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东某处密室里,方武从被暖和的窝里爬出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他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却是没见有人理会过他。幸好林老黑依他的吩咐买来了酒菜等,才令他在大唐拘留所的第一个夜晚过得并不那么痛苦。
“小子,我看你还是挺享受此的嘛。”隔壁杨铁中笑道。
方武叹道:“既然一时半会出不去,只好尽量让自己舒坦一些。不知杨大哥昨日可尝吃好?”
杨铁中神色有些暗淡,说道:“某两年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想不到却是在这种地方!只苦了我那娘亲和妻儿们,此时也不知是坏饿坏了……”
方武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先别愁了。我还是有些有能耐的朋友的,想必此时他们正在想法子将我弄出去,到时候连你也捎上即可!”
杨铁中却让他不要太乐观,因为他进来十几天了,虽然没受折磨,但也没官差过问。想必这地方并非寻常关押犯人的地方,而是用来关一些不想引起他人关注的人物,进行冷处理的地方。
方武对赚钱有法子,对此下的历史走向有一些了解,但对大唐真正的社会环境却是没多少了解。杨铁中的话让他有了些想法,十有八九是侯家的人想把自己弄走,方便夺回德胜楼吧。
不过自己已经把信息透露到了德胜楼处,相信程处弼他们很快就会收到信息的。起码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不至于让自己烂在这黑幽幽的鬼地方吧?
其实他很着急,毕竟离他要搞的大唐第一场演出只有二十天了,一些节目、演出人员等都没有落实,加上德胜楼归属权不明朗,谁也不知道会横生什么枝节来。
正在他犯愁之际,林老黑领着个女人进来,低声说道:“这种地方也给你们摸得到,真是难为了!幸好未曾规定不准下人探视,你们长话短说罢,省得让我为难!”
那女的揭开蒙脸纱布,隔着栅栏一把抱着方武大哭起来。
方武搂住对方,安慰道:“双儿别哭,我这不是好好地嘛。”
来人正是双儿,她放下手里篮里继续哭了一会,仔细将方武打量个遍,伤心地道:“二郎,咱别管德胜楼的事情了,好不?好端端地被人抓了进来,一家人都愁坏了!最是可怜的是娘亲,她担心得一整天没进一粒米!”
方武捏了下她的脸颊,怪道:“爹娘过得不好,那你就该好好劝他们啊!你看我在这里面吃得好睡得好,有啥值得他们担忧的。对了,外面有什么情况,快跟我说说。”
双儿见林老黑已经转身走了出去,便收起眼泪将情况跟他一一说了起来。
原来林老黑去德胜楼买酒菜时,方东趁机派伙计以送酒菜为由跟着他,一路寻到了这个地方来。回去告知程处弼等人后,他们得知地址就想跑过来要人,却被他父亲程咬金给拦下了。
而侯大娘子一直没去过德胜楼,也不见她派人传话。眼下德胜楼还是李陵在打理,但听说明日侯府便要正式派人过来接管了。
方武问道:“他们爱接就接吧,双儿你跟我说说,你一共蒸得多少坛神仙醉?”
“前后蒸得八百多坛了,若不是坛子不够,只怕还要多上三四百坛。小勇已去窑场让人赶着烧制,估计明日坛子便能回到庄上。”
方武一把抱住她亲了一口,哈哈笑道:“你真是我的小财神!你回去后全力以赴继续蒸,别愁我的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双儿忧心地说道:“咱们不缺银子,你别做那德胜楼的伙计了行不?帮了他们还没得好下场,干脆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方武好声说道:“好双儿,咱们不说这个了,你且回去告诉家里人,叫他们好生准备大哥的婚事,不用为我的事情发愁,若是情况不对我会尽快想办法出去的。”他还有个底牌没打出来,如果真到山穷水时不介意去找邓先的。
双儿抱住他久久不放,直到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哎呀一声说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大哥说有位邓大兄一大早派人去德胜楼给你捎口信,说什么漂亮鸟儿偷飞出笼,后有猎人追杀!让你留意,万一见了鸟儿尽量不要管。”
方武听罢,突然大啪脑门,大声叫道:“不行,我马上就要从这里出去!立即!马上!”
