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姑奋正想表达自己的谢意,目光扫过前方突然停了下来,尚天恒有些诧异,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婷婷玉立的身影,不觉呆在那里。
“天恒老弟,”薄姑奋有些结结巴巴,“我突然想起还有帝君交待的事情没有办好,我就送你到这里,咱们改日再叙。”说罢带着自己的几名侍从急急忙忙转身离去。
“连累你了。”女翟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委婉动听。
“没有,我不是升官了吗?你还好吗?”
女翟笑而不答,那一刻尚天恒仿佛看到了春花浪漫。
打破这一刻温馨的是两记跺脚声,两人扭头看去,莲香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女翟捂着嘴,轻声笑道:“听说你把莲香吓哭了?”
尚天恒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武英殿方向淡淡说了一句,“听说你被禁足了?现在是偷跑出来的?”
“呵呵,没有偷跑,这个不算,只是不许出宫。”
女翟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辩解道。
“今天帝君召见,允我进城,限期一个月整肃沫邑的秩序。”
宫内夹道里不时会有人来人往,尚天恒知道两人不适合在这里多呆。
“你要小心,这里面太复杂,整肃沫邑不是没有人能做,而是有人不希望有人做。”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那你出宫去吧,记得我的话,自己小心,咱们有机会再见。”
“那我走了,你也注意身体。”
薄姑奋转了一圈回到原地,已经看不到人影,摇了摇头,用手拭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女翟的事情是宫内大家都不敢提及的隐秘。
玄乙帝是一个非常注重名声的君王,薄姑奋非常担心两人见面的消息会流传到宫外,如果传到宫外,而自己又在场,无疑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好在二人只是偶遇,正常说了几句话,薄姑奋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一个统兵的大将,一个深宫的长公主,居然在大殿外的夹道里偶遇,这会有人相信吗?
但薄姑奋也觉得没有更好的解释,叹了口气,决定回去复命。
尚天恒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宫门,班怀德大步迎了上来,嘴巴朝左侧一努。
尚天恒目光顺势望去,远处根牟昊正带着侍卫们警戒着四周,在根牟昊身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将军,弋无忧来了,说是寿亲王殿下请您赴宴。”班怀德低声对尚天恒说道,“我看到了,他们倒是来得够快的,走,看看去。”
“弋无忧大人,别来无恙啊,这沫邑城真是小,咱们在这宫门口也能巧遇。”尚天恒快步迎了过去,远远地就朗声打起了招呼。
“这可不是巧遇啊,我是奉了寿亲王殿下之名专程请尚将军去赴宴的,殿下成婚的喜酒你还没有喝上,今天正好补上。”
弋无忧意味深长地看着尚天恒,“难得你今天进了城,你不会说有事去不了吧?”
尚天恒抬头仔细地审视了弋无忧一番,“弋无忧,这沫邑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眼睛啊,我这才进城没多久,你就拿着请柬就追到宫门口了,殿下真是会挑人才啊。”
弋无忧下巴微抬,有些自得,“那是,术业有专攻,练兵是你的强项,我吃的就是这碗饭,殿下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殿下想啥我就想啥。”
“弋无忧啊,你还真是的确很不容易,佩服!好容易有机会进城,我正说要去拜见殿下,可巧你就来了,那咱们就出发吧。”
尚天恒接过根牟昊递过的缰绳,翻身上马,一行人向着寿王宫急驰而去。
尚天恒一直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社交,特别不适合这个时代的贵族社交,至少在某些特定的场合,让自己有种外来者的格格不入。
寿王宫的聚会,下半场又一次从东华厅转移到水榭里,尚天恒一直庆幸自己前一阵子被阻止进入沫邑,至少自己躲过了微亲王和寿亲王的婚礼,这是一场旗帜鲜明的站队预演。
自己离开沫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这几个月形势剧变,虽然寿亲王一系的官员外表上看不出多大异样,但是在这水榭里,众人去掉伪装后暴露出的担忧和烦躁,充分说明了面临的严峻现实,过去许多寿亲王的支持者开始模糊态度,有的干脆表示中立,一些过去保持中立的世家门阀甚至开始倒向微亲王,至少表达出了明显的倾向。
尚天恒静静地缩在角落里,和恶来两人坐在一起,默默地品饮着手中的美酒,那满口浓郁醇正的刺激迅速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入口便知,这是正宗落叶谷出品的青山玉液的味道。
青山玉液是现在沫邑豪门贵族酒筵的追捧对象,现在沫邑城里的酒筵如果没有摆上青山玉液就会被人鄙夷不够档次,看来寿王宫已经是落叶谷的大客户,想到这里,尚天恒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样的晚宴最近经常举行,都是以庆祝寿亲王成婚的名义而举办的,我已经参加了十几次,你真是幸运,躲过了好多次。”恶来轻声对尚天恒说道。
尚天恒又抿了一大口,眯着双眼注视着正发表意见的赵启,赵启滔滔不绝的手舞足蹈,说得异常兴奋。恶来一旁低声继续着自己的闹骚,“他们每次都这样,不停的分析形势,揣磨每个人的每一句话的意思,反反复复,说来说去总是那些东西,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意见,无趣透了,你看殿下都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一般会搞到什么时候才散场?”尚天恒低声问道,恶来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一般还要一两个时辰,每次都是痛苦的煎熬啊!”
“会海?”
“什么海?”
“没什么?”
“你说的什么,我咋没听明白?”
“没事,我就瞎说的一句方言。真没啥。”
尚天恒觉得自己一不留神差点把后市语言带了过来,这种形势主义真的是历史悠久。
这场在水榭里的聚会进行了整整三个时辰,尚天恒和恶来始终在角落里默默旁观,聚会的观众只有一个,那就是子受。
这台戏的主角无疑是梅伯、赵启、尤浑和鲁雄,他们经常是一个人一篇高谈阔论,引来子受的关注和几句询问,顿时其他人的附和和驳斥就会夹杂其中,直到大家都略显疲惫后,另一个人开始一番意见的新阐述再次掀起一个新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