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梨猛哥率领的马队逐渐陷入泥潭,被反应过来的月氏大军层层合围。
大量的月氏戈矛手突刺而来,逼得海梨猛哥下马步战,未来的急下马的匈奴骑兵被戈矛纷纷戳死,凭借着人数优势,月氏人正在逐渐控制着关内战场上的走势。
在砍杀中,看清局面的海梨猛哥暗暗心焦,突然他抬头望见了亲临前线,被侍卫层层保护的耿阿泰。
急中生智的海梨猛哥立即拼尽全力,将手中的长戈掷了出去,长戈在空中略微偏离了些许方向,砸在耿阿泰身上的并不是戈尖,耿阿泰侥幸逃过一命,但也被飞来的巨力砸晕,周围的护卫立刻围上去保护。
海梨猛哥给身旁的侍卫使了眼色,抽刀高呼:“月氏主帅死了!月氏主帅死了!”
护卫们会意,立刻随着喊道:“月氏主帅死了!月氏主帅死了!”
这句话对匈奴兵将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激励,而月氏士卒只能在混乱中望见护卫们正围着自家主帅,纷纷信以为真。
临战的慌乱,失去主心骨的恐惧,迅速在关内的月氏将士中传递,本来岌岌可危的局面僵持住了。
舒哈勒见此亲自下场,带着士卒趁机加速搬运封门石,待移开八成左右的封门石,他们就立刻强行打开城门。
冲进门内的匈奴步卒推开堆积在关门口的尸体墙,踩着尸体源源不断的冲入关内,须卜里台带兵抢夺关墙,随着匈羌联军的加入,月氏大军开始溃败。
耿阿泰被侍卫抢到了一处安全的关楼,醒过来时,听见乱声咬牙起身探出去一望,短短几息时间局面就翻天覆地,只见匈奴骑兵涌入关内,月氏大军节节败退。
知道无力回天,他痛苦的闭上双眼,如释重负般的说道:“都逃命去吧。”
侍卫们先是犹疑,随后面面相觑,最后放下刀剑,纷纷逃命去了。
一下子衰老了许多的耿阿泰迈步走上关墙,最后望了一眼他身后的月氏国,投墙而下。
匈羌联军冲入关内,用两天的时间结束了战斗,为了不在归属上与羌部再做纠纷,战后朝鲁命人拆毁了南山关。
随后匈羌联军休整后向西出发,再次扫荡了月氏都密部和休密部的草场,朝鲁集结兵力开始往焉支山进军,准备进攻下一个目标驸顿部草场。
......
羌谷水之战彻底改变了匈奴与月氏的强弱形势,但匈奴同样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在羌谷水战场上打扫战场的一个月里,数万匈奴人长眠在了这里,对本就人口不多的匈奴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严重迟滞了匈奴的下一步动作。
随着这一战的结束,匈奴大军不得不开始休整士卒,马匹,而不得闲的冒顿则要开始考虑如何统治河西走廊了。
冒顿、赵炎、柯世列几人下了马,走在羌谷水河滩边散步,随着夏季的到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青绿。
闲不住的柯世列率先说道:“大单于,如今月氏主力尽丧,余下的兵勇也都失去了违逆我大匈奴的勇气,臣意我等是否该想想河西走廊的今后了。”
柯世列的话点醒冒顿,在月氏主力奔溃的大背景下,余留的残敌已经于局面影响不大,如何统治河西走廊确实是个问题,是该好好想想了,随口问道:“你想怎么做?”
