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附身背锅为大宋(一)
过了几日,中书省转下官家旨意,刘伯阳擢集英殿修撰、相州防御使、太子左庶子,权行尚书省左司郎中事。刘伯阳从正八品升到了正六品,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他的这个升官速度在整个大宋立朝以来算是非常少见了。只是谁叫这位即是驸马,又十分能干,还颇得圣眷,尤其是两份军功,非常地扎实。要不是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早就一飞冲天了。当今官家给人升官一向随心所欲,大家早就习惯了。
相州防御使,这个防御使跟此前兼任的明州防御使是完全不同。这个防御使纯粹是官家照顾驸马,多给个领俸禄的名头。虽然一般防御使、团练使都是从五品,但刘伯阳正七品时就兼守过明州防御使,这就不叫事了。太子左庶子也差不多是这个功能,但是官家也可能有另外的意思在里面,因为刘伯阳可以借着这个名头跟太子接触。
权知尚书省左司郎中事,这个才是刘伯阳的正职,尚书省左司领吏、户、礼三部,兼管、奏钞、班簿房事,非常要紧,一般都被人视为中书门下省相公们的必任之职。
其余俞谯宣迁任昌国知县,刘伯阳此前守任的明州防御使废止,昌国驻防水步两军直接转为驻防地方禁军,改名明州巡检水军和明州巡检步军军。这支战功显赫的军队,肯定不能在放在厢军队伍里划水了。贾存燕和贾存随各自留任指挥使,只是官阶加了两级,升为从七品都巡检使。
贾存魏挪了位置,去做了明州水步两军都监,成了贾存燕和贾存随两人的顶头上司。有唐国维在枢密院照应着,暗中掌握昌国和明州这两处的兵权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两年,老唐也不是原地踏步,而是稳中有升,现在已经是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太子少师、中书侍郎、判同知枢密院事,也能被称为枢相或副相了。
又过了几日,官家下诏,中书门下省以及枢密院副署,成立市舶总司,总领广-州、泉-州、明-州、海州、密州市舶司及各处舶务行司,以刘伯阳守三司户部副使兼提举市舶总司公事。又置沿海巡阅使司,总领广-州、泉-州、明-州、江-阴州、密州等处巡检水步两军,专门负责各处缉私巡检,以刘伯阳监沿海巡阅使司公事。一应章程大部分上都是按照刘伯阳献给官家的治策拟定的,但还是有部分被官家做了修改,尤其是沿海巡阅使司,为官家特意设立的,将缉私巡检兵权从市舶总司分开,符合大宋兵政分离、互相制衡的惯例。
当时刘伯阳就惊叹官家的思量周全、手段巧妙,天下权柄尽在他运筹帷幄中,那种发自内心的叹服之状,让官家很满意,也很自得。不过这是不是刘伯阳故意留出的缺陷,就不得而知。这个成了精的官僚,怎么会不知道凡事不能太完美,要给领导留有表现的机会。
旨意一下,众人都知道了。官家这是要把以前隐在水面下的市舶关税全部捞出来,纳入国库。虽然不少人被戳中了钱袋子,但是明眼人的都知道,中书门下省以及枢密院副署,说明中枢诸位相公们都达成了一致,加上官家力主,怕是难阻其成。不过还是有不怕死的人跳出来,指着刘伯阳就骂,说他是奸佞小人,妄言惑主,请官家务必远小人,除恶政,还利与民。
正当弹劾奏章雪花一般飘向中枢,突然爆出一件大事,刘伯阳的书童刘振至向皇城司出首,揭发其主人私通辽人,贩卖兵甲铁器等违禁品。
接到刘振至的出首书,刚接手皇城司没有多久的嘉王连忙递进了宫里。官家下诏,让刘伯阳上疏自辩,朝野一片哗然,
刘伯阳上疏喊冤,请官家派重臣查勘此案,还其清白,同时也请辞所有官职,在驸马府闭门侯查。
官家下诏,以蔡卞蔡老太尉、高俅高太尉、梁师成为正使,御史中丞徐正英、开封府尹谭开、秘书监王黼为副使,彻查此案。
其实这件案子很好查,正如刘伯阳自辩疏里说得一样。私通辽国,陆路刘伯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跟河北诸势力是半点瓜葛都没有,怎么从陆路私通?那就只能走海路了。可是通往辽国的海路完全处于登州平海军的控制之下,去信查问就一清二楚了。
至于私贩兵甲铁器就更好查了,只要牵涉到大宗的兵甲铁器,你怎么都绕不开枢密院、军器监和盐铁司,去这三个衙门一查档案记录就行了。三个衙门就在汴梁城,几位办案大臣派人一查档案记录,发现刘家、许家名下商号没有任何的大宗兵甲铁器出入记录。想想也是,人家肥皂、玻璃器皿、茶叶、瓷器、丝绸、香料等海外珍品卖的不亦乐乎,数钱都数到手软,根本没有必要再涉及兵甲铁器这一行业。
当然了,你非要说刘伯阳可能是数十上百数量的小规模私贩,那大家会说你这是抬杠了。这么少数量的交易,所获利润连跑一趟的运费都赚不回来。
很快,平海军的回报也六百里加急送到了。辽国海域属于交战地区,出入的任何一艘船只,都会受到平海军的盘查,登记在册。平海军把近三年登记的船只名字和信息的簿册抄件一并送到了汴梁城,再怎么翻怎么查,都找不到任何一艘跟刘家、许家商号有关联的船只。
几位重臣具结上报,把情况和“查无实据、属于诬告”的结论汇报给了官家。官家下诏,将“恶奴”刘振至转给开封府审讯,查出真相。
刘振至的胆子真的不大,在传说中的开封府大堂上才过了一遍,就突突地往外招了。原来他看到蔡老相公府上有四品奴仆,便想求主家刘伯阳保他个九品小官,尝尝做官老爷的滋味,只是刘伯阳一直都没答应,他便心怀怨尤,被有心人察知到,便许下重金,诱他出首告主。
开始刘振至死活不愿交待幕后主使是谁,但是大刑之下,真的不知道主使是谁的他,只能把知道的全部交待了。说是有人许了他一处汴梁城宅子,城外一百亩良田,还有三百贯钱。开封府尹谭开派人去那座宅子一搜,把田契房契还有那三百贯钱全部都搜了出来。再仔细一查,这宅子和良田不久前还是嘉王府两个仆人名下的,几经转手转到了刘振至手里,而中间转手人居然还有泼皮和乞丐。
看到某些人在他眼皮底下玩的这些雕虫小技,谭开觉得是在严重侮辱他的智慧,毫不客气地将结案陈词、证据以及对嘉王的弹劾一并上报。谭开在朝中资历仅次于蔡老相公以及几位副相,是众人眼里的“预备相”之一,正踌躇满志,以匡正天下为己任,以前代诸位贤相为楷模,一个皇子而已,发起狠,他连官家,不,他连太子都敢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