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金带连环束战袍,马头冲雪度临洮。
卷旗夜劫单于帐,乱斫胡儿缺宝刀。
次日清晨,号角声声,钟鼓齐鸣。各家男儿放下手中事务,披甲挂袍奔向演兵场。不少的鞑靼勇士,背着弓箭也纵马前来。一个时辰后,朔方郡卫所怀远将军陆竹山登帅台点兵。
朔方郡乃是军事重镇,老陆升了官后,一心跟着李想留在这里,生生拉起一卫六千余人的人马,分为三部六营。
其中马队骑兵就占了两营,火枪兵也是两营,再有炮营、辅兵营,可谓兵强马壮。
依据着昨夜的方略,他点了马队两营并炮营一个总队三十门火炮,再算上各色辅兵两个总队共计四千,可说是抽走了大半。
为何如此呢?陕甘多是丘壑,骑兵有脚程优势,能来去如风转进千里。追剿乱匪,正当其用。
排开郡守大旗,贾瑞再次坐在车中,与那孙传庭热聊起来。
时近正午,妙玉、黛玉率乌海女眷城门处送行,早有教坊司唱响出车,和着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的歌声,大军开拔。
妙玉不禁怔怔的望着南下的兵马,感叹道:“此一番征战,又不知有多少父母妻儿日夜期盼。这人世间,当真是个血磨场。”
黛玉拍拍她手:“不如此,怎得父母妻儿的安稳。你这个圣女可不要糊涂。他们可还等着我们的作为呢。”
妙玉喟然长叹:“论世事纷扰,我不如你看的清晰。也就是在他身边吧,否则你还不要呕死了。”
双玉走下城头,却不回府,效仿着李想的所为,绕城一圈,嘘寒问暖探访民间。
那这李想怎地不露头?早在点兵时,他就带着于辉千户的锦衣卫悄悄的出了城,汇合好鞑靼一支马队,全军下了冰河,开赴云中郡。
云中郡的郡守贾雨村,接到李想急报后,赶紧打开府库清点物资。两天后,李想就进了云中郡,领取补充后,稍事休息半天,急转向北,踏进了茫茫雪原。
为何如此之急?
李想此次就是想来个黑虎掏心,直接断了鞑子的粮草后路,逼迫着他们去攻高城厚墙的沈阳城。
此时的攻城战,若是没有守城一方三倍以上的兵力,不建议去送这个死。
沈阳城历经数十年战火,早就磨炼出守城的精要。急切间,鞑子是万万攻不进去的。这就给了李想运作空间,敌明我暗,又有着鞑靼的身份掩护,寻到战场紧要处,狠狠的咬上一口,就能转变战局态势。故此,星夜兼程的赶赴战场,要争取地利优势所在。
全军不过一千二百余人,将马匹寄放在贾雨村处,换上雪橇滑板,飞一般向密林深处疾驰。而那些鞑靼人却紧紧赶着马匹车辆,寻着李过探好的路线想要追上鞑子,并混入其中。
这一走就是三天,终于在一处窝棚点,见到了镶蓝旗的后卫。果然没有引起鞑子疑心,两部合流后还添了几分热闹。
李想率着众人,鼻青脸肿的摸到附近,找个背风所在,猫了起来。
而就在这一天,林如海从宁夏城赶到了乌海。取了黛玉保管的郡守大印,替李想看守此处。
双玉这才舒了一口气,这一城的百姓和公务,还真不是这两个碧玉年华的女孩子承担的住的。
“爹爹?怎地是你来?那宁夏又怎么办?”
林如海佯装生气说道:“要你们俩去宁夏驻跸,紧紧挨着爹和信王爷有何不好?女生外向的偏要在这里受苦?宁夏自有府台县衙操持,还用不到我这个右都御史兼领河套州牧操心。偏偏一个乌海,就让老夫疲于奔命的跑来。这生个女儿是罪过吗?”
妙玉嘻嘻一笑说道:“我父王可是觉得我这个女儿生的妙。您家的小姐就不好说了。”
黛玉白她一眼:“打嘴。是谁在他面前说道自己孤苦无依,愿君怜惜的?还说什么莫说是些许粮草,就是天下能有的,也都给了他?”
妙玉大窘,退之。
林如海刮下鼻子说道:“如此的不让人,将来可怎生是好?”
黛玉皱皱琼鼻:“我越是如此,她们才越安心。不要取笑孩儿了,说说正事如何?他可等着东西送过去呢。”
林如海无奈无奈,只好将原金陵国子监现宁夏大学学监陆远山所作的火箭图纸拿出。“可飞行千步爆燃,威力堪比掌心雷。试做了十几具,为父全都带了来。只是如何送去?”