柯世列说道:“大单于,如今东部月氏的败兵只能向着昭武城逃窜,想依靠昭武城防来负隅顽抗,咱们不如遣使昭武,让月氏老王投降,保全其国祚不灭,省去征战之苦。”
味出意思的冒顿鼓劲道:“继续说”
柯世列说道:“臣建议让惜月阏氏去说服老王投降,父女恩情,尤甚我等苦劝。
若是事情顺利,我们可以将东部月氏迁徙到西部贵霜旧地,挑起东西两部月氏部族的内斗。
再扶起来乌孙,让月氏夹在乌孙与匈奴之间,如此月氏国祚尚存,只余一部之力,进可为我匈奴之附庸,减少月氏各部对我的亡国之恨,退则挥手可灭。”
柯世列的留月氏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讲明,此战过后河西走廊必是匈奴的囊中之物,而在战前匈奴上层已经默认将月氏旧土分给右部,右部本就有广阔的漠北草场,如今再加上肥美的河西草场,不需两年休养,右部的实力就太过强大了。
听出意思的赵炎补充道:“大单于,狼骑需要考虑将这些月氏降卒编入军中,以增军力,将月氏的部族人口赏赐时也需要多分给左部些,以求维持左右两大部的均势。”
对手下两大谋士的建议,冒顿并没有着急的立刻回答,而是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说道:“留月氏不太可能,左右两部不会同意继续将月氏留在河西走廊。
右部要的是地,而左部要的是部族,留下来月氏只会跟他们争抢人地,所以在这一点上左右两部贵族的意见不得不考虑。
况且我们对月氏的作战多以突袭击溃为主,散落逃跑的月氏人不知道有多少,一旦月氏国尚存,它就会像是天上的明星般吸引散落各地的月氏人,像火星一样点燃整个深秋的草场,到时候河西不会安定。”
柯世列顿了顿,扶胸说道:“单于深思熟虑,是臣欠考虑了。”
赵炎却说道:“既然我们明着不能留住月氏,那不如将河西分化为两部,以焉支山为界限,西部划给右部,东部另起一部,以两大部统治河西走廊,再分设其余小部,分化他。”
柯世列补充道:“按左骨都侯的意思,为了安定,我们还可以将月氏部族打散,分别迁往东胡旧地草场、漠北草场、阴山草场、河套草场安置,分赐给各部弥补人手。”
冒顿点了点头,二人的建议的确可以解决未来的烦恼,自己只需要将心中选定的人选放进去即可,但当务之急却不是安置地,而是从左右两部手里抢得俘虏权,这些战俘可都是月氏青壮,他们都是补充部族人口最便捷的方式。
冒顿喊来闾丘黄吩咐道:“派人命令都也该,令右部兵团南渡羌谷水,东进围住昭武。
再派人命令阿尔斯楞,令左部兵团继续东进,摧毁月氏北岸军团修建的壁垒,从昭武后方配合右部围住昭武。
另外令帖木尔领黄白两部狼骑,并诺珉和柯尔克穆图领本部,向东继续扫清河西走廊东部,将东路的朝鲁迎回来。
其余兵马就地休养,恩养战马牛羊。”
闾丘黄应诺而去。
......
羌谷水战场上率先逃跑的护涂何,率领败兵很快返回了昭武城,陆续传来的羌谷水惨败,让他失去了抵抗匈奴人的心思。
随着讨回来的败兵越来越多,月氏主力皆丧已成事实,他陷入了每日的惴惴不安,此时他祈祷的不是父亲能逃回昭武,而是希望他永远都回不来,不然他的下场可不会好。
待没几天,侍卫通传塔宁诺阿和剌失阿派人来告,令昭武守卫迎接王驾时,护涂何犹豫了,他召来了吉雅丹问询。
本已经处在被塔宁诺阿边缘化的吉雅丹抓住机会,趁机出主意道:“太子如今的紧迫,皆因无权施展才华,如今月氏兵败毫无胜望,此时唯有求和匈奴,方能报国祚延续,如今全城混乱,太子何不高升一步。”
护涂何瞪着眼,不敢置信的说道:“你是想让我学冒顿那个狼崽子杀了大王!不,不行。”
吉雅丹却直言问道:“太子,此时若是不乱中取胜,待大王归来,太子还是太子吗?”
吉雅丹一直待在昭武城,此时还不知道为什么羌谷水大战会败,但护涂何心里门清,不是自己率先东逃,南岸军团不会骤然奔溃,从而致使北岸毫无防备的被牵连,引发一系列惨败后果。
见护涂何犹疑少断,难下决心,吉雅丹压下心中报复老王的心思,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若是太子不愿父子相残,不若囚之。”
“囚?”
护涂何知道不能再让父王再次拿到昭武,趁着自己手中还有万余兵勇,是该一博了。
下定决心的护涂何眼露凶意决心兵变,他一面在城中暗中做出布置,一面派人迎接塔宁诺阿进城。
待满身疲惫的塔宁诺阿进城,望见护涂何时,立刻打马抽出鞭子迎着脸就是一鞭,护涂何脸上瞬间鲜血淋漓,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先前的那一点心怯也荡然无存。
护涂何恶狠狠的盯着马背上的塔宁诺阿,喝道:“动手!”
只见街道两旁突然站起来数千伏兵,弓箭手射出箭雨,两侧武士对着归来的马队进行补刀屠杀,瞬间跟随塔宁诺阿回来的千余人马尽皆化为尸首,其中就包括老将军剌失阿。
望着眼前的一切塔宁诺阿满脸震惊,不待他反应,就有武士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
护涂何狠声命令道:“大王受惊,移步到王宫休养吧。”
随着武士将怒骂的塔宁诺阿抬走,血腥味似乎刺激了护涂何,望着清理尸体的士卒,他迫不及待的下令召开朝会,将反对他登上王位的贵族一网打尽,全部杀死肃清朝堂。
登上王位的护涂何一面收拢散落的月氏部族,整理昭武城的防御,做好抵御匈奴人的准备,一面听从吉雅丹的建议,准备割让昭武城以西的土地给匈奴,两国罢兵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