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小勇送酒过来的时候,告诉方武庄子里各种房舍,除了供人居住的其他基本已建得差不多,让他去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
方武感觉他们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康小武笑着解释说,泥水活相当容易,只要银子给足且材料不短缺,自然就快得多。反正包工包料而不是按天数计工钱,师傅们乐得日夜赶工。不然再过一个月,地里就要被冻住,那就无法再动了。
方武听得松了口气,快是好事,其实他搞的矮舍说白了就是猪圈,这当然没有太多技术要求。大的房子那是用来做厂房的,长度和跨度大了些,但不外乎是四周砌个墙,加上现在的木料容易找,建起来也不是难事。
他刚准备出城去,李凌差伙计来说德胜楼出事了,让他马上赶过去。
方武火急火燎地赶到德胜楼,只听得里面乒乒砰砰一阵巨响!
只见屋里有五个粗壮汉子正在乱砸一通,李陵抱着脑袋蹲在一旁,方东领着二十几个伙计,手里握着菜刀和扫把等物件气愤地守在他前面。
李陵见得方武过来,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赶紧跑上前说个仔细。原来这五个恶汉一大早跑过来,说是他们伙伴昨日吃了德胜楼的酒菜,上吐下泄的,因此要德胜楼赔偿!
侯大娘子和方武不在,李陵自然上前与对方交涉。对方直接开口三千两汤药费!李陵岂能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那几个人就直接开砸了。
TNND,侯武心里暗骂一声,原来千年后的无赖敲诈勒索,就是得了这些家伙的星火相传。中华民族有多少好的技能没得到传承,偏偏这种损招得到完美的传承!
“所有的伙计听着,把手中家伙全部收好!”方武大喝一声,伙计们心有不甘,但也纷纷放下手中物件。
突然间方武爆喝一声:“都给我打,狠狠地打!绝对不能让这帮混蛋站着走出去!打得漂亮,每人奖励五两银子!”
伙计们本以为方武为了息事宁人,正气愤难耐,一听他一声令下,当即蜂涌而上连打带踢!那五个汉子哪能料到对方敢奋起反抗,仓促之间被放倒了三个。加之酒楼空间狭小,容不得他们施展拳脚,一时乱拳横飞劈头盖脸的落下来,最终全被打翻在地!
“统统都住手!”几个捕快冲进酒楼,人人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唐刀。
方武鄙视地看着那帮捕快,又是如此俗套的剧情,执法人员总是在坏人被放倒后才姗姗来迟。领头的亮出一个牌子,说道:“我乃雍州府捕头段伟,谁是东家?”
侯武往前一站,说道:“原来是段捕头,在下方武,德胜楼的伙计……”
没等他说完,段捕头抬手往身后一挥,示意手下抓人,嘴里说道:“抓的就是你方武!有人告你唆使店里伙计伤人,有话你留着到府衙去说话吧!”
放着闹事的不管,竟然是为抓自己而来?方武也感到有些意外,这帮人并不是来敲诈那么简单,居然是个局。
方武有些为难,因为他穿越过来后,从没和官府打过交道。对方毕竟是代表执法部门,一旦动手问题就严重了。可是不动手,难道就这样被人枷了去?
“段捕头,我东家陈国公府的侯大娘子,能否通融一下?”没办法,方武只得学别的纨绔子弟抬出了名号。
谁知段伟接过手下递来的木枷锁,直接将侯武的双手枷上,喝道:“贵东家若是有事,大可到府衙说去!”说罢,又在方武耳边轻声说道:“无奈之举,委屈一下。”
“住手!”外面闯进来两个年轻人,却是罗怀通和房遗爱。
段伟见了,抱拳行礼道:“雍州府捕头段伟,叩见驸马都尉、叩见剡国公!”原来罗怀通继承了他父亲罗士信的爵号。段伟识得二人,却将房遗爱放在罗怀通前面,可见罗怀通只是空有爵号罢了,并无实权。
“敢问段捕头,这是为何?”房遗爱站了出来。
“这……卑职只是奉命行事!有人举报此处有人聚众殴,上官令卑职将一众人等押解回府衙受审!”段伟知道绕不过去,只得如实相告。
罗怀通却是指着那五个倒地的汉子,喝道:“既是斗殴,为何只枷德胜楼的人,却放过另一方?”
段伟为难地说道:“这……上官只令在下扣押唆使之人,其他一概暂且放过!”
房遗爱私地里往段伟手里塞些银子,对方却是不接。房遗爱沉着脸问道:“此事没得商量?”
段伟应道:“职责所在,还请驸马都尉见谅!带走!
“大胆!”
随着一声尖细得近似女人的声音,一个身穿绿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黑色幞头、手持拂尘的身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青色袍衫的人,其中一人手持一个装字画的长筒。
“皇帝口谕,德胜楼伙计方武接旨!”
此声一出,咚咚咚跪倒一大片。
为何说是一大片,因为还有个人站着,那就是方武。
只见他伸出带着枷锁的手,对着来人笑道:“邓公公,你看我手都被锁上了还怎么接?这圣旨我接不了,干脆不接了。”
段伟想爬起来帮他开锁,但又不敢站起来。
绿衫来人正是邓先,他冷眼看着前面跪着的那帮捕快,说道:“不接就得给咱家一个理由,不然陛下怪罪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位总捕头是哪个衙门的,这伙计犯了啥事?”
