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一声令下,赛罕、朝鲁等人立刻刀出鞘、箭上弓,快速以李欣为圆心,在他面前围成了一个圆弧形的防御圈。
秦军伍长见李欣居然敢做抵抗,心中也不知胡儿嘴里的九原县令是真是假,稳妥起见他拿起腰间悬挂的牛角号,吹响报警呼叫支援。
随着低沉的号声,九原城内一队队巡逻秦军闻声,纷纷向着城西方向支援过来。
怒火中烧的李欣步步紧逼,上前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秦军伍长的心上,一步步将他的防线踩碎。
眼见局面将要失控,本就心虚的伍长大喝道:“胡儿安敢欺吾!不怕刀兵加身乎!”
可惜伍长的恫吓,此时显得苍白无力。
眼见李欣已经失去理智不顾后果,队伍中的赵炎快速上前拉了拉李欣的衣袖。
赵炎低声耳语劝道:“李兄此事莽撞了,现在与秦军闹僵实属不智,待你我归营后,再做处理也不迟。”
李欣正在气头上,那里还管得了这些,在他心里有些底线不能触碰!不止哈斯兰,还有呼楞尔乐、朝鲁、赛罕等人,这些人既然跟了他,他李欣就必须让他们活的更好,不然投靠又有什么用。
胖屠夫欺凌弱小,秦军不问事由便偏袒执法,不讨个说法,李欣心中愤恨难平。
况且女儿般的阿兰可是李欣的逆鳞,对赵炎的劝解李欣置若罔闻,依旧执拗的向前逼近。
赵炎深知此时和秦军冲突并不是一件好事,眼见劝说不了李欣,就换了朝鲁说道:“将军,如此施为,对我军无益啊,赶紧劝大王子收手,方为上策。”
朝鲁以李欣马首是瞻,不领情倒是罢了,反而冷哼一声,呛声道:“怎么?赵先生莫非是怕了不成。”
赵炎吃了憋,顿时也来了气,大袖子一甩,气呼呼的站到李欣身后,随手找了根哨棒在手,咕哝骂道:“怕甚!邯郸城里打听打听,咱当年也是恶少年,怕过谁。”
李欣步步紧逼,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这让秦军伍长脸上愈发难看。
不得将令的秦军步步后退,更让围观的百姓小声议论了起来。
百姓一句句的低声调笑,让伍长面上露出狰狞,北伐士卒何时受过如此侮辱。
知道不能再退,伍长拔出腰剑,高喝道:“胡儿造反!大秦锐士前进!”
得到命令的秦军停止后退,迅速收缩包围圈,秦军的矛尖和赛罕、朝鲁等人的剑尖相互碰撞,发出轻灵的叮叮声。
气氛骤然紧张,现在只要一人出手,众人必定会血战在一起。
望着毫不畏缩的李欣,秦军伍长也不敢贸然下令进攻,现在他只求支援能来的快一点,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上官去处置。
对峙依旧僵持不下,随着时间推移,支援的秦军迅速赶到,一层层秦军甲士将李欣众人团团围住。
戈矛林立李欣等人寸步难行,九原城西发生的冲突,第一时间被秦军哨骑,报到了九原城外的秦军大营。
一听这事蒙恬心道一声坏了,今日九原多为建城的匈奴人,一旦闹僵起来,后果难料。
蒙恬下令兵马出动戒备九原各个工地,随后立刻上马,领着亲卫向着九原西城马不停蹄的赶去。
现在九原的匈奴势力并不弱,匈奴单于庭主力受了始皇帝恩旨,还在九原边界上过冬呢,要是因为这种摩擦引起边境纠纷和城建逾期,蒙恬作为九原的最高长官,一个失职之罪可免不了。
况且此时九原马上就要变为储君之争的战场,任何一方的态度都万分重要,将冒顿推向胡亥一边就得不偿失了。
蒙恬的动作很快,亲卫冲入人群立刻为蒙恬清开一条路。
眼看秦军将冒顿等人围的如铁桶般,蒙恬颇为无奈,事情闹的满城皆知,这次想糊弄过去都难。
一路上听完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再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蒙恬想说成误会都没那个脸。
秦军见上将军到来纷纷施礼。
遍地跪着的秦军,蒙恬置之不理,径直走到冒顿的面前说道:“大王子为国府剿匪得胜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恬不才,今日就请大王子赏光,去城外大营饮宴庆贺可好?”
