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东阳的话,朱厚照便又拾起漳浦县的奏折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朕看这孙家也是地方大户,祖上还是我大明官员,朝廷待他孙家不薄吧,”朱厚照疑惑地看向李东阳,带着几分愤怒问出了这个问题,“李师傅,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还会心甘情愿地为贼人当内应?”
“这个……”李东阳没有回答,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
“陛下,现在我们考虑的不是他为什么要当内应,”杨廷和这时及时救场,“现在他既然已经当了内应,我们要解决的便是该如何处置他。”
“是啊,陛下,”李东阳忙接上,完全不给朱厚照留任何思考的空间,“现在木已成舟了,朝廷要做的就是拿出一个章程,来解决这件事。要不然以后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臣以为李公所言是极,”杨廷和看出了李东阳的策略,便也立刻接上,“这次幸赖府县卫调度有方,更是有周侯灿这样的忠直官员身先士卒。可要是换个地方呢,还能成功守住城吗?”
见朱厚照在这个问题上开始思考,李东阳便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等着朱厚照的回应。
“那不知二位师傅有何章程呢?”朱厚照在经历过一阵思考后仍然没有想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方案,便只能开口询问专业人士的意见。
“臣以为自然是要依律处置的,不然我大明律法岂不是威严丧尽?只是这如何处置,却是要再慎重商议一番的。”李东阳先开口把调子定下来了。
惩办自然是要惩办的,李东阳有把握把整件事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他昨天只是担心这件事传开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京城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旦传出去,朝中肯定会有人借机生事。要么大谈特谈宋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能全数惩办;要么就开始引经据典,给众人科普后汉是怎么覆亡的。
李东阳昨天的担心就是这样,一阵扯皮之后虽然有可能达成妥协,但也可能走向极端。
作为首辅,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也是他今日要在御前让朱厚照开口敲定这件事的原因。
“那二位师傅就商议着办吧。”朱厚照悄悄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精神说道:“到时候内阁上个章程就好。”
“陛下,臣以为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只办首恶,其余一概不究,”李东阳见朱厚照想要离开,便提出了这个有些偏向的折中方案,“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可以,就照李师傅说的办吧,”朱厚照点点头,“若是没什么事,朕就先走了。”
李东阳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对了,待吏部定好赏赐后记得给朕上个章程,”朱厚照在走之前又提醒着自己的两位师傅,“还有,一定要把这祸乱地方的贼寇押到京城来。”
“臣遵旨。”李东阳二人齐声应和道。
见朱厚照出了文华殿,杨廷和便对着李东阳问道:“宾之,难道真的要劳动各地官府把那几个贼寇押到京城来?”
“不然呢?”李东阳用手捻了捻胡须,“这些事就依了陛下吧,介夫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天生就这个性子,我们做臣子的有什么办法呢?”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能办就办吧。”李东阳说道最后,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宾之,那……”
“介夫,不必多说,”李东阳拦住了正想说话的杨廷和,“老夫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你也看到了,陛下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这一点,说明他上了心啊。我们尽快办好这些事就好了。”
“诶,对了,”李东阳走到文华殿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叫住了正准备去吏部的杨廷和,“让巡按福建的御史去漳浦县走一走,省得招来什么非议。”
“是极,”杨廷和不得不佩服李东阳考虑周到,“这样刚好可以堵住某些人的嘴。”
杨廷和走在路上,居然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火气。
自己再不济也是阁臣啊,天天受这个气受那个气,哪里有人把他当阁老?
“这巡按福建的御史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杨廷和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往都察院的方向拐。
他要先招呼一声这个御史,免得到时候这个御史直接给所有人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