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不是别人,正是片韦,见着赤凤凰时,激动得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只挺挺头,挣扎了两下,起不了身。赤凤凰见得,立即将人按在床上,道:“别动,还想要命么?”片韦之前可说是无法无天,冷漠无情之人,虽说一直在赤凤凰身边,却不受教化,从未真正融入赤凤凰这队伍之中,此次却异常激动,仿如久别见亲人那般,赤凤凰也觉得诧异。片韦又挣扎一下,稍稍转过身来,半侧躺着,看着赤凤凰激动地道:“可算找着堡主了!”赤凤凰点点头,又问道:“咋搞成这样子?!”片韦深深吸了口气,平服呼吸,才答道:“九死一生啊……”原来片韦因身手敏捷,头脑灵活,被派遣到管见明军中,随军暗渡白沟河,沿着太行山密道,潜入大宋境内,当中翻山涉水趟沼泽,过瘴气林,全靠片韦与闫沛有特别本领的两人领着,纵是如此,五千兵马,硬生生折了一小半,余下不足三千,如今正隐在横风口那山谷之中。
片韦与管见明年纪相当,经过这么段时间接触,管见明对其的信任,看重和就算出了错仍继续支持,让片韦深深地折服。牛栏军众兵丁亦对其尊重,依赖,让其有了责任感,片韦从此有了存在感,才真正把自家看作牛栏军的人。纵然管见明见过不少大场面,这还没与敌人接触,就折兵一半,也着实让其深受打击,眼看前面出了山口就是平原之地,遂将片韦派出查探,不料下了山,就被白常喜带人抓了做壮丁,为真定军运粮去了。如此过了快有十余天,因运河劫粮,真定军的王子文不再信任运河里讨生活的船夫,除了几个如掌舵,看风,支桨之人,其余的全换上陆上的民夫,片韦几人也被派了上船。如此走了两趟船,摸熟了沿途的河弯,就在昨日,片韦趁着护船兵丁松懈之时,串联其余人跳河逃生,却在浮出水面换气之时,被兵丁一箭射在肩胛上,沉入水中。如此被水底暗流带走,反而逃了一命,其余逃丁,由于不熟水性,未能潜远就浮头,不是被船上的兵丁射杀,就是被活活淹死。也算片韦命大,没多远就是一个大河弯,水流变缓,人也被冲上河滩,正好遇上了在芦苇荡里寻猎的李九柱,救其一命。
本来瘦小的片韦,如今更显黑瘦,躺在床上呻吟着,如病榻上老头无异,赤凤凰看得心里有些紧,但碍于自家身份,不容表露情感,听完片韦所述,赤凤凰点点头,道:“好,俺知道了,汝好好养伤,其余之事就交给连林好了。”片韦含首,见赤凤凰要走,才想起啥事来,忙叫道:“堡主,俺知道敌军粮草安放之所……”赤凤凰听得大喜,忙道:“在哪儿?”片韦摇摇头,答道:“俺只知那儿叫牛儿庄,俺去过两次,具体在哪儿不知道……”赤凤凰呵呵笑道:“牛儿庄……呵呵,知道牛儿庄就够了,肯定有人知道的。”
“牛儿庄在方圆五十里足足有十余个,想找哪一个?!”柳时丁一句话就让赤凤凰乐呵不起来了,论对附近的熟悉,柳时丁说第二,没人感说第一,柳时丁从小就在柳叶寨长大,那时的柳叶寨还不叫柳叶寨,柳一勺来了才叫的,当然那时的柳时丁也不叫柳时丁,至于叫啥?柳时丁不说,只怕糊里糊涂的柳一勺也不知道。“这……牛儿庄咋这么多?”赤凤凰疑惑不解地道。柳时丁呵呵一笑,答道:“这还得从太宗皇帝北征说起,当时在燕京城外,咱们宋兵大败,太宗皇帝也被辽兵一路追着南返,却始终摆脱不了辽兵,正好途经一地叫牛儿庄的有牛甚多,有人就出了一妙计,将牛群赶着冲向辽兵,把辽兵冲散了不止,还掩杀一轮,杀敌无数,杀得辽兵丧胆丢魂地逃命,不敢再来。”赤凤凰点点头,似乎历史也是这样写的,又听柳时丁接着道:“当时太宗皇帝已受箭伤,脱得身来就返回了汴京,待伤好要嘉奖牛儿庄时,在皇帝南返的沿途却忽然冒出十余的村庄都叫牛儿庄,皆要邀功,当时也逃得匆忙,竟没人记得具体地方,太宗大难不死,心情大好,遂将这些牛儿庄全都给予奖赏,牛儿庄也就此由来了。”赤凤凰听得哑然,这人还真不分年代,冒功领赏真的自古就有,也不怕欺君之罪?!
“堡主,问这牛儿庄干嘛呢?!”柳时丁见赤凤凰有点出神,问道。赤凤凰挤了丝笑容,道:“方才片韦告知,在牛儿庄有故人,俺就想着有时间过去看看而已。”这些人神神秘秘的,还与柳叶青有瓜葛,柳时丁心里已十分戒备,敬而远之,听赤凤凰如此一说,遂不再往下问,寻了一个理由就溜了。赤凤凰也不傻,当然不会啥事都到处逢人就问,见柳时丁起了警惕之心,避而远之,遂也不再问别人,正好此时,李九柱带着燕飞燕云两人到来。见着赤凤凰,燕氏兄弟差点就哭了,有点夸张,“大老爷们的,哭啥子?!呵呵……”赤凤凰一拳擂在燕飞胸脯上,燕飞换成笑脸,道:“俺就知道堡主会没事,堡主洪福齐天!”燕云是个闷葫芦,只有激动的神色,赤凤凰了解,笑了笑,道:“好,好,好,燕飞也会说话了!哈哈……”燕飞脸红了下,又道:“石社主听闻堡主还……在,非得要寻来,奈何病得太重,起不了床,因此……”石子贵病重?赤凤凰吓了一跳,忙问道:“咋回事?”燕飞吱唔一下,迟疑着将石子贵为寻石子坚而抬尸之事述了一遍,听得赤凤凰既讶然又感动了,又问过石子贵没啥大碍,才放下心来。
或许石子贵担心赤凤凰再出啥事,跟着派来了花虎带来了二十余名侍卫,在石连林,向银根的安排下,迅速占了柳叶寨,在防卫之事把控在手,至于柳叶寨的运作,还是一如既往,石连林也不干涉,只是限制了人员的进出赛而已。人手有了,事情就好办了,赤凤凰立即派遣人员往横风口,另外与河间府的联络更不能断,让石子贵坐镇其中搜罗信息,好做到知己知彼。功夫不负有心人,燕飞领着人依照片韦的描述,不过两天,就寻得真定军屯粮之牛儿庄,赤凤凰大喜,竟离柳叶寨不过十余里地。往横风口的人很快也回转,还带来了管见明的一个亲兵,见着赤凤凰便激动地跪拜,赤凤凰忙将人扶起来,道:“辛苦了!”那亲兵激动地摇摇头,道:“不辛苦,只是……”赤凤凰一愣,似觉不妙,问道:“只是啥?!”那亲兵突然哭丧着脸,又扑通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喊道:“堡主,救救管将军吧!”石连林等人听得也大吃一惊,赤凤凰面都绿了,心想果然没有好事,急忙将人扶起,问道:“倒底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