下午申时将过,一顶官轿从皇城匆匆而出,直奔城西陈国公府。待轿子落地,轿中走出一中年男子,穿着进贤冠服,留着飘逸长须,神态儒雅。
侯府门子迎了上去,领着中年男子直往客厅。只见一妇人早已等在那里。妇人年约四十,身体略显富态,肤色白里透着红,身着紫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黑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显得贵气大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腰间扎着一根大红腰带,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足登双绣着百合的娟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小巧精致。手腕处戴着两个银制手镯,抬手间银镯碰撞发出悦耳之声。
那妇人见得中年男子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劳烦表兄前来,盈娘不胜感激。”
此妇人正是侯府大夫人汤氏,而中年男子则是她的表兄,大理寺少卿孙伏伽。
孙伏伽回了个礼,应道:“盈娘无须客气,你我亲戚不说,况且某乃为公事而来。”
汤氏脸带笑容问道:“明日接管德胜楼一事,想必不会有人从中作梗、有何变卦吧?”
孙伏伽泯了口茶水,悠然自得地说道:“按法理说来,德胜楼是你侯府的这是毋庸置疑。于情来说那所谓的份子钱一事,按原投入九百两计,需付方东三成合二百七十两,李陵那里半成则四十五两。只要表妹按约支付,做到合情合理的,哪怕告到陛下那里,此案本官也能理直气壮地如此判定!”
汤氏听罢开心地说道:“好!我明日一早令人准备银两,直接支付给他们二人!只是那个关起来的小伙计,表兄如何处置?”
孙伏伽想了想,说道:“按理此人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不断他竟能得到程家三郎和房家二郎等人援手,闹到寺里要人!幸好寺卿大人给拦了回去,不然多少都有些麻烦,只好再关他三五日放了便是。”
汤氏咬牙切齿地说道:“据说那小混球贪默了酒楼数万两,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孙伏伽摇摇头,说道:“表妹你都说是‘据说’,那就是查无实据之意,作不得数的。除非你家大娘子愿意出面指证,方能告得了他,否则也只好放人。”
汤氏闻言恨得牙痒痒的,说起那个小贱人自己就头痛!若是她愿意指证,事情就不会横生波折啦!一个妾生庶女,竟然愿意为了个小伙计而忤逆自己这位当家大妇,说是两人没奸情,打死也不信!
“看来只好这样罢了,那丫头打死也不肯出面指证!害得我不得不让人将她关了起来。”汤氏说道:“只得家主回来,再寻个人家将她早日打发出去。”
孙伏伽笑道:“说起妹夫陈国公,表兄还得在此恭喜表妹你啦!陈国公此前屡屡取得大胜,已经逼近高昌国都,班师还朝指日可待。开疆拓土的不朽功勋,陛下还少得了奖赏?”
汤氏苦笑道:“有何奖赏还不知道在哪悬着呢,只怕没等他班师,这侯府就难以为继了,幸好这回有这德胜楼可以帮衬些许。”
“说起德胜楼,初一朔望时,长孙大人也帮你侯府说了不少话,令我操作起来也理直气壮了许多。想必你二娘家的贺兰楚石这个千牛备身,于当中出了不少力吧?”孙伏伽问道。
汤氏嘿嘿笑了几声,说道:“他多少在太子殿下面前说了几句,想必太子殿下跟长孙大人提起,长孙大人才会如此。”
两人正在相聊甚欢之时,突然有个侍从闯了进来,在孙伏伽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孙伏伽听得脸色聚变,难以置信地说道:“他怎么识得这小煞星?”
汤氏连忙问出了何事,孙伏伽气急败坏地说道:“本官下属前来禀报,说是高阳公主派侍卫去了关押密处,将那小伙计夺了出去!本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东宫和这高阳啊。”
孙伏伽说罢,也不等汤氏挽留,便匆忙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