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住舍已是下午,司马师脱去割破的武士袍服,打了一桶水清洁干净,换上一套之前携带的便行劲装。
倚靠在床边休息了会,心下还是不能平静,子元想既然给了两天假,不如就出去转转摸察。
他想到了那家洛南杜记,青年伙夫提到他们会有机会进入曹植的临淄候府运酒。
打定主意,到舍院边的马厩牵了自己的黑马,一路顺着向城南行去。
街上又开始落起零落的雨点,阵阵湿风若有若无地吹过,天上的阴霾中只透着点昏光。
司马师放松下来,悠然坐在马鞍上缓缓徐行,街上仍是冷清,他深深吸入了一口潮热的雨气。
……生死血战间,雨落断魂处……
重生醒过来后到现在为止,他感觉体内的筋骨力道越来越强健,武力在不断增长充沛;脑子也不断变得神思敏锐,但对于前生的印象已几乎全部消散。
……我就是司马子元,司马师就是我!在这个三国的时空中,我要活下去,我还要活出武运昌盛的雄师霸气!
他微微半闭上眼,望着洛阳皇城的天空,心底的点点冰冷中生起火热的豪志。
雨滴打在他的额头清凉,转过一个巷口,眼光就扫到了其中的“杜”字酒旗。
司马师收起心绪,行至酒肆的拴马处下马,给了看马的小厮几十钱来牵走照看。
走入馆中,宽敞干净,雅座和大堂间都布置得比较气派,店家酒保引子元入座后为他温酒上肉。
这杜记酒肆,除了自己的酒馆吃食外,后面就是酿酒的作坊,也向洛阳的居民批量整坛或散装售卖。
司马师跟店小二闲聊打听了下,有一次曹植出游归城后偶然来这里光顾,一下就喜欢上了他们的杜康酒,自此名气传播开来生意越来越好。
曹植嗜酒且爱好宴请文人宾客,用量很大,最近经常让杜记加产给送到侯府上去,杜记的伙夫酒工们便频繁地有机会进入其中。
子元独饮一阵,酒足肉饱,他坐在二楼的小单间,于是拨开窗沿看向一楼的大堂。
还差点到晚饭的时辰,官吏和平民们也都还在忙碌工作,只有稀落的几席客人。
他想到和阿瑜的约定,不过今天才刚分开,而且她们的势力已经暴露在了满宠的视野中,她回去后应该没空来这里坐坐喝酒。
观察一阵后,在酒案上放下小半吊铢钱,司马师便起身下楼向大堂后的竹帘处走去。
他动作隐蔽迅捷,避过门口酒保的视线,一个猫腰就钻过了竹帘的后面。
这里是一道窄木廊,左边是厨房灶台,右边的几面侧门后应该就是制酒坊,浓郁的酿香气味从那边飘荡过来。
他用腰间的剑柄轻轻支开一扇门,只见门后是一方露天的小院,院中摆放着许多的空酒瓮,对面一排低矮的屋檐下平房中传出白氲的蒸汽。
司马师看到一些酒工进进出出的忙碌,他俯身疾跃到一口作坊旁的大酒缸后面,蹲下来探听坊内的话语。
“老三,左后屋的那几大坛今早我试了试,已经成了,一会戌时你们便赶紧给侯府送过去!”
一个粗犷的男声大嗓音吆喝着,其间伴着各种嘈杂的对话和工具劳作声。
“好叻!”
几个人应声回道,其中一个似就是司马师之前遇到的,那个青年“三哥”的声音。
听闻此之后,子元四下看了看,注意到酒坊另一边的后墙下,一排晾杆上挂着工人们的麻布衣服,一些已经晾晒好的整齐地放在一旁。
他顺着墙沿潜行过去查看,只见都是简便的灰褐色衣物,自己所穿的短打劲装也是深灰色,套上来正好也没什么问题。
挑出一件宽大的三两下穿套在外面,司马师将剑隐在背侧,看起来便与酒坊工人没什么两样。
他静静隐坐在墙角缸后,等得炊烟四起灯火初上,便知戌时已近。
那边厢几个工人忙完,推过来几个板车和手架,将左后屋侧几个封好的大酒坛子装了上去,然后就准备出院而去。
待得他们都出了门,司马师一个起跳翻出杜记后院的矮墙,趁初暮的夜色远远尾随送酒的板车队。
临淄候府邸位于洛阳的西南,不一会便抵达,杜记的人和侯府门口的卫士交谈后便获得通行进入。
司马师眼见送酒的工人们全都进府离远了门,默算了下时间后,装作急忙地赶到府门前。
“军爷!请恕小的无礼,我家掌柜看今天人手有点不够,差我赶过来帮着快点卸货,好不耽误侯爷的雅兴……”
他一副点头哈腰、气喘吁吁的笑脸样子,侯府大门的灯笼照下来他那一身酒工麻布服,没有什么破绽。
两个黑甲卫士见板车队前脚刚走,这小年轻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正好赶到,努了努嘴便让他进去,还给他指了酒车队进府后转走的方向。
司马师弯腰鞠躬道谢,就急急小步跑着跟了过去。
离开卫士的视线后,他心底暗笑,轻轻一跃到了府中的苑木树上,开始打量观察。
曹植的侯府果真是建得风雅堂皇,没有太多的奢华艳丽,但朱梁玉瓦间的格局构造自是品味不凡,夜色华灯中一派秀致景象。
他想了想,估计今晚曹植还会饮酒作乐,趁此机会在府内可以刺探下有关时局的信息。但今天就是摸摸路子点到为止,不宜有太多的动作。
跳过几棵树后他纵到东南侧院的屋脊上继续潜行,警觉地注意四周以防有隐在暗处的护院卫兵。
天上的乌云滚涌,没有一点月光,凉凉的夜风开始隐隐呼啸而起。
司马师潜到屋顶角的檐边,望见紧挨着这里北边的小院似乎就是库房,那些杜记的工人已经到了那里正在卸酒坛。
远处侯府的正院中,灯火明亮,树影掩映,已经有歌乐声微微传来。
他琢磨着先探看下这个院子,正要翻身下去,下面的屋子正门忽然打开。
里面传来一阵放浪的娇笑声,暖色的烛光射出照在院中地面上。
子元立马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趴下在檐角上。
“大人……你可……真厉害……”
慵懒撒娇的女声传出,听得他心里一阵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