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作为刘表的首府,能居住于此的人非富即贵,但也有少数例外。
言和站在刘府门前,虽说此府并非是刘表的府,门面并不豪华,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之至,但是扑面而来的书香气让言和的身心得到舒畅。
深吸一口寒气,言和走上前,扣门后,一门僮打开门探出头来,问:“请问您是?”
言和道:“请通报一声,言子云前来拜见。”
门僮见言和气质不凡,先是惊叹,然后慌张跑回屋内,不一会儿,言和便听到里面传来狂喜的叫声:“子云!子云!你小子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外面多冷啊。”
言和失笑,直接走进去,看到里面的青年疾步走出,道:“子初,好久不见。”
“哎呀,这可想死我了。”
面前这位青年,名为刘巴,年少出名,多年拒绝刘表的征辟,但刘表仍请他居住于襄阳,免其赋税,每月可领取俸禄。
刘巴一把拉住言和的手腕:“正好!孔明也在此处,来,我们三人今日不醉不归。”
言和暗叹诸葛亮的速度,同时也保持笑容:“好,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
刘巴拉着言和,在庭院中纵声狂笑,旋即带言和进了书厅中。
书厅中,诸葛亮正端坐在火堆中,刚添入几块木柴,给挂在上方的酒炉添热。
“孔明,你看谁来了。”刘巴进屋,大笑道:“言子云!上次咱们聚集,还是三年前的事呢!”
诸葛亮笑道:“子云,你也来了?”
“嗯。”这里只有刘巴和诸葛亮,倒不需要这么多礼数,言和找一位置坐下,三人烤着暖炉对座,言和问道:“孔明,如果在下没猜错,你是来请子初辅佐皇叔的吧?”
诸葛亮低头一笑:”如果亮没猜错,子云也是这想法吧?“
“哈哈……”言和失声一笑:“毕竟子初可是荆州的大才子啊。”
“才子这词,从你们嘴里用在我身上就太不协调了。”刘巴拿勺子把酒壶中的暖酒添在二人的杯子,然后道:“这么说,子云跟了刘景升,孔明跟了刘皇叔?”
言和与诸葛亮二人点头。
刘巴惊愕:“没想到,我这个世俗之人没有入仕,反而你们二位高雅隐士,同一天被两个不同的请出仕了。”
“准确来说,子云是被逼出来的。”孔明喝下一口:“而我,是深感皇叔的仁德大义,出仕是为了匡扶汉室。”
“……”
言和沉默,没想到,诸葛亮竟然几句话之间就把自己请刘巴的路给堵死,诚然,自己和诸葛亮两个隐士同时出山,可以说是一个性质,但是诸葛亮是为了匡扶汉室出山。所做的是护国安民,而自己是因为被阴谋逼迫,不得不出山辅主。
这样一来,刘巴岂会跟一个为了保命的言和吗?
“哈哈哈……子云的事我也略微了解,可以说景升的这一手,是完全往你们两个来,谁中了谁就得出。”
“我辅助的,不是刘景升。”
言和开口解释道:“我所忠诚的,是刘灵小主,与刘景升不同。”
“子云说笑了,刘灵小主方才一十,且刘景升正值壮年,又岂会让你一旷世奇才给他带孩子呢。”诸葛亮笑道:“所以子初兄,我主刘玄德,乃当今皇叔,手持天子血诏,你且与我回新野,待我主与荆州军北伐,必有……”
“只怕景升并没有北伐之意吧?倘若真有,官渡之战时就可以北伐曹贼。”言和打断道:“何况皇叔将不过关张赵,兵不足一万,随汝回新野小城,岂不埋没了子初兄吗?”
“好了好了,”刘巴道:“今日,我们只喝酒,不谈那些。”
二人停下,并没有再争论。
席间三人并没有再言招揽之意,而是谈论如今国家大事,夜幕降临,刘巴知道二人都有各自的主子,并没有留宿之意,言和与诸葛亮走出府门后,言和开口道:“说起来……我们是同一天出的山。”
诸葛亮抬头眺望远处,眉宇间透露着忧虑:“我这辈子,最不愿意遇到的对手和盟友就是你。”
“但确实我们已经成了那种关系。”言和转身,背对着诸葛亮:“蔡氏一族对汉室没有半分的忠诚,他们只会顾着自己。”
“正因如此。”诸葛亮回话:“我等现在,只能……”
“联手吧。”
言和开口道:“蔡家在荆州影响力深远,单凭着我,或者是你,无法将其撼动。”
“我会把这事禀告主公。”
“静候佳音。”
言罢,二人背道而驰。
……
言和刚走离不远,一家奴从小巷走出,拱手道:“言先生,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言和琢磨,然后望到后面那站立的身影,便笑道:“好。”
于是跟着家奴,绕了刘巴家一圈,从后门进门,刚进来,刘巴便道:“子云你好生冒失。”
“哦?”言和问:“子初兄何意?”
“刘灵小主如今是何等处境,你明知荆州士族排外,你还企图把我招揽入刘府,岂不火上浇油吗。”
“嗯……”言和深思,拱手:“在下冒失了。”
“嗯。”刘巴拉住言和手,走向书房道:“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被逼出山。”
“没法子。”
言和摆手表示无奈,但还是说:“子初兄,古往今来,你可曾见过女子可担任主公的?哪怕是先前的吕后,也是在太祖高皇帝死后,才有干政之机。”
“不错。”刘巴道:“其实我早有投小主之意,无奈荆州士族力量过大,对我们这些书生,实在是……”
言和会意,道:“那么此次,就让在下来为兄开通道路。”
“如此甚好。”刘巴道:“眼下曹贼将至,而荆州士族无抵抗之意,明是小主身危,实是牧守,也是危险重重。”
言和点头,认同道:“前些日子宴会,在下发现,荆州的名将们几乎全集结于襄阳,甘宁,黄忠,魏延,霍峻,文聘。这些都是牧守亲自提拔的贫寒武将,与荆州士族不同,他们早有北伐之意。”
“嗯。”刘巴道:“子云,在夫子庄上时便称赞你有麒麟之才,不下于凤雏卧龙,现在,我可要好好大开眼界了。”
“夫子缪赞了。”
言和站直身子:“不过经子初兄这一提醒,在下倒是想到一个突破他们的计谋。”
“噢?”刘巴笑吟吟:“莫非,是他们?”
言和点头,顺势起身:“这荆州,也该换人了。”
轰隆。
天空的乌云密布,雷声大鸣,似要准备大雨,而荆州,正如这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