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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后的会议

大明支配者 羿白 3465 2024-07-11 11:10

  魏府,议事堂内。

  众人看完书信,神色各异。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魏忠贤用茶水漱口的‘咕噜’声。

  众人看完,心思各异,谁都不愿第一个开口。

  魏忠贤端着茶杯,吐了嘴里的茶水,见仍然没人愿意开口,便阴恻恻的道:“既然尔等都不愿开这金口,想必是荣华富贵都享腻了吧,若是如此,那就各回各家,等着诏令下达,秋后待斩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心知魏忠贤心中有恼,再不敢迟疑,周应秋和霍维华等庭臣对视一眼,率先开口道:“爹爹误会了,我等只是一时未想到万全之策,怕误了爹爹的大事而已。”

  魏忠贤放下茶杯,说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说什么,便是说错了又有什么。”

  周应秋拱手道:“那孩儿就献丑了。”

  魏忠贤点点头。

  周应秋这才坐直身子,道:“老祖太太千岁早前被打入浣衣局,对万岁爷已构不成威胁,那八个宫女,又已经被秘密处理。从表面来看,万岁爷这是想查查此事的相关人等,可说实话,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是有人想学学春申君、吕不韦,往小了说不过就是祸乱宫闱,淫乱宫女罢了。若说想将此作为把柄,来对付要挟爹爹九千岁,那未免格调小了点。

  再说那几封懿安皇后和大臣的书信,观其内容,无外乎商谈劝进和拥立信王之事,若是别人当了皇帝,这是死罪,可信王当了皇帝,这反倒是功劳。”

  “这些还用你说?”吴淳夫看似笑吟吟的道。

  “犹三兄莫急,关口在后面。”周应秋笑了笑,面向魏忠贤,侃侃而谈:“这两件事情,单看一件,尚看不清全貌,可结合起来,就能猜出一些万岁爷的心思来。咱们先从那几封信说起,懿安皇后的几封信里,有她与大臣们的交易,以拥立信王登基换取擢升之功,其中涉及朝臣数十人。我朝祖制,后宫不得干政,若借此弹劾此数十人,必能斩获良多。”

  “万岁爷这不是自断臂膀?”吴淳夫皱眉道。

  周应秋点头道:“正是。”

  魏忠贤闭着眼,满意的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堂内基本大部分人都毫无参与感,只有少数几人若有所思。

  其中,一直未曾开口的霍维华看了眼魏忠贤的表情,心中有了些揣测,便看向周应秋,试探性问道:“霍大人是想说,这是万岁爷给出的筹码?”

  “不愧是维华兄,一点就通。”周应秋抚掌笑道,他观察着魏忠贤的表情,接着说道:“因此,这两只木盒,一只是万岁爷给的筹码,另一只是我等要付出的代价。”

  这么一说,堂内众人皆明了。

  只是,紧随而来的,则是更甚的沉默。

  写好了答案的卷子还好,至少心里有个底,空白的卷子,写谁的名字,可就未知了。

  包括周应秋在内,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魏忠贤。

  众人此刻才明白,魏忠贤叫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

  这是商量拿谁去顶缸啊。

  见堂内的气氛已渲染的差不多了,魏忠贤睁开眼睛,慈祥道:“咱家如今年纪大了,荣华富贵享得也够了,该吃的吃了,该玩儿的玩儿了。这诺大的家业,是为谁争的,还不是为了你们,想想你们跟随了咱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在此的,都是咱家的心腹,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咱家呢?”

  众人泪目。

  “爹爹一心为孩儿着想,孩儿们敢不尽力!”

  “九千岁大德!”

  魏忠贤摆摆手:“好了好了,咱家知道你们孝顺,拍马屁的话留着以后再讲,眼下难关未过,还是先想想解决之法吧。”

  田吉立刻道:“九千岁手底下别的不多,孝子贤孙多得是,万岁爷要的名单倒是好说。就是这拿人的事情,需要好好商量下。”

  田尔耕撇嘴笑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缇骑四出抓来诏狱,按着名单关的关杀的杀,当年的杨涟、左光斗、黄尊素、周顺昌等人还不是说杀就杀。”

  “田都督说得轻巧!你是只派了几个人,可知道九千岁费了多少精神?”田吉阴恻恻地说。

  田尔耕冷笑道:“怕什么?胆敢反对爹爹的,咱见一个杀一个!知情不报者连坐,弹劾参言者灭他九族!看还有人敢捋咱的虎须不!何必文绉绉地庸人自忧。”

  “你就不怕激成民变?”倪文焕嘴上说着,眼睛却望向魏忠贤。

  田尔耕咄咄逼人道:“你当大明百万重兵是吃白饭不成!”