谁知气头上李欣谁的面子都不给,听了蒙恬的话后仿佛是听了笑话般大笑不止,哼道:“饮宴?就怕冒顿福浅,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知道冒顿不信他,蒙恬脸上颇为尴尬,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也是绝了,为了冒顿一人得罪手下军将,会使得将帅离心,不值。
得罪冒顿同样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做为在战场和政坛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蒙恬来说,犹豫只是暂时的,他知道这次冒顿不会善罢甘休。
蒙恬颇为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大秦律来办吧。”
李欣也对蒙恬这种模糊不定的态度失去了信心,闹大此事,他未尝没有逼蒙恬表态的想法,如今蒙恬的态度却让他大失所望,秦匈的冲突在这一刻无法调和,此刻李欣庆幸先前没有直接站在扶苏身边。
经过这件事情后,他再想骑墙观望却不行了,冷静下来的李欣知道是时候该站队了。
既然决定撕破脸,李欣更没了顾忌,高举代表九原县令的印信,直接对着秦军吩咐道:“冒顿以大秦皇帝陛下亲赐九原县令之职下令,将闹事的屠夫和秦军伍长及其涉罪军士一并收监。
这两个孩子本县令会带回部族严加看管,一切等九原县丞(辅佐管理县中的行政和刑狱工作)到时再做定论。”
说着李欣径直朝着安置部族的九原西城走去,围着秦军见蒙恬点头,才不甘心的将包围圈撤开,放李欣等人离开。
李欣和蒙恬两人交手时谁都没有发现,在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樵夫拉低了帽檐,待李欣负气而走,才转身低头离去,嘴角仿佛还挂着不觉的笑意,此人正是赵高安插在九原的代言人魏觅。
回到安置部族的九原营地门口,李欣正好碰上了听闻街上出事,急匆匆准备去找哈斯兰的阿琪格,看着着急冲出营地的她,李欣没想到两人的再次重逢会在此时。
对视一眼后,阿琪格立刻被李欣怀中的阿兰吸引,从李欣手中将阿兰接过,受了惊吓阿兰一见阿琪格,便又哇的一声在她怀中哭了起来。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将她吓得不轻,李欣见此,吩咐赛罕将庆格尔泰带下去医治,众人识趣的散开各自归营了。
李欣本以为自己对阿琪格会有很多话说,此时却忘记了所有,他只想静静看着阿琪格笨手笨脚的像母亲般,抚慰着宛如受伤小鹿般的阿兰,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组成了李欣眼中家的温馨。
温馨总是短暂的,将阿琪格两人送回帐篷后,听说李欣回营,留守的呼楞尔乐和养好八九成伤的帖木尔立马带人赶了过来。
眼见众人到齐,李欣抛开杂念走出帐篷,向着议事的帐篷走去,正声道:“大帐议事。”
来到大帐,李欣向着留守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等人介绍了赵炎后便言归正传。
李欣吩咐道:“现在两件事要你们去办,第一部族内以各百夫长为单位开始集结,带上所有的物资、器具准备转营到胡堡城过冬;
第二现在我们有很多粮食,足够我们安稳的度过冬天,从明日起,呼大爷开始在九原的匈奴人中秘密招兵,不设上限,但一定要保证是牧民出身,贵族出身的都不考虑。”
“诺。”
李欣接着说道:“百夫长以上留下,其余人迅速准备迁徙事项。”
“诺。”
李欣眼神扫视帐内,现在留下来的都能称得上是心腹,见人退出去。
赵炎问道:“李兄让部族准备迁徙,可是想好了如何从九原脱身?”
李欣直言道:“等过两日咸阳来的公子胡亥一到九原,大秦的夺储之战就将打响。
不管是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影响不大,我们只要借此机会加快壮大自己就好。
至于如何脱离九原这个烂泥潭,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九原最大的马匪廉颇军和屠耆军,一个被我们剿灭,另一个实力大损,九原商道畅通无阻。
想来保镖生意较之以前也会下滑许多,将早被人家眼红的秦胡护镖让出去,换来各方对我们离开的承诺。
立储的问题上,本王子已经决定站在公子胡亥一边,想来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要把刚刚有起色的秦胡镖局让出去,一项抠门的呼楞尔乐脸都黑了,那可是大把大把的粮食啊。
不舍归不舍,李欣手中再没有比秦胡镖局更能打动人的筹码了,李欣何尝不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但为了换这一个漫长冬季的发展和壮大,在他眼里一切都值得。
虽然自个肉疼不已,但李欣还是拍了拍呼大爷的肩膀,了做安慰。
看着大家因为秦胡镖局的事都兴致不高,李欣挤出笑意说道:“既然大家今天聚的这么齐,不如为我们的行伍想一个响亮的名字好了,就连马匪都有廉颇军、屠耆军这样响当当的名字,我们也不能落人后,大伙说说吧。”
本来众人像霜打的茄子般,一听要为军队取名,立刻来了精神。
赛罕眉飞色舞,立刻喊道:“我大匈奴的勇士各个百步穿杨,不如就叫神箭军,射雕军也行。”
朝鲁接话道:“不好不好,我们应该像草原上的雄鹰般翱翔天际,应该叫鹰隼军。”
老黑脸呼楞尔乐也来了兴致:“我们大匈奴什么能离开马,应该叫神马军。”
一时间大帐内像开水般沸腾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说乎。
最后还是赵炎了解众人的心思,博采众长道:“既然我军骑兵众多,匈奴人又以苍狼为图腾,不如叫狼骑军可好?”
狼骑军。
李欣眼前一亮,帐中的匈奴人同样觉得赵炎这个名字起的恰如其分,一致叫好。
李欣站起来正声道:“我军定名狼骑军,帖木尔即刻找人制作旌旗,帅旗就定为狼头旗。”
帖木尔伤愈后第一次得到任务,兴奋的接下任务。
接下来李欣和众人又谈论了不少关于迁徙和对待各方势力态度等问题,直至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阿兰小丫头早早就在榻上睡熟了,昏黄的牛油灯下,只有阿琪格正在炉火边拄着下巴,时不时拨弄着木炭块,让炉火燃烧的更旺一些。
炉子上铜壶里沸腾的牛奶翻滚,香味飘散在整个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