?而朕更是如此咯?”
见蒋瓛连忙不断地磕头,直到他磕得头部流血不止时,朱元璋才道:“别在这跟朕演戏了,出去做你的正事去。”
蒋瓛出去后,朱元璋又对掌印太监道:“你去把彭城候女儿的生辰八字送至钦天监他们那,让他们算算她与高炽的八字合不合,朕在等着。”
掌印太监虽知现在天色不早了,但还是立刻应诺出去。出去后,先命人让秉笔太监过来服侍皇上,然后又让人去张宅问张丽璇的生辰八字,待问生辰八字后即要钦天监算出结果。
朱元璋快批完奏折时,就见掌印太监送来钦天监的批示,上面赫然写道:“天作之合。”
朱元璋看了后,就继续批阅起奏折来,而此时已是寅时时分(3:00~4:59)。
徐增寿得知白天侄女玉馨,来过魏国公府。他妻子喜笑颜开地告诉他,玉馨这孩子给府中女眷只是送了金镶玉的首饰,但唯独送了自己这套粉色而闪闪发亮的首饰。
徐增寿认真看了看妻子,告诉她佩戴这套首饰后,人变得更美。又待妻子心情平静些,徐增寿嘱咐妻子不可将玉馨唯独送她这首饰让他人知道,这样玉馨与她在国公府都有可能被孤立。妻子微微一笑,道:“下午我就让娘家陪嫁的丫鬟去首饰店买了套金镶玉的首饰。”
见丈夫哑然失笑后,一脸赞叹地看着她。徐妻带着些自得的笑容告诉他,玉馨还说姐姐要你有空的时候,去燕王府一趟,她有事情转告他。听到这话,徐增寿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下仪容后,就朝燕王府而去。
见弟弟当天晚上就来了,徐王妃心中有些不太高兴。对于这个弟弟,她一直是抱着将来有着大出息的。此时外面风声鹤唳,掌管北镇抚司的他居然当晚就来了。但弟弟当天就来,也是因为她将自己这个姐姐放在心上。为了不让弟弟寒心,徐王妃还是一如既往地和善对待之。
姐弟间说话无需多绕圈子,简单寒暄几句后,徐增寿就从姐姐口中得知姐姐对她未来女婿的评价是为人足智多谋且心狠手辣后,他有些惊呆了。
姐姐见他讶异,叹道:“父亲曾说心慈不掌兵,你忘了?为将者出征在外,取得胜利是本职,削弱敌方有生力量也是本职。”“能够带领手下在军法的肯定下找到缴获,既让用他的人满意,更能让自己产生凝聚力能更好为下次出征打下良好的基础。”徐王妃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徐增寿听完姐姐说出文弼不为外人所知的出征在外的事迹后,道:“姐姐的意思是让我以后跟随姐夫去出征?”徐王妃听到弟弟如此说,道:“这不是你姐夫能做主的。在军国大事上谁做什么,谁不做什么,一直是皇上乾坤独断。”
又说了当前一些情况后,徐增寿将话题绕到张辅身上,他道:“文弼得知要他原地待命后,他昨日就命全体千户所军士都跟着他在千户所里打地铺。在得知此事后,我以为千户所很多人会不服,特意赶了过去。但没有料到的是那些军士非但没有不服,居然还在校场兴高采烈地看文弼与袍泽们对练。”
徐王妃道:“每个人在不同的时候有着不同身份,只要做好此刻符合身份的差使,最后才有可能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身份。“见弟弟若有所思,徐王妃知道自己无需再多说。
赶回指挥使司后,由于只是待命,对于姐姐这些话,徐增寿一直想到天明。他重新认定了文弼。文弼除了在人情往来之时,出手大方外,徐增寿从未看到他有什么斗富的举动。
而且身在局中的徐增寿明白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如果手上有大把钱可以调配,且家中权势尚可,一般来说是无法压抑住内心想与同一个圈子之人争强斗狠之心的。文弼却做到了整日跟他的属下混迹一起外,徐增寿从来就没听说文弼有跟他同一个圈子公侯伯子弟单独混在一起的时候。
一个人在有条件放浪形骸,却不如此时。徐增寿认为除了身体有毛病外,就是心怀大志,不想误了前程。自己之前不是也是因为想在锦衣卫中做出成绩,而渐渐减少与公侯伯子弟厮混吗?
想到皇上为文弼赐名,姐夫在皇上坚持下此刻就为他赐字,何尝不是对文弼这种心志的肯定。
就说自己那侄女,自幼就得其祖父母与父母的疼爱,虽说之前为人处世谦虚有礼,但骨子中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却经常流露出来。但半年前从长沙府回到应天后,她是一天比一天变得平易近人起来,至少徐增寿很少发现侄女身上再流露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侄女也是天资聪慧性格倔强之人,她为什么会改变?可能跟大难不死有关,但更可能的是她认同文弼的目标。为了不使文弼在别人眼中变得不可亲近,她才会变得一天比一天接地气。之前就从未见过这侄女亲自送什么东西,都是燕王府的宫女代送的……如果文弼不是这般人,能感染到自己的侄女吗?继而让她甘心为之改变吗?
文弼尚且努力,比他拥有更好条件的自己为何不能像他那样呢?徐增寿暗暗地下决心日后定要更加勤勉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