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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得幸归家悲事来,赶至残营为时晚

吾乃大单于 墨茗忧伤 3680 2024-07-11 11:07

  思虑多了,在帐中不免心生烦躁,披上裘衣,冒顿走出金帐,正好望见乌芸带着稽粥在堆雪人,稽粥冻红的小鼻子带着两分滑稽,但小儿却完全沉浸在欢乐中。

  冒顿没有去打扰儿子的玩兴,转而绕路去了胡笙的粉帐。

  望着依旧为自己忙前忙后,宛若无事的胡笙,冒顿从她眼中看到了闪躲,比起早先选择的冷处理,冒顿最后还是选择了直面胡笙。

  他拉着胡笙的手坐下,问道:“可还是在怨我?”

  胡笙低下头,说道:“大哥做错了,自当受罚。”

  冒顿解释道:“我西征时特意将稽粥立为左贤王,那时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就是防止一旦战急,我身亡在战场,匈奴人还能有自己的单于。

  稽粥是我们的孩子,你总不希望见他因忌惮外戚权重,跟呼延部之间生起龌龊,致使甥舅仇敌,两家生怨吧。”

  但有时候道理难敌亲情,胡笙依偎在冒顿肩上默默流泪。

  见胡笙低泣,冒顿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伸手为她擦拭眼泪,又转而将她拥在怀中,不善言语的他只好用肢体语言告诉她,其实在他心中,她很重要。

  稽粥捧着捏造的小雪人,打扰了父母的和解,望着雪人因帐内中温度过高,在手中热的融化,不知所措的儿子望着雪人消失,显的很难过。

  冒顿主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雪人没了可以再捏,待开春,父王带你们一起游览我匈奴的大好山河。”

  稽粥一听能出去玩,立马精神了起来,兴奋的在帐内大呼小叫。

  单于庭的勾心斗角离普通牧民很远,他们能操侍好牛羊,养活更多的孩子,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河西战后的余波还在匈奴国内荡漾,脱木兀惕带着哈朵和松塔木拜访了此行的最后一户牧民,可惜带去的却不是好消息。

  脱木兀惕走出皮子拼接出的毡帐,帐内并不如外面暖和多少,他望着四周雪白的世界深呼一口凉气,让自己烦躁的内心能稍微平和些。

  毡房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在继续,但比起劝慰人,脱木兀惕更愿意提刀砍人。

  女人的丈夫是脱木兀惕百人队里的什长,在匈奴大军抢夺羌谷水浮桥时,被月氏人的长矛捅了个对穿,当场就断了气,好在没遭罪。

  脱木兀惕将什长的骨灰和遗物带了回来,按着匈奴习俗,这家人应该好好款待他们,财产也应该分他们一份,但见了什长家的情况,本来准备大吃一顿的哈朵和松塔木也跟着偃旗息鼓。

  两人紧跟着走了出来,松塔木抱怨道:“真是晦气,冒雪跑了大半天路,肚子还饿着呢,临走还搭进去几只羊。”

  见帐外的脱木兀惕兴致不高,哈朵用胳膊肘顶了顶松塔木,说道:“松塔木大哥,先吃点咸肉干垫垫吧,等你到了自家毡房,想吃什么没有。

  这家什长没有兄弟,不然按咱们大匈奴的规矩,她们中母亲可以再嫁什长的兄弟,孩子们也可以投靠过去生活,总好过眼前一家人饿死在这大雪天。”

  松塔木收了声,脱木兀惕却绷着脸说道:“一会我去给就近的部落打个招呼,先让他们本部的家族接济一下,总要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松塔木从怀里拿出来肉干咀嚼着,陪笑说道:“百夫长,这什长家是咱们百人队战亡的最后一家了,单于庭拨付的羊也都送出去了,财货咱们也没克扣,你可是因功开部的人,到时候可不能忘了我和哈朵,我们两家可都愿意跟着你走。”

  哈朵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见二人提起此事,脱木兀惕脸上的神色缓了些,军中安排的抚赏结束,也标志着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

  记起家人,脱木兀惕脸上不由的柔和了起来,哈朵和松塔木愿意追随自己,而不是跟着老长官速布台,对此脱木兀惕心中还是很感动的,毕竟速布台在家室和战功的双重加持下,已经官拜千夫长。

  脱木兀惕用拳捶打了两人的胸口,笑道:“大单于赐我十帐丁,肯定少不了你们两家,我家常年在河南地放牧,你们到时候来之前说一声,我去跟斯玛千夫长打招呼。”

  一听事成,松塔木兴奋的说道:“我家开春就能搬过来,今后咱们两家就要一起放牧了。”

  见松塔木家成行,哈朵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家可能还不成,这次我因功摆脱了骑奴的身份,缴获也足够赎回家人,但跟上面的百夫长交接还需时日,南来怕是得等到夏天了。”

  脱木兀惕伸手拍了拍哈朵,开解道:“没事,能来就好,若是你家的百夫长不放人,派人捎个消息来,实在不行我就去求斯玛千夫长。”

