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郁闷的徐来,不理德福,侧卧在床,低声道:“行了,莫要墨迹了。许你兄弟休息休息,都几日不
沾床了。”说罢不久,熟睡了过去。
只不过那一呼一吸之际,若断若续,竟无明显分界。要是有道家高人在此,定会惊讶万分,想不到如此小小年纪竟会达到了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只不过一旁禁咬嘴唇的德福显然不知。
这一场好睡,足足睡了三个时辰,徐来醒来,困乏顿消,好不畅快,看着天色已入二更,一撇身边的汉子显然也是熬不过困乏,不知何时竟已合衣睡去,只不过眉头却紧皱。
徐来紧了紧衣裳,暗自回想来时路线,心中大定,悄然侧耳倾听,明显屋外几十丈内没有人员走动,便身形微晃,出的屋外,穿花拂衣而去。
一路,虽遇到庄内守卫三两拨,但在听到声响之时就已早早隐匿身形,他人断然不会发现,待到看到那中午的水阁与凉亭,徐来知道没有找错。细细观望此处格局。这域外诸国百年来受大奉影响颇深,这院落设计也与大奉想仿,几进几转其中是有学问的。
徐来虽入的王府没几日,但那十六进十六出的院子还是有些研究的,想到此处徐来纵身跃起,宛如大鹏落在棚顶,一番急行,寻找那完颜锦的落脚之处。寻了片刻,排除了几处院落,只剩脚下这处尚未查看,徐来躬身滑行,落在其上。
本是第一次做梁上君子,但不曾想却如此老道,连徐来自己都甚是惊喜,难道自己还有这天赋?这隐匿,这走位,这意识,徐来一边自嗨一边小心翼翼的翻起屋顶瓦片,因西夷地处西北以西,更何况紧邻大漠,其房屋构造甚简,屋顶的瓦片更是甚薄,毫不费力的就揭开一片,徐来定睛望向室内,只见室内哪是完颜锦一人,连那王步忧竟然也在其内。
室内中堂一副画像高悬,看其打扮似是军中之人,不过是谁,徐来显然不知。另一旁:悬挂一副墨宝。“剑决天外龙,剑冲日中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墨下提了一行小字,夜试席璇,杂录:“说剑”已赞之。
徐来对那画无研究,只知道形态自然,威武跃然出纸,但要说个一二来却是不行。但对字徐来却是懂的,只因前世商海功成之后,少不了喜文弄墨,装装样子,也算对习字有天赋,装着装着就装出了门道,也算是一件奇事。
那几字不说其他,光说气势就已然万千,笔势纵横,颇有金戈铁马之感,不觉暗暗叹道:“好字!”
中堂一侧,两人隔桌而座。待见完颜锦微笑道:“知你舟车劳顿,并愤慨添胸,这不才等到此时才来相见,想必小憩一会的你气也能消个一二分,这点刚认识你时我就知道了。”
“来来!尝尝这杯风井茶,这可是好茶啊。”话语之间,完颜锦起身端起桌上的雨过天青瓷壶,微微倾斜而出。
看着那半滴不落其外的芳香,完颜锦神态自若,自是有着一股难言的潇洒。
“完颜锦,步悠就挑明了吧,我实时不知您竟然是如此卑鄙之人,竟然拿我当条件,逼迫我父,当然,您算计深思,我不得不如你要求前来,甚至恭维一句:您赢了。”
“一切也就莫提了,接下来你有何想法说将出来,我也听听。不过我带来的众多队员,要是受到一点伤害,我不管你架势如何,我定饶你不得。”
看到眼前少女发怒,完颜锦放下瓷壶,轻轻的把七分茶推向少女,然后说道:“一日相识,三月倾心,步忧,你这话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完颜锦收回直视少女的目光,轻轻起身走到那字画面前,说道:“我如果靠手段逼迫自己喜爱女子就范,想必我也太无趣了些。”
“自从与你相遇,我知道余生就是你了,好在我知你也对我倾心,但哪成想表明身份后,你竟然判若两人,飘然而去。知道你性格刚烈,说是不见断然不会相见,我这才想的此计引你前来不是,其实即使你不前来,我还能做出那让你商队覆灭之事吗?那我将来如何见得岳父不是。”
“住嘴,你!”
“谁又是你岳父了。”
完颜锦虽然心如玲珑,但不止关心则乱,更加因为对面女子英气使然。所以这话里是真怒,还是带走娇嗔竟然分辨不出。
“行,是我不是。不过步悠,想那在旅途当中遇到你,你我畅行江南,心中情谊你我皆懂,但为何得知我真实身份竟反差如此之大?此事我思来想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真只是因为我是西夷人,或者说因为我姓完颜?貌似这是唯一你能拒绝我的理由了。”
想必是完颜锦展露出的真情实意,又似想到那烟雨江南雾蒙蒙的四月,王步悠神情渐渐平静,似是回忆一般,一时间两人皆半响无语。
过了片刻,王步悠明显深喘了一口粗气,说道:“小女子家势低微,就是一寻常平民百姓,实在是配不上你这西夷皇氏子弟,并且你们西夷虎视眈眈,想必找准时机开战也就是时间问题,那时你我两国就是仇敌。你说你想让我如何?”
“哎!皇氏子弟?真是可笑啊。”
“你见过有不在族谱的皇氏子弟吗?我只是个见不得光亮的,并且永远不会被承认的私生子,你还说你配不上我吗?”
“你说那两国交战之事,你我与两国而言,实乃渺小如蚂蚁一般,为何要牵扯如此之多?”
“不牵扯?完颜锦你那生父乃是西夷军神,如有那天,你会不参战帮助你父?我祖籍西北,如两国交战,第一个要破的不就是我们西北三州,你们屠杀之人,兴许就是我王氏子弟,商队之人你让我如何不想,如何不牵挂!”
一旁的王步悠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待声音落罢似乎抽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萎靡不振,缓缓瘫倒在座位上。双眼竟然泪流满面。
“步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个小孩,小孩从记事起就吃糠咽菜,衣不果腹,与母相依为命,她母亲也仅是给富贵人家做些衣服活计维持生活,而小孩呢从小很懂事,不想让母亲为自己犯愁,他就满城的寻找活计为母分忧。”
“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能讨的什么活计,遇到好心的给点剩饭剩菜,遇到心肠歹毒的干完活不给钱或者吃食不说,还连打带骂。直到有一天,有个男人像苍天大树一般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让他有了依靠,他母亲告诉他那就是他的父亲,小孩又是高兴又是愤恨,高兴的是从小到大期盼的男人终于出现,并且终于摆脱了以前的噩梦,有了依靠。”
“愤恨的却是母亲这些年受了太多太多苦了,而母亲受苦的时候男人不再。但小孩想想还是放弃愤恨,准备接受他,怎么说自己的母亲能过上好日子了。”
“但很可惜,曾经幻想的合家团聚没有出现,那个男人把两人放在一个宅子里,常年在外,第二年小孩儿母亲就因为多年劳累过度死了,但哪怕即使她死了男人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小孩儿很是害怕,害怕那变成参天大树的男人也抛弃了他,直到有一天他知道了他的父亲竟然是这个国家的军神,更是皇帝的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