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窗外,射进了屋里。
方武努力地睁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却发现怀里的可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醒来,妙瞳如灵猫般打量着自己。
原来昨晚两人靠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后来武才人靠进方武怀里睡了过去。她醒得比方武早一些,发现自己被对方抱在怀里,却是羞得不敢乱动。
方武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昨晚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
武才人挣开身子,娇羞地说道:“多谢武哥哥,让我人生最后一夜并不寂寞。”
方武笑道:“你大可不必太悲哀,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李将军今日就接到不杀你的命令了呢!”
武才人苦笑道:“武哥哥不必编织谎言安慰媚儿,你既然已知媚儿是从宫里出来,定必知道君无戏言之理。若无神仙搭救,媚儿今日必死无疑,只有来生再与武哥哥相见了。”
方武也不多作解释,只是重新将她拥入怀中:“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今生尚未好好地过完又谈何来世?神仙我是没见过,看来是等不着他们搭救了,不过既然你必死无疑,一会就让我亲自动手来杀了你吧!”
武才人撒娇地依在他怀里,柔荑在他胸前抚摸着,轻声说道:“既然你我相识千年,媚儿死在你手里也好,怎地也胜过死于那些军汉手里!你我需是只得一个夜晚,胜却宫中数百孤独夜晚!今日当得你半日的媚儿,不枉我人间活过十数载!”
方武叹道:“人生苦短,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为了不亏本咱们要好好地活它几十年!为了让你往后天天当我的媚儿,今日真的要让你死上一回!”
武才人心里发软,双眼泛红,泪珠几乎夺眶而出,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久久不动。
晨时三刻,方武领着武媚出了客栈。
旁边迅速围过来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为首的向方武点了下头。方武知道对方就是左武中郎将李君羡,便笑笑叫了声李将军。
李君羡也不吭声,只是领着手下在后面三步开外跟着。
方武打趣道:“李将军怕肺痨的话,离远多几步才好,总之我们也是跑不掉的。”
李君羡并不搭理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武媚挽起方武的手,说道:“武哥哥,我去德胜楼是要见个男子,你不会怪我吧?”
咱可是后世来人,岂会这么容易吃醋?不过,德胜楼有谁值得女帝去见的,这却是件怪事!方武玩味地说道:“不怪不怪,这德胜楼我也挺熟的,媚儿想见什么人,不如我去将他叫来见你就行!”
武媚摇摇头,说道:“我本来要见两个人的,一位是岑侍郎家的二娘子,另一位是德胜楼的小伙计。我也不知他叫啥名字,只知道他跟卢国公家程三郎比过武的!”
咳咳咳!
方武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这说的不正是自己吗!
“一个小伙计,有什么好见的!”方武嘟嚷道。
武媚拉拉他衣袖,嗔道:“武哥哥我就见一眼,好嘛?你说好不怪媚儿的!”
方武正想要如何解释,前面吵吵嚷嚷的,却是已经到了德胜楼。
原来侯府正在接管德胜楼。负责接管的是侯坚和一个新来的掌柜,甚至还带一帮伙计,可见是有备而来。
李陵和方东早就得到方武的通知,很是干脆地接下了对方的份子钱,移交了相关的账本和库房钥匙,也没吵闹。可是下面一些伙计没能及时通知到,刚回来见工却被侯坚通知不用他们了,因此就大吵起来。
李陵和方东只得一个个去劝阻,那些伙计才肯稍作平和,有的去取回私人物品,有的嚷着要结工钱,场面还是乱成一团。
方武见乱糟糟的,皱着眉头摊开双手,示意这还有什么好看的。
武媚满脸失望,只是茫然地看着方武。
方武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媚儿,只要你够勇敢,回头我一定把那小伙计和岑二娘子叫到你面前来,让你看个够!”
武媚坚毅地说道:“我连死都不怕,还不够勇敢吗?”
方武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话。武媚脸上又是惊又是喜又是羞,神态瞬息万变!
好一会,她放开挽着方武的手,缓缓地走到李君羡面前,说道:“小女子心愿已了,便由李将军处置吧!”
李君羡握了下腰间佩刀,低声说了句得罪,便令手下将人带走。
“且慢!”方武喝道:“你们忘了她有肺痨吗,这是会传染的,你们最好是不要触碰她!”
那几个汉子闻言都脸带恐惧地望向李君羡,打打杀杀他们不怕,可这玩意弄不好可是要祸害一家人的啊!
李君羡见状也有些为难,虽说是就地格杀,却是眼前众目睽睽仿如闹市,总不能当众挥刀子吹人吧!
