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谁在兴复汉室?
赵云说的话相当的有道理,有道理到刘备竟然没话反驳,旋即赵云就请求自己前去教导一番陈恪,看能不能解开少年的心结,争取做他的知心叔叔,毕竟不仅刘备欣赏陈恪,和陈恪交过手的赵云也深知这小家伙的武技天赋那叫个恐怖如斯,是个值得花力气培养的好苗子。
对于这项请求刘备自然非常开心的允准了,赵云的进言让他意识到陈恪在性格上是有缺陷的,在东汉末年的军阀里,刘备是少有的把德行看得比才能还重要的君主之一,以后要真打算重用陈恪,现在就得德智体美一把抓了。
同时他又不禁深深的感概,他四弟赵子龙还真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啊,不仅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这个大哥,现在还要去给小朋友做心理辅导,再想到这个男人还能披挂上阵,武霸天下,文武双全,简直是诗书上所描绘的‘完美的男人’!
见到赵云现在就要退下去,刘备更加感动,四弟这是想要赶紧完成任务好晚上回来陪他睡觉,他们兄弟俩已经有好久没有抵足而眠了吧?自从诸葛亮来了以后......
“子龙。”刘备望着赵云挺拔的背影,轻唤了一声。
“主公唤云何事?”赵云回头。
“你那胡须花色的,不太好看,不如尽数染白,这样才衬你的气质...还有,天色已晚,早点回来,我会着人备下夜宵......”
“主公...”赵云帅气与沧桑完美融合的小白脸露出了感动之色,他稽首拜下,目光坚定,领命而去。
等到赵云来到白耳军营时,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只留一轮孤月空悬,两岸似乎响起猿啼,格外凄凉。
今晚的刘备军营没有在破例允许点烛,因此偌大的白耳军营只有寥寥几处火把,大多数屋子都暗着,只有几间屋里有着微弱的光,一看就知道住着胆肥的小混蛋。
赵云自顾自的走进营地里,看到三三两两的士卒只在固定的几处地点巡逻,这座足以容纳万余人(白耳军八千加亲属)的大营地,如今只剩下四千不到的孤儿寡母了。
他不禁为白耳军的覆灭黯然一叹,正准备找个小兵问下陈恪的住所,一转身脚步却募然停住,他看到正前方——一个少年正用纱布裹着染血的手臂不断捶打着木桩,月光如银似水,洒在少年的身上却显得格外凄冷。
“陈恪!”赵云爽朗的喊了一声,远处的士卒似乎有所察觉,不过听到‘陈恪’二字顿时就没了动静,陈恪捶打木桩的动作顿了一下,直到赵云走到他面前才停下来。
“陈恪!这么晚了还外出是触犯军法的!不怕本将军把你扣起来打板子!”赵云板着脸和他开玩笑。但陈恪很明显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兴致,直接冷冷的怼赵云:“你来啊!”
赵云‘嗬嗬’笑了一声,他从陈恪身上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不过身为杀遍天下无敌手的五虎上将岂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什么?白天没打够?想单挑?奉陪到底啊!
赵云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但同时也是个性情豪迈的北方汉子,如鱼似水的君臣之情可以让他感动柔情,但是教训一个还没参军的小兔崽子他还没打算去给他来个好言相劝。
毕竟,对待大哥和对待孙子的态度怎么可能一样嘛!
赵云二话不说的捞起他满是血迹的手掌,握紧、挤压。
“疼不疼?”
“疼!”陈恪面无表情的说道,任由赵云挤压他破裂的伤口!
赵云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欣赏,他很喜欢陈恪的倔强,但跟他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好!有骨气!但是骨气不是用来折磨自己手臂的!不是朝着木桩撒的!”
赵云说完这句话,手上动作越捏越紧,陈恪看了他一眼,手上的血脓在不断滴落。
陈恪是敬仰赵云的,如果非要说其根由的话,那是因为白耳军最早的统帅是赵云,陈到只是副统领,后来刘备军势变大,赵云和陈到才分离开来各领一军。
所以陈恪自幼是目睹着赵云的赫赫战功长大的,也是亲眼看着英姿飒爽的白马将军一点一点变老的。
英雄将迟暮,大业却未成。
陈恪注视着赵云,坦然而咬牙切齿的说:“我特么就是想杀了他们!他们是叛徒!他们不配!”
“不配什么?”
“不配做白耳军!不配拥有白耳军的殊荣!不配以白耳军后裔的身份光耀的活下去!”
“白耳军是什么?”
“白耳军?白耳军...自然是‘兴复汉室’的精锐!”
“那‘兴复汉室’又是什么?”
“兴复汉室...自然是击败曹魏,收复中原,复大汉国祚于旧都!”
赵云淡淡一笑,指了指被两片山脉隔断的江水下游,上面是一片月的白光和一泻千里的明镜。
“那白耳军又为何葬在了吴国境内?”
“自然是吴贼背叛了我们!再者而言,我军若是灭了孙吴,照样可以兴复汉室!”
这时赵云终于说出一番极为打击陈恪的话,语气冰冷,但却掷地有声:“不!白耳军并不是死在‘兴复汉室’的路上,而是死在一场‘复仇’的战争中!按你刚才的逻辑来看,事实而言,白耳军在最有希望‘兴复汉室’的陛下手中并没有适得其用,只是为了实现战争胜利的一个工具罢了。”
“一个空喊口号,实际却只能让百姓饱受战争磨难的军队。”
“不!不是这样的!陈恪下意识的就喊出口,不过从小到大的军旅生涯一下子如走马灯般掠过他的眼前,一副熟悉的画面从脑海中浮现。
那是赤壁之战后庆功宴上的一幕,整个军营都处于狂欢的状态,陈恪和他的一众小伙伴们被父亲们带到营外玩耍庆祝,一如昨日的晚宴般整齐的跪坐在一面大汉旗帜下,高呼着‘兴复汉室’的口号。
陈恪偶然抬头,看到将台上,饱经风霜的左将军刘备和江东少年大都督面对而坐,他们身旁各立着一根纹路不同、绣色不一的‘大汉旗帜’,在两人中央则有此次战役的胜利品,一枚被烧残的大汉旗帜。
幼小的陈恪不禁对这三个不同的汉旗起了兴趣:“爹地,这三块都是大汉的旗帜,为啥长得一点都不像,还有一块被烧残了?”
陈到闻言,面上的欢喜顿时消退几分,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解释:“左边那块是孙家的汉旗,右边那块是刘皇叔的汉旗,至于被烧残的那块,则是曹操的汉旗。”
“谁都立着汉旗,谁都在兴复汉室。谁又在兴复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