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赵毅家里来了客人。本不是来找赵毅的,赵毅也就没有出去。但不一会听得外间似乎争吵了起来,赵毅就出去看看。
“东家啊,我们一家人口多,全靠租东家的地生活,租子是一点不敢拖欠的。现在老东家把地转给了你们,你们就是不想让我们租,也请等到明年吧,容我们一年时间,要不然这急切间上哪里再去租地,一家人就只能饿死了,您就当行行好,再租我们一年吧”
外间有一陌生女子,带了一个老太太,几个小孩子。貌似正再和爹娘说着什么,说着说着竟跪了下来,小孩儿老人也跟着跪了下来,赵天水四娘二人好忙上去拉。
原来这一家就是不肯退租的那一家,四娘和赵天水好不容易才拉了起来。只是二人也分外为难,这俩人也是那心肠好的人,不忍心立马就把他们手中的田收回来,让他们一家没了收入。可是赵老爷子又非要租,于是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正在这时,赵家又来人了,竟是赵毅的爷爷赵阳,几人赶忙迎了屋里去。
原来这老爷子也是听说了他们一家的事儿,怕儿子儿媳妇一家心软答应了别人,这才急忙赶了来,不想竟当面遇到了。
进屋后老爷子对那老太太说道:“老姐姐啊,不是我们不租给你们,实在是我们家里也有困难。这老四一家虽然分出去单过了,但我们还是一家人不是?这要是租给外人而不租给家里人,你让乡里乡亲怎么说?旁人会耻笑的呀”
“老哥哥啊,我们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人口多又没有地。你平时也是个善心的人,现在儿子也出息了,咋就不能容我们一年呢?要是真把地收走了,那是把我们往绝路上赶啊”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老姐姐你不知道,老四一家虽然出息了,但是我们是分了家的啊。现在家里几个小子也长大了,眼看着就要用钱,要是再不多种些水田,哪里有钱给他们娶媳妇?老姐姐你再想想办法,真就再寻不着别家的田租了吗?要是你家不退租,其余几家也会来闹的啊”
“要是能寻着,哪里还会厚着脸皮来求侄子呢?老哥哥啊,你就容我们一年,行吗?”
赵阳老爷子也是很为难,乡里乡亲的全认识,怎么好真就撕破脸皮把人往绝路上赶。只是想到家里困难,又是答应了老妻才来的城里,要是就这样答应了,回去老妻定是要闹的,到时又是一个鸡犬不宁。
正为难时,赵毅走了出来,还没等说话,谪仙居老板李青也来了。原是赵毅让他来的,可是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就又让他走了,明天再来。
“这是张奶奶吧,您老坐下说话,爷爷你也坐”
“爷,怎么要租地了,家里困难了?去年不是才给了家里三百多两银子吗?家里已经有十五六亩地了,再多了怎么种的过来?”
原本这些事儿是没有赵毅这个小孩子说话的份的,只是现在这地是赵毅挣钱又找人买来的。若是赵毅不问也就算了,现在赵毅既然问了,那做主的自然就是赵毅了。
“四郎啊,你大伯让人骗了,所以那钱是没有了”
“爷,那可是三百多两呐,你种地多少年才能挣这些钱?要是这样,别说租种这些水田了,就是再多些,怕也没有大伯花的快呀”
“你大伯也是让人骗了,你奶也气坏了,骂了他一个月呢,一看见他就打,就骂。你大伯以后也找不着钱了,你奶藏的可严实了,连我也找不着了。只是家里这几年确实要用钱,要不然我也不会不让你张奶奶租田的,你放心,把水田租给爷爷,爷爷不会让它慌了的,租子也不会少了你家的”
“看爷说的哪里话,我还信不过爷吗”
张奶奶看人家越说越亲,想来自己一家是别想抢过赵老爷子了。也是,就算是分了家,可人家毕竟还是血脉至亲,怎么会租给自己家这个外人呢?只是自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赖着不退租,想着再求求人家,赵天水一家也是心善的人家,希望人能看在他们一家可怜的份儿上能缓一年收回去地,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老太太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拉下脸来求人,可还是避免不了。想到以后可能家里会断了粮食,一家人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过呢。但既然结局已定,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擦擦浑浊的老眼说道:“既然这样,那老婆子我们就先走了,老哥哥你们留步”。说着起身就要走,她儿媳妇一家也跟着起身要出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嫌面皮丢的不够多吗?
“老姐姐……”赵老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留她了,他知道让主家收了田的佣户会是什么样子。
“张奶奶留步”
“小公子还有事儿吗?哦,是了,今年夏收完了,我们收拾好了水田,交了租子就把田退了”
“张奶奶,谁说要收水田了,这水田啊你一家接着租,租子呢就还按原来的算”
“你改变主意了?愿意让我们接着租?”
“什么改变主意,这田啊我们不收回来。不光你们的不收回来了,其余几户也不收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容易呀,你们接租吧”
“四郎真是个心善的孩子,只是你爷他?”
“我爷他年纪也大了,哪能种的了那许多田呀,所以啊,这水田还是由你们来租”
一家人面面相觑,现在赵家虽说不是赵毅当家,可赵毅的决定还是很重要的,这孩子现在主意可大着呢。说买房就买房,说置地就置地了呢!只是现在怎么向着外人,而打回了他爷呢?这可怎么办?
“四郎啊,爷种的了,家里困难,爷种的了!荒废不了那上好的水田!大不了农忙的时候请些短工就是了,租子爷也会按时给你家啊”。
赵老爷子也着急了,本来是想全租下来的,现在别说全租了,连原来答应的也不让租了。
“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难道你是还记恨你爷吗?”
“啥呀,爷你看,张奶奶一家也不容易,你呢也上了年纪了,打理不了那许多水田。这样吧,这水田呢还让张奶奶他们租着,租子呢就交给您,就当是我们家孝顺您老的,您看行吗?”
“那哪行,我哪能要?你们一家也要吃穿用钱嘞”
“爷,我们家现在还不差那点租子,这水田啊本来就是买来给你们二老的。只是现在怕给了你,大伯又要败了,这才先不给你。
这么多水田,租子够家里用了,您老啊以后也不用担心了。这田啊是孝顺您二老的,就是先在我这放着,您二老啥时候想要了,我就把它给您。
三个哥哥您也不用担心,只要品行高,别像大伯一样,我怎么会不帮着呢。”
听到这话,赵老爷子心里这块心病也算是好了。虽说自己以前看重大儿子,可这小儿子一家也是自己的子孙呀。家庭不合,小儿子分了出去,自己心里着实黯然了一阵子,就怕以后这一脉人和自己一家疏远了啊。
“好,好,只要你不记恨爷奶,爷奶就知足了,哪能再要你们的水田。这田爷奶也不租了,不让你们为难”。
赵阳说着眼圈也红了,并不是因为赵毅说要给他水田高兴的,而是因为一家人冰释前嫌,老人心里老怀大慰,这才激动了。
“好,好啊,老哥哥你治家有方啊,一家人和和气气多好”。
赵天水、四娘也高兴的流下了眼泪:“张奶奶您老也别走了,我去炒两个菜,今天咱们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