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麻秆觉得自己十分倒霉,此刻他心情十分沮丧,身体也只能任人摆布。
他胳膊绑着被两名军士架了起来,被他们连拉带搡的冲到了城墙根下,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闷死了,嘴巴上紧紧勒住的布绳让他无法正常呼吸,他觉得自己的眼睛直向上翻,怦怦直跳的心已经快要被挤到嗓子眼了。
站在城头,薄姑檀看着一队队军士们从一条条街道向前快速推进,如同奔腾的溪流迅速蔓延向外直流而泻,这正是他最想带着部队做的事情。
薄姑檀用手掌抹了一把汗水,指挥手下迅速按照事先划分的区域展开防务,心中还在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选上先锋营呢。
看到战事迅速向城内推进,薄姑檀看了看已经十步一间展开的岗哨,随后准备转身离开城楼沿着台阶向城内看看。
“薄姑,”背后有人叫他,薄姑檀驻足转头。
“千夫长,您咋从我这里上来了?”看到金正阳,薄姑檀连忙迎了上来。
金正阳正离开竹梯踏上城垛口,看到薄姑檀转身过来,伸手在他肩上搭了把力,纵身跳下城垛在城墙上跺了跺脚,在薄姑檀的陪伴下站在城墙内垛边,看着城内豹卫军已经全面展开。
纪老四大步从台阶上跑了上来,“金将军,百夫长,南门已经打开了!主力大队马上就进城了。”
金正阳用睥睨的目光注视了城内片刻,撸了撸嘴,转头看着薄姑檀,“赵梦虎估计是没啥给咱们留下的了,城头防务人员减半,你的人都撤下来准备接收俘虏吧。”
看着墙垛口倒在地上瘦麻秆,脸色蜡黄,衣衫褴褛,活像一个乞丐,金正阳朝着纪老四笑笑:“那边那个家伙就是你们抓到的鬼隗第一个俘虏?”
“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薄姑檀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那个角楼上的哨兵,从上面掉下来了,估计是睡着了翻身摔下来的。”
“我不是睡着了翻身摔下来的。”
金正阳低头望着瘦麻秆,有些好奇,纪老四见状走了过去,一把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不是睡着了摔下来的,那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我发现了你们,想去吹号,结果就掉下来了。”
“那怎么没有听到你的号响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牛角号掉下去了,我想抓住它,就跟着摔了下来。”
薄姑檀点了点头,证实了廋麻杆的话,“是的,牛角号先掉下来的,他跟着就掉下来了,牛角号差点扎到我的脸上。”
“不错啊,福气不小,尚将军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金正阳拍了拍薄姑檀的胳膊。
“这个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他这样子,又瘦又小,穿的这么破旧,一看就是个受苦遭罪的新兵蛋子,好歹跟我又有点缘分,我打算把他留下。”
金正阳点点头,“看来让你去接受俘虏,我是选对了人,咱们不需要杀人立威,告诉弟兄们,除了那些罪大恶极的,那些军官贵族,其他人只要放下武器,听从安排,咱们一个不杀,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放他们走。”
薄姑檀拱手施礼,“服从千夫长命令,我一定坚决执行。”
金正阳环顾了一下四周,“行,你安排交接防务吧,俘虏就放在南门外,后卫营也会在那里搭建军营,我围着城墙走一圈,去看看其他队伍,走了。”
“送千夫长大人!”
“送将军!”
“小子,算你命好!”纪老四瞪了瘦麻秆一眼。
这个时代,粮食生产不容易,粮食甘贵,战场的俘虏大多是直接杀了,一小部分因为需要才会安排苦役,这样直接释放确实是不多见的。
瘦麻秆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谨慎的问道,“你们真的不杀我?真的可以放我走?还是非要我留下来跟你们干?”
“呸,你还以为我们求着你吧?”纪老四一脸不屑的看着他,左手提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柄,往前一用力,整个刀顿时出鞘划过半空。
瘦麻秆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纪老四,纪老四手臂快伸紧缩的挥动明晃晃的腰刀,轻巧地挽了个刀花,然后收势还鞘,转身打量着瘦麻秆。
瘦麻秆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忙不迭的双手撑地,止不住惯性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霍然发现绑着自己的绳子已经断成几节,就在刚才已经被纪老四挥刀斩断。
薄姑檀走过去扶起瘦麻秆,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不要害怕,别被他吓着了,他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想没有几个人不被他那一刀吓着的。如果你要走,我们一定会放你走,只是要先走个甄别过程,所以现在还不能让你走,真不好意思。“
“你没有必要说不好意思!不是你拦着,刚才在角楼下面我就割了他的喉。”纪老四一边说话一边晃动手上的腰刀,瞟了瘦麻秆一眼,“小子,过来,跟上来,快过来。”
瘦麻秆畏畏缩缩的溜过来,怀疑的眼神一直盯着纪老四手上的刀,始终保持警惕性。
当纪老四大幅挥动手中的刀鞘时,他立刻原地站住随时准备抽身逃窜,薄姑檀注意到这一幕,不禁莞尔一笑。
薄姑檀示意纪老四把刀挂回腰间,看到瘦麻秆露出放松的表情,纪老四冲着他猛的做了怪象,瘦麻秆感觉到纪老四没有什么恶意的玩笑,毫不示弱的也呲着牙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反抗。
“挺有意思的小家伙?”薄姑檀用胳膊肘子顶了纪老四一下。
“我觉得他有点像我那个小弟,如果没死在那场饥荒里,我家小五也有他这么大了。”纪老四语带伤感。
“嘿,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瘦麻秆。大家都这么叫我。”
“麻秆?你爹妈咋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
“我没有爹妈,是黍大叔把我捡回来的,看我这么瘦细,就起了这么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