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可儒也是举人身份,比如今坐在府衙大位的那个刘权仍早一届,刘权之前一直都前倨后恭地称其为学长,奈何运途不佳,总是与多次的好事失之交臂,时常暗自嗟叹,其实这与其忧犹寡断的性格很有关系,待想得明白透彻时,机会已失去了。此时亦是如此,沉吟了半晌,仍不知该如何决择,已四十余岁的人了,就算来年考上进士,估摸也混不到好的位置了。薛正容虽好投机,但也不像史忠那般,毕竟还有个举人的身份,光靠着拿朝廷俸禄也能过得挺滋润的,但如今形势诡异,若是顾着明哲保身,到情况明朗后,怕没自家位置了。薛正容名字起得好,但其那副尊容确实是不敢恭维,才华造艺也不错,有两次宗师都已点其名入围,在面试时,答题亦非常好,却因其面容长相被暗暗的刷了下来,后来打听出来,薛正容亦死了上进之心,专心在府学里混日子,拿俸禄。
看胡可儒老半天不吭声,跟其混了多年的薛正容着急了,道:“唉呀,俺的胡先生啊,此时再明白不过了,源头就在倚翠院,解决此事的钥匙在石子坚手里握着,若先生肯出面作保,让石子坚放过李贵一马,石子坚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必然会同意,届时先生德名远播,府丞之位非先生莫属矣!”胡可儒抬起眼皮瞄了一下里屋那边,薛正容又道:“就算里面之人听到也没用了,李贵必然废了,翻不了身,别说还有后面之茬讨债的,就凭李何氏那人赃俱获的通奸案,就可至其死地了,咱们读圣贤书的啥最重要?胡先生比俺清楚的多!既然如此何不牺牲李贵成全咱们……”见胡可儒脸色一变,薛正容收了声。这回胡可儒没有再想,吁了口气,道:“若石子坚不待见咱们,那又该如何?!”薛正容摇摇头,道:“不会,俺虽还没看出其到底为啥向李贵下死手,但必定是与府学有关,或者是与其新学有关也不一定,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去摸摸其意图?!”胡可儒点点头,再看看天色,正午已过,据闻石子坚发明了饭后午睡,如今可能正在睡觉,于是和薛正容两人先去觅食。
胡可儒将公差捕快挡了回去之事,很快就传回了倚翠院赤凤凰耳中,纳闷了,挡就挡了呗,又劳动府尹大人刘权亲自过来说明,听其口气好像有点维护的意思,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权,看得刘权脸皮直打抽,嘻着脸皮道:“不瞒堡主,俺与这胡可儒还真有点交情,也知道堡主去拘李贵只不过是演戏给有心人看,也就是杀鸡儆猴,只要公差到了其门口就已达到目的,因此,俺才卖了一个人情给胡可儒……”赤凤凰倒好奇此人了,问道:“知俺者,刘大人也,可是这个胡可儒与大人不止有交情如此简单吧?!”刘权想着既然做了,也不怕认了,乃因其已揣摩到赤凤凰的意图,于是答道:“堡主可曾听说过犹不及?有些事点到即止,比刨根问底的效果要好多了!”赤凤凰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笑了笑道:“好,此事就依刘大人意思办,俺就一个宗旨,这个李贵要么在大牢里蹲着,要么就消失,反正不要让人看见其还在南京城里!”刘权听得心里直打颤,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比让李贵身败名裂仍呆在城里任千万人唾弃,不知好多少倍了,但是往昔的风光眨眼间便烟消风云,真让人倍感惋惜。
刘权忙应了声,这李贵的命算是保住了,又问道:“堡主,那个李何氏该如何处置?”其实赤凤凰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对两性关系方面没有啥特别的看法,只要情投意合,都不会反对,当然这个是有条件的,不会影响到其余的人才行,像李何氏这种……算了,还是别想了,于是道:“这个就依律处置好了,咱们虽然推开新学,讲究妇女也能撑起半边天,但也不能乱来,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别让群众们失望!”刘权暗自叹了声,话已说得如此明白,唯有领命应是。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另一茬,又道:“与李何氏勾搭之人,除了马夫张大,还有一人,叫关见山的,据其自称乃南朝大宋的先行使,这个该如何……”赤凤凰有点不耐烦了,喃喃地道:“俺还说俺是神仙呢!这种人就会招摇闯骗,先行使去搞人家老婆?!一起砍了!”刘权领命而出。
这个胡可儒倒是个人物,在这种人人都怕避之不及的时候,还敢出面保李贵,是真同泽之情?还是另有图谋?若是前者之麻烦了,那属于一种顽固不化之人,念及至此,赤凤凰让人通知石子贵去摸摸这个胡可儒的底。本来想趁机偷个闲,睡个午觉,这几日事多没睡,总觉得精神不够,神情恍惚,没精打采的,就连萧凤琴亦让其带得习惯了,不睡个一时半刻,便觉得头筋胀痛,此时正在梦乡之中了。外面进来一人,将赤凤凰的美梦打断了,此人正是在衣馆里连轴转加班多日的金缕衣,差不多有半个有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都有点窝下去,皮肤亦有点干燥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风情万种,楚楚动人的模样呀?!吓了赤凤凰一跳,问道:“金馆主汝咋成这样了……”金缕衣苦笑了一下,禀道:“堡主,俺没事,早上营中又来人催促军衣,说这天气热起来了,这冬衣也穿不住了,让咱们抓紧赶这夏衣呢!但是,如今衣馆里差不多三百余人,每日都挑灯缝制,也没那么快赶出来啊!……”赤凤凰一听这个就头痛,心里直骂耶律大石站着说话不知腰痛,前不久才赶了一万余套冬衣,如今更是狮子开大口,全军都配发夏衣!也不想想全军有多少人!每人一套都要十几万套了!赤凤凰想想都直翻白眼!
沉吟一会,赤凤凰问道:“如今缝好几套了?”金缕衣答道:“若连今日的都算上,差不多两万套了!”赤凤凰听得吃了一惊,感到不过置信,问道:“才不过半月余,就成两万套了?”金缕衣点点头,赤凤凰看其模样已知这帮人已开足马力,若要再快点,那只能扩大规模了,如此一来,生手多了,衣衫的质量就难保证了,但转念一想,当兵的个个都是粗人,给再好的衣衫也不耐穿啊!于是对金缕衣道:“再扩招些人来,若场地不够就先借用车马行那边,衣衫不用缝的太密,再密对这当兵的也没用,这样速度会快一点,另外,到铁匠那儿订一批针,到时候再配上线,一起发到军营,衣衫烂了让大头兵自家缝……”金缕衣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叟主意,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来,但想了想如今也唯有如此了。金缕衣沉吟一会,有点为难地道:“要做完这批军衣,城里的粗布已一扫而光,还不多够,是否要留下一些,以防有群众要做衣?!”赤凤凰摇摇头,道:“不必了,百姓一年半年不做衣衫应该问题不大,牛栏军已三年没做衣衫了,咱们再无所表示,只怕会军心燥动,难以稳定,只好先顾着那边了!”见金缕衣点点头,赤凤凰又道:“汝也要注意休息,咱宁可延迟一下,汝也不能累垮了身体,俺还要靠着汝来撑腰的!”金缕衣看看赤凤凰,忽然感到很心暖,看来跟着此人是没跟错,还非常体恤下属,令金缕衣感动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