“那边有顶轿子!就让这位姑娘临终坐享受一回吧,轿子钱我来付。”方武指着不远处停着的轿子,对李君羡说道。
李君羡指令一人去查看轿子,那人掀开布帘仔细检查一遍,又检查了两个轿夫的身上,才过来复命。李君羡见并无异常,这才示意武媚上轿。
武媚走出几步,突然折回来紧紧抱住方武,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方武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她。
李君羡在旁边轻喝一声:“走吧!”
方武搀扶着武媚向轿子走去,帮她掀开轿帘,武媚依依不舍地钻了进去。小莲哭喊着扑上来,方武却是将她牢牢抓住。
李君羡见武媚已经进了轿,大喝一声:“走!”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喊杀声,冲出来七八个汉子!
李君羡见状不妙,喝令手下立即警戒!
那些汉子呼喝着挥着刀剑冲了过来,就在李君羡等人准备招架之时,那些人却出乎意料地直取轿子!只见其中一人将剑刺入轿子,轿子里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更有几个汉子将些坛子甩出砸向轿子,坛子碎裂流出液体顿时淋湿了轿子,随着火折子飞出,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势在深秋的冷风中越烧越猛,轿子霎那间被吞噬在火焰之中!
众人错愕之际,那些突然杀出的汉子迅速逃得不见踪影。
待到火势变小,轿子已燃烧殆尽!李君羡冲上去仔细察看,只见灰烬中赫然一具女尸,女尸已烧得面目皆非,但从服饰而看,正是武才人无疑。
小莲远远看见,当场哭瘫在地上!方武心痛地将她抱起来,交给闻迅赶过来的伙计,然后阴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卢国公府内,程处弼和房遗爱等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黑碳,你说咱们就能这样放任方武不管?”
“不是不管,是咱家里老头子和卢国公一样,不让管啊!”
“房二哥,你家老头和刘玄意交情深一些,他出面肯定管用!”
“我有提了!我连方武让给我半成股份都说了!可是他也不吭声!而且还不准我去闹,否则就要关我不让出门!要不,罗大哥你出面,人家可是帮了你大忙的!”
罗怀通苦恼地摇头,说道:“你知我头上没人顶着,如果去了就是变成劫狱!本来只是小事,一闹变成大事啦!”
尉迟宝琪想想说道:“我也打探过了,那地方只是用来关押一些无关紧要小角色,并不是罪大恶极的地方。你们说这方武连我们几万份子钱都免了,他会图那个小小德胜楼吗?”
房遗爱接过话说道:“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家老头言下之意,方武应该是没事的,只要侯家拿回德胜楼就没事了。”
程处弼不乐意地说道:“就算没事,咱们也不能任由他在那里受委屈啊!人家还不得说我们没义气?传出去咱们在长安城还用混吗?”
尉迟宝琪想了想说道:“咱们去疏通好关押处的牢率,绝对不能让他在里面受苦!要不,咱们去德胜楼大闹一场?”
程处弼听罢一拍大腿,说道:“中!咱们这就去闹他一场!反正卓姿姐也不在!”
……
“闹什么闹!德胜楼哪点得罪你了?”
一声暴喝传来,程处弼刚想发飚,突然惊喜地喊道:“方哥,你怎地出来啦?”
只见一瘦弱身躯懒洋洋地依在门口处,嘴角带着些邪笑,不是方武还有谁。
几人围了上去,又搂又抱的,都是惊讶他怎么出来了。
方武略带尴尬地看了一眼房遗爱,嘿嘿笑道:“上回高阳公主不是找上门来要神仙醉吗,这回我花了些代价,求了她。”
程处弼心直口快说道:“哎呀,大伙都忘了这尊神!房二哥你们是一家人,也不提醒提醒!”
房遗爱恼怒地应道:“她是她,俺是俺!你别瞎扯!”
罗怀通见情形不对,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咱们刚刚不是说要去德胜楼闹一闹,给方武出气吗,一会就到晚市了,咱们现在过去刚好合适!”
方武也听出绿帽哥语气中的不妥,幸好不是冲自己来的。他接话道:“咱知道你们都够义气,方武在此谢过啦!至于去德胜楼闹完全没这必要,放过他们吧。”
方武不想告诉他们,德胜楼最核心的价值其实是它的无形资产,最直接体现就在他自己和李二的墨宝、其次才是酒楼的伙计们。李二题词的扁额他早就搬回庄上了,伙计们又被侯府遣散了,现在的德胜楼只是剩下一个不值钱的壳。
大伙都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处弼大嗓门嚷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如果忍气吞声的话,将来你不给别人看扁啦?”
方武笑道:“我就是一个小伙计,让别人看扁也是正常的。”
程处弼等人还想继续劝说,下人过来说程咬金要见方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