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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陈先生诉往事

我在赵国当官 牧羊山人 2772 2024-07-11 11:11

  “你明日便回广府,我本该与你酣饮饯别,只是怕入了席盛情难却。”江松月的唇边漫出几分笑意,她对面坐着的正是独酌的宋玄。

  “竹叶青是好酒,松岳你不善饮?”宋玄举杯示意。

  江松月边笑边摇头,院中气氛轻松,她接上话头,“能饮,但我怕喝醉了。”

  阿晚适时为他们端来一碟下酒菜,又安安静静地在一侧温酒。

  几杯下怀,宋玄双眸如星,并无半分醉意,他看着杯中酒,轻晃道:“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

  白日里,他已和裴希等好友在膳品居欢饮了一场。可惜,现在只能独酌了。

  月上中天,清辉如水,不知何时,满眼杯中物的宋玄,视线不觉转向了江松月。

  他想许是醉了,不然也不会觉得眼前头系淡黄发带的年轻公子,竟是这般好看。

  如雪的肤色,真真堪比天上的月华!

  此夜沉醉,君不见,月如水。

  他离开的那天晚上,双柿轩传入悠扬的琴声。

  宋玄醺醺然之际,却也知道,这是《小雅·白驹》。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

  三月中旬,宋玄和伍彦终于回到西关。

  他们尚未入城,城门口已聚集迎候解元回归的乡民。

  “等了好些日子,咱们西关的宋解元总算回来了。”

  “依我看,还是他们宋家祖坟风水奇佳,不然咱们西关又怎能出个解元?”

  宋玄回城,见到这一番场景,一路上唯有对着众人拱手一礼,便抬步往泮塘学馆走去。

  这时,村正吕青柏笑着喊道:“爆竹呢?快,快点燃起来。”

  瞬时,一条条竹竿上挂着的爆竹一遇火折子,便“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

  霹雳声,轰然一响,万山齐应,当真热闹!

  此刻,泮塘学馆里却是静穆的。

  学馆正堂,安置着一尊孔圣人的雕像,圣人像左侧立着一柄扫帚。

  为首坐着的是陈先生,堂前一行人各领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入门。

  堂中的五个男童,他们水灵灵的眼神正打量着圣人像,当他们的视线转到那柄扫帚上时,忽然露出惊喜的神色。

  忽地,有个男童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低声问道:“爹爹,那就是解元郎当年用过的扫帚?”

  “儿啊,还不快跪拜孔圣人。”那位父亲并未回答,而是敦促着自家的孩子行礼。

  这扫帚的来历,在西关谁人不知,何人不晓!自宋七,哦不,是宋解元,宋解元在县试夺得小三元之后,陈先生便将宋解元当年扫地的扫帚供了起来。

  这柄扫帚和圣人像享有的是一样的香火,当然,现如今这柄扫帚是要更出名的。因为,这是解元郎用过的扫帚!

  自然,这件事情回家之后要和自己孩子好好说道说道,这时最重要的还是拜师。

  陈先生可是解元的老师,能拜在他名下,就等于能够成为解元的师弟。

  在几位父亲的殷殷督促下,几个孩童乖巧地开始行拜师礼。

  顿时,堂中的男童皆拱手弯腰,朝着圣人像叩拜行礼。随即,再向陈先生连行三个拜师礼。

  礼毕之后,宋玄方才进入堂中与陈先生相见。

  “先生。”宋玄上前,对陈先生郑重行了一礼。

  陈先生看到宋玄走进来,恍若隔世,两人相顾无言。只是陈先生眼眸间却满是欣慰之色,随即向宋玄缓缓招手道:“阿玄,快过来。”

  “宋解元回来了,恭喜宋解元。”

  底下,大人们满眼都是激动之色,而孩童眼中,纯真之间又掺杂着敬重之意。这就是大人们时常提到的宋解元,大伙们都说他是文曲星降世。

  孩童们还跪在堂前,等候着陈先生为他们朱砂启智。

  陈先生满意地看向宋玄,随即看向众人,语调提高道:“还请宋解元为学子们启智。”

  此话一出,底下的孩童一个个按奈不住兴奋,早已翘首以待。

  孩童向宋玄看去,只见他面目出奇的好看,脸上神朗气爽。他们心中顿时一跳,个个忙得低下头去。又在自家父亲的催促下,匆忙抬头等候那朱笔一点!

  宋玄回头向陈先生点头示意,随即上前,伍彦当即递上朱笔。

  他右手接过朱笔,左手执起《论语》,上前一步,在学子额头正中间朱笔一点!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宋玄爽朗的声音传了出来,底下学子当即用洪亮的声音重复一遍,虽然他们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开蒙之后,宋玄随着陈先生来到泮塘书斋。

  宋玄考得解元,不仅仅是宋氏一族的荣耀,亦是整个西关的光。

  书斋两侧的紫荆树又到了盛花期,宋玄穿过铺满落英的小道进入书斋,竟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当年,他骤然误入这个时代,若是没有陈先生的欣赏,他却是不知生活会是如何,至少他的人生不会像今天这般开阔。

  对于陈先生,宋玄是敬重并且感激的。

  “阿玄,你过来坐。”

  宋玄看到陈先生凝重的表情时,就意识到先生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陈先生端起一盏茶,尚未入口又放下,当下摇头叹气道:“阿玄,你去洛阳之后,千万莫要提及我是你的老师。”

  宋玄震惊之后,疑惑道:“先生,这是为何?”

  陈先生从案前站了起来,他上前几步,走到窗前,语气无奈道:“为师在前朝时,曾参与党派之争。”

  一顿,陈先生对上宋玄的眼神,继续道:“此事为师不曾提及,但如今不得不提了。”

  “当年,陛下有七子,大皇子和二皇子乃皇后所出,是为嫡子。然而,大皇子平庸,二皇子自幼聪慧,又深得陛下和皇后的喜爱,然朝臣认为应当立长不立贤,故而陛下迟迟未设立太子。”

  陈先生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大皇子的王妃郭氏,其父在朝为奉常,郭奉常为大皇子结党营私。为师当年主张立长,且加入了大皇子的阵营。”

  “后来,五皇子暗中收集了大皇子结党营私的证据去告发大皇子。大皇子被囚禁关押,赵王见兄弟相残,对五皇子亦寒心,遂将五皇子遣去边关历练。”

  ……

  “如今登基的是贤妃所出的三皇子赵毅,玄儿,其中的诸多曲折为师亦不清楚,只是有一点你得记住。千万不要提及为师是你的老师,不然难保会挂上党派的名头,对你的仕途多少是有影响的。”

  如今已是平武年间,当年的事情又有谁真正了解。

  宋玄一边思索一边道,“学生以为,上敬天子,下惜百姓,即使政见不一,亦属正常,先生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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