“回公公,小人是雍州府的捕头段伟。这方……”段伟恭敬地回话,却一下卡了壳。
如果按他给方武定的罪名,那是唆使纵容伙计伤人。可事实上是有人闹事,方武他们反抗罢了。难道他能说是有人捣乱,自己却将受害者给抓了?
邓先冷笑道:“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准备好挨砍头吧!方武拒不接旨却是因为你,咱没冤枉你吧?段尾啊段尾,咱且看你能否真四脚蛇一样断尾求生!”
段伟脸上青筋暴起,长安城内出宫办事的太监不少,也不见得个个都有权势。但眼前这位既然能代表皇上宣达口谕,想要捏死他绝对象捏死个蚂蚁般简单。
段伟低声恳求道:“求公公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不曾想到恶了侯东家。”
邓先哼了一声,拂尘朝他头上打去,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到底奉谁的命,敢来德胜楼撒野!可知德胜楼牵扯大唐国运昌盛与否?你想被抄家灭族,咱绝不拦你!哪怕你头上是国公、还是其他皇亲国戚,今日你若不让方二郎满意,咱保证明日就抄了你家!”
他打了几下,继续骂道:“你可以当咱家是在吹牛,咱家保你明日有断头饭吃就是!”
段伟于长安城当捕头多年,见状知道自己已惹上天大的麻烦,看来自己肯定是没好下场!
也罢……段伟额头冒着冷汗,长叹一声,只得转向方武道:“段伟做事鲁莽,得罪了方郎君,但求饶得一命!日后若有差遣,在所不辞!”
方武叹了口气,对邓先说道:“邓大兄,这段捕头虽是嘴上求饶,但也不肯磕头求饶,想必也是条汉子。他这性子还是挺合我意,这口谕我勉为其难接了吧,谁叫我容易心软呢。”
邓先冷笑道:“就算有天大的骨气,恶了二郎你,咱也要想法子砍了他!既然二郎饶过你,快滚吧!”
段伟尴尬地起身,帮方武解了木枷,转身欲去。
“慢着!”方武说道:“段捕头,我刚夸完你,你就令我失望了!我的心再软,也只是对值得我钦佩之人。这帮混蛋砸坏了德胜楼多少东西,吓跑了客人,还影响日后营业。这些损失,你作为雍州府捕头,可是要管的哦!”
段伟抱拳行礼,应道:“多谢方郎君提醒!此五人小的暂且将其收监,直至给出德胜楼满意答复为止!如有差错,小人亲自登门请罪!”
方武得以脱身,自是谢过罗怀通和房遗爱。两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罗怀通想过来表示谢意,程处弼怕遇上侯大娘子,恰好房遗爱也在,便陪着他一同过来,偏巧遇上这事。
方武不好让邓先久等,只是和他们对付几句,别约时间再聚。
方武转头见了邓先,自是千谢万谢的!
邓先这次是来是给德胜楼送御笔扁额来了,李二通过无数次反复书写,终于拿出一幅认为自己过得去的,令工匠用紫檀刻了扁额,这才送了过来。
李二的墨宝千呼万唤终于出来了,方武自是高兴!知道邓先没事,便让人送了些吃食过来,两人边吃边聊了进来。邓先挑了些殿中趣事与方武说了,包括李二现在焦头烂额的为钱粮犯悉心,让方武对大唐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后来邓先想起了他托自己照顾武才人的事情,便将武才人的际遇说了出来。
方武没想到武才人过得如此悲惨,不禁吁嘘。邓先说道:“若不是二郎你让我看着点,只怕武才人非被那徐婕妤和底下几个小鬼玩死不可!”
方武心道,按历史原轨迹只有武才人玩死别人,没人能玩得死她!未来女皇也正是经历此等磨难,才能一步步成长,直至走向权力的巅峰!亦或许正因她遭受了如此遭遇,日后才会变得心狠手辣!包括现在的徐婕妤(即后来的徐慧妃),李二去世后,据说她因哀慕成疾,不肯服药,一味只求早死,二十六岁便香消玉殒。
不知大家信不信,反正方武不相信。这其中肯定脱不了武才人的关系。
两人聊天之间,侯大娘子赶了过来,紧张得很,连李二送来的扁额也没兴趣,直到肯定方武没事地喝酒吃菜。
邓先打趣:“二郎,看来侯东家对你可不一般啊!年纪大了些,但还是挺漂亮!”说来他心里也有些怀疑,方武是不是和她搞在一块。怎么看,方武看起来比她更象东家多一些。
方武嘿嘿笑道:“邓大兄说笑啦!东家关心底下伙计,可是天经地仪之事!”
“哈哈,二郎恁会说话,也不见得侯东家如此关心其他伙计?”邓先笑道。
此时却有人过来通报,说是高阳公主遣人送来谢礼,并过问他有无麻烦。方武一看是侍女涟漪,连忙道谢,并让她转告高阳公主自己并没什么事。
待到涟漪离去,邓先隐晦地提醒方武,高阳那人行为乖张,万万不可接触太多。同样,李二的各位殿下,也千万不要卷进去。
方武想起历史的轨迹当中,李二的几个儿子都不得善终,自然是不敢参与进去的,但也得感谢邓先的善良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