  “哼。”倪文焕冷哼一声,也不多言。

  “如今可不是先帝时期了,关口之处便在于摸不准现在那万岁爷的心思,杀人倒是好说,就怕这是他使的计,不给咱善后。到时候人是杀了,可满朝文武也得罪光了,万岁爷不更好拿捏我等。”周应秋提醒道。

  这话总算说到了魏忠贤心坎里,他暗恨道:“当初以为朱由检小儿正当弱冠,血气方刚,只要咱投其所好,为其所欲为,便能掌控住他,谁想他并非享乐之人,可恨当初没有痛下杀手,错失了良机!”

  田吉劝解道:“九千岁何需气馁,定是我等还未抓到要害,只要多多留心,不怕他没有破绽!”

  魏忠贤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还有脸说!咱家当初就是听了你的什么‘天子不可令闲暇’,才错失良机,放虎归山!可笑尔等,先前还以为那万岁爷懦弱可欺,未曾想他登极不过两月,便令咱家吃了不少苦头,更将司礼监纳入囊中,就差拿了咱家的秉笔一职!倘若真应了他的意,咱家结局难料不说,尔等焉能善终?”

  田吉面如土色,惶急道:“孩儿也只是想替九千岁出谋划策,绝无二心!望九千岁明察!”

  魏忠贤正欲发作,周应秋暗叹了口气,当下欠起身形,干咳一声说:“古语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爹爹的眼光极为深远,非是常人所及。居安思危,见福知祸,爹爹之言大有深义。可古语也说:经一蹶者长一智,今日之失,未必不为后日之得。想必田吉业已知错,日后更会为爹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魏忠贤频频点头,颇为受用。

  虽然他听不大懂,可文化人拍的马屁确实好听。

  田吉对周应秋点头暗谢,心中一阵后怕,当初提议效仿仇士良的,可不是他,而是魏忠贤自己,他不过是帮魏忠贤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而已,却没想到在今日被翻了旧账。着实冤枉,却只得吃了这哑巴亏。

  魏忠贤睥睨道:“咱家希望你们居安思危,好好想想过去的事情。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旦大意,我等的富贵说不好就化作了一场春梦,你们难道忘了当年的东林党了?”

  众人听后忙噤了声,周应秋更是起身泪目:“孩子们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仗爹爹栽培提拔,爹爹所虑,非孩子们所及,但孩子们心怀愚忠,愿效死力。有什么打算,爹爹吩咐便是。”

  魏忠贤环视一眼,语重心长道:“你们都是咱家的左膀右臂,倘若我们父子一心,什么事儿不能成呢?”

  田尔耕看看身后的许显纯,说:“爹爹拿主意,动心眼儿,孩子们身为武夫,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就出点蛮力吧!”

  魏忠贤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份名单中的人,就照着万岁爷的意思挨个抓了吧,至于别的事情,后头再说吧。”

  堂下众人无不附和:“九千岁英明!”

  魏忠贤安逸的靠在椅背,满意而笑。

  散会以后,众人各自离去。出得门外,田尔耕走过数步,手下为其牵来马匹。

  倪文焕走上前接过马缰,暗声道:“田都督,借一步说话。”

  田尔耕不置可否,与其走入暗巷。

  倪文焕淡笑道:“今日之事,田都督可否有什么见教?”

  田尔耕瞥了他一眼,神态自若道:“见教不敢谈,浅见倒有一番。只不知,倪大人敢不敢听。”

  倪文焕眼睛一眯,眼珠转动道:“田都督但说无妨。”

  田尔耕眼神阴鸷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倪文焕神色一松,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可面上仍露出一丝紧张:“田都督是说,这其中有诈?”

  田尔耕冷笑:“此事有诈,明眼人都看得出,可九千岁却装作看不懂,这是为何呢?”

  倪文焕若有所思,道:“这是...九千岁露了颓势?”

  田尔耕不置可否:“田某虽是武夫,可也懂些道理,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我等富贵来之不易,自当早做抉择。”说完走出暗巷,跨马而上。

  “言尽于此,倪大人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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