  哈朵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后三人约定时间,在雪地中分作南北,各自离去。

  脱木兀惕回到家,得到了家人们的欢迎,有着上一次的经验,他很快从战争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乌恩格沁没过几天也回来了,他跟着什长巴勒巴去拜访了亡故战友的家眷,回来时心情很低落,身为大哥的脱木兀惕倒是好好开导了他一番。

  哈斯纳图见两个儿子都从河西战场上完整的回来了,乐的合不拢嘴,大儿子获准开部,虽然只有小小的十帐丁,但却是家族兴旺的开端,小儿子虽未建功,但能活着回来,谁说这又不是慰藉呢。

  德图娅和琪琪格为父子三人烫上了酒,忙前忙后的准备吃食,脸上却全是喜色。

  脱木兀惕将调皮的儿子抱在怀中,问道:“回来两天,倒是没见到阿茹娜过来,她在奇渥温家过的怎么样?”

  哈斯纳图喝着小酒,笑道:“阿茹娜为奇渥温家生了个儿子,奇渥温家现在对她宝贝的不行,秋末时,我和你母亲还抽空去瞧了瞧,是个健壮的小子。”

  德图娅炖着肉,笑着插话道:“那小子可跟脱木兀惕小时候有七八分相似呢。”

  乌恩格沁苦着脸,撒娇道:“母亲偏心,我肯定也跟小侄儿长的像。”

  德图娅笑着说道:“乌恩,你的妻子母亲也看见了,是个好生养的姑娘。”

  琪琪格笑道:“不知不觉,乌恩也该成婚了。”

  说到成婚,乌恩格沁的脸立马红了起来,难得的露出羞涩。

  就在一家人欢乐融融时,突然帐外传来几声狗叫,战场上的机警让脱木兀惕立刻将手放到了刀把上。

  哈斯纳图拍了拍他,示意儿子不要过分激动。

  果然就听到有人喊道:“哈斯纳图,哈斯纳图家的在吗?奇渥温家出事了。”

  帐内的哈斯纳图众人一听,立刻冲出了帐外,乌恩格沁上前先拉住了自家的狗,传信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此时脱木兀惕才发现他身上插着箭羽,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脱木兀惕连忙将传信人怀中的婴儿接给琪琪格抱着,并扶他进毡房,待喂了些温水,传信人才缓过劲来。

  满脸急色的哈斯纳图赶忙问道:“奇渥温家到底怎么了?”

  传信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是奇渥温哈喇百夫长的骑奴,受命将主家的儿子送给你家抚养,奇渥温家,奇渥温家怕是已经不在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脱木兀惕等人纵使再心急,也不敢催促受伤的传信人。

  传信人缓了缓,继续说道:“大概十天前,白部狼骑的一位千夫长来到营地,告诉奇渥温哈喇百夫长,我们的少族长奇渥温格根战死在羌谷水战场,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不知这事怎么被奇渥温哈喇百夫长的儿子漠哆知道了,他便起了继娶阿茹娜,继承奇渥温家的心思。

  但百夫长知道自家酒鬼儿子的斤两,百夫长不愿意如漠哆的愿,想趁着自己身子骨硬朗,培养阿茹娜的儿子当继任者,阿茹娜更是不愿意再嫁漠哆。

  谁料漠哆竟然暗中勾结了一批马匪和南逃的秦人奴隶,率数百骑兵连夜袭击了自家营地。

  百夫长趁乱让我将阿茹娜和孩子送到你家避难,但因为路上雪大,走散了。

  我年前来你家接过亲,这才认得路,找到了这里。”

  听到如此噩耗,琪琪格扶着的德图娅已经泪如雨下,哈斯纳图更是双眼无神。

  见父母已经失了分寸,脱木兀惕强压着悲痛,主动起身吩咐道:“乌恩你着甲护院,营地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这些马匪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我要连夜去斯玛千夫长的营地搬救兵,一个百夫长家遭灾,千夫长不会不管的。”

  乌恩格沁颔首,穿甲持刀立于门前。

  脱木兀惕单骑出营,冒雪直奔斯玛的营地,带回来百骑援兵也是半夜之后了。

  待回到自家营地,东方已经鱼肚白,传信人没有等来脱木兀惕,他因路上流血过多,昨夜便死了。

  脱木兀惕留下十骑护家,叫上乌恩格沁,由哈斯纳图带路,赶往奇渥温家的营地。

  待马队赶到营地,脱木兀惕指挥部族骑兵引弓驱马,分散包围而进。

  脱木兀惕远远望到营地内漆黑泥泞中烧残的毡帐和满地落雪的残骸,心中已生不妙,打马绕后的乌恩格沁也并没有在营地里发现人影。

  不甘心这个结果的脱木兀惕不理会聚过来的马队,他跳下马蹲身摸了摸篝火的残痕,木炭早已失去温度,他们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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