林黛玉唤来迎春:“二姐姐,这批物资乃是师哥急需,可有办法不为人知的交到他手中?”
迎春先是高兴的给林如海见礼,然后说道:“此事不难,两日后有批煤炭运出,可做暗格藏进去。在那约定的地点深埋起来就可。”
黛玉欢喜起来,又把英莲等人叫来,请了妙玉再来,众女围着林如海,吃了一顿香甜饭。
而李想则伴着炒面糊糊啃饼子,这几天越来越多的鞑子集结在此。看旗号除了正黄正白镶黄未到以外,其余五家的后卫都集结在了此处。鞑靼线报也说将有一位旗主而来,统帅这些人马,另有任务。
寒风朔朔间,一队人马开进了此处,李过透着千里镜看清了那人,急忙让人回报:“赶快告诉大人,是安费扬古!”
李想得知消息后找来于辉商议:“这老东西突然出现在此处,是何用意?这里有什么好藏兵的?离着沈阳还有五六天的路呢?”
于辉找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会不会想着去宣化?那里一破,可就能威胁京师了。”
“不能不能,他们没炮,怎么攻城?真想着驾着梯子爬上去?”
安费扬古此时也说道此处:“我们不去沈阳,也不去宣化,甚至连云中我们都不去!我们去这!九原城!”他指着一张铺在案子上地图说道。
“你们来看,这乌海、九原、云中就是一条长蛇阵,汉人用这三所坚城封住了我们向西向南的路。攻云中,就有九原、乌海的兵一断我后,一断我腰。攻乌海,九原砍腰,云中断尾。只有攻他九原,才是断他们腰的打法。”
“觉罗,九原城高比沈阳不差,为何舍近求远?”
“好小子,知道问话了。看来,不给你们交个底,是不能说动你们跟着我走了。”
众人哄笑起来。安费扬古先将帐中旁人并鞑靼赶了出去,才对这些牛录、甲喇们低声说道:“汉人卖给我的枪炮,我藏在了九原附近。只要我们去了那,取出来就能炸开它。”
众人大吃一惊:“觉罗,这汉人怎地会卖给你枪炮?他们皇上不砍他的脑袋吗?”
安费扬古哈哈大笑:“汉人从来都不和。我对他们说,买炮是为了对付收复九原的李想。这帮家伙痛快的卖给了我,并且还是他们给运到了那里。你们说,这场买卖划算不?”
“那还有什么说的,干就是了。觉罗您的方略是什么?”
“让那些鞑靼头前带着路,我们一路佯装,不要惊动了汉人。等摸到了黄河边,那已经是条冰河了,畅通无阻。取了枪炮后,让鞑靼诈开城门,我们一拥而进,攻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赞许,纷纷离开大帐前去准备。
一个汉人问道:“旗主,攻不下九原也不打紧,咱们还可以去取乌海。”
安费扬古笑了:“那李想可不好骗,我知道你想重占乌海。但现在不是时候。早晚有一天,我们去乌海城下讨回血债。”
“要是李想不在乌海了呢?况且还有两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一个县主一个郡主,这份大礼旗主可笑纳之。”
“不在乌海?”安费扬古一愣:“他去哪了?消息可靠吗?”
“他去了陕甘!我的仆人亲眼得见,马队全带走了,炮队也去了一半。只剩下两个营头的火枪。最最妙的是,他为了鞑靼,居然大开四门。简直是做死!”
安费扬古拍了拍自己的秃脑门说道:“我说怎么这次鞑靼人来的这么少?原来是被李想这家伙给聚在了乌海。此子不除,我心难安!既如此,先去九原取枪炮,留下小部兵力趁乱取之,让他关上城门不敢去救。大部人马直驱乌海,报了那察哈尔之仇!”
那汉人转身就想去通报,却被安费扬古拦住:“张勇且慢。这事儿...仅限你我知晓,还是先去九原,剩下的我自有谋算。”
前乌达县令张勇,打了个千,出了大帐。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对几个家仆说道:“你们收拾收拾,再去乌海。这次就别回来了。等着老爷一到,帮着里应外合。明白了吗?”
家仆磕了头,收拾点吃喝,裹着羊毛的毡子就出了大寨,逶迤前行。
走了大半天的时间,眼看着天色见黑,就找片林子想着搭个窝棚。就在他们忙活的时候,忽然从树上、雪堆各处,窜出几条人影,手持弩弓,一阵铁砂乱射,将他们打倒在地。利索地绑了个过肩扣。一声唿哨,几匹马远远而来,将这几个人扔上马就走。自有人在后面清除痕迹。
片刻过后,这茫茫雪原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