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迟来的报复
黄巢惊魂未定地坐在大帐中,若非自己亲身经历,他真是不敢相信昨夜所发生的那一切竟会是真的——他先是见到了自己阔别多年的恩师梁弼,这之后又满心欢喜地与对方一起来到了洞渠之内,当他还以为这下总算可以一战而定曹州时,岂料梁弼却是忽又向他道出了惊天的秘密,而就在亲眼目睹了恩师惨死在自己面前后,他便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一番亡命之旅,若非后来众人拼死相救,则他现在只怕是早已尸沉江中。
“来呀,速传朱温进帐。”
“是。”
很快,朱温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参见大都统。”
“朱将军,昨夜真是辛苦你了。”
朱温一听。
“哪里哪里,这都是末将分内之事。”
黄巢轻轻点了点头。
“朱将军,从现在起我便封你为前军先锋使,但愿将军能不负众望,再建奇勋。”
“是,多谢大都统栽培。”
说完,朱温便苦着张脸,摇晃着退了下去。
“唉,封我什么不好,偏偏封了个‘先锋使’,看来这往后的差事怕也就不好当喽!”
帐中,谋士赵璋忙禀报道:“大都统,败将孟楷、盖洪也已返回营中,但不知当如何发落?”
黄巢则轻轻叹了口气。
“唉,只怪那曹全晸诡计多端,此次他二人能活着回来便已实属不易,传令下去,二将免于责处,只叫他们各自回帐歇息去吧。”
“是。”
黄巢倒也还不算糊涂,此番他是只赏不罚,看来昨夜之事对他的打击确也不小。
“大哥,如此咱们何时发兵再去攻打曹州?”那已然酒醒的黄揆却是在一旁心急道。
黄巢便只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大哥,大哥。”
见黄巢一个劲地出神,于是黄揆忙上前轻轻摇了摇对方的胳膊。
“啊?噢,三弟何事?”
“大哥,咱们几时再发兵呀?”
“发兵作甚?”
“哎呀,大哥,当然是去攻打曹州,难道如此大仇咱们就不报了吗?”
可此时黄巢满脑子里想的都还是恩师梁弼死时的情景,他又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报仇的事。
“三弟呀,你先下去歇息吧,报仇之事且容后再议。”
“啊?大哥,我这都歇了一宿了,咱们还是……”
旁边黄邺却是忙将之拦住道:“三哥呀,你是歇了一宿,可你没瞅见大哥都累成什么样了吗?还是让大哥先好好休息休息,发兵之事我看晚点再说也不迟。”
瞅着黄巢那满面的憔容,于是黄揆也只得作罢,随后与众人一起退了下去。
就这样,贼军大营内一整天都不见再有任何动静。直至掌灯时分,这才又有人终于走进了黄巢帐中。
“噢,原来是先生呀,快请坐。”
“谢大都统。”
赵璋在黄巢身旁坐了下来。
“观大都统此时气色似比早前好了许多,但不知大都统觉得自己身上哪里还有不妥之处?”
“噢,多谢先生挂念,只是在下还觉得这胸口有些憋闷。”
赵璋听后忙笑了笑。
“哦,大都统莫不是害了心病?”
黄巢闻言只一点头。
“先生所言极是,却不知先生可有办法医治?”
赵璋则又在那里微微一笑。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此在下愿献上一剂良方,准保大都统您是药到病除。”
黄巢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
“哦,如此还请先生快快讲来。”
只见赵璋忙俯身上前,随后趴在黄巢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与此同时,曹全晸他们则也在城中苦苦等待了一整天,却始终不见有贼军的动静,这下也是让众人大惑不解。而更加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曹州这里仍是不见有半点贼军进攻的迹象。这下曹全晸可是再坐不住了,他急令曹翔亲自带人前往贼营附近查探究竟。可当曹翔他们赶到那五丈河南岸时,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众人不禁大吃一惊——那本应人马嘈杂的贼军大营内,此刻却是空空如也,只剩下几顶还未烧尽的破帐,以及满地的狼籍。
“看来对方定是于昨夜匆匆离去的,快,快去禀告我父知晓!”
“是!”
而就在派人回城报信的同时,曹翔也是急带手下循迹而行,前往查探贼军的去向。
当消息传回曹州时,城中诸将亦是吃惊不小。
“什么,贼军不见了!”
“可曾知晓对方去向?”曹全晸急忙道。
“禀大人,少将军已带人前往查探。”
彭远则摇着头道:“莫非……莫非贼军南撤,返身西走?”
沈明一听。
“大人,那咱们也赶快追吧,可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曹全晸却是站在那里捋着自己的银须。
“都先别忙,还是等翔儿打探消息回来后再行定夺不迟。”
终于,这天日落前曹翔他们也总算赶了回来,可此时他们已个个带伤,曹翔的肩上更是中了一箭。只见曹翔跌跌撞撞地来到曹全晸面前。
“父亲,大事不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贼军已于昨夜从上游强渡五丈河,大队人马现正全力向北,直奔濮州而去!”
“什么!”
众人闻言不禁哗然。
“大人,如此咱们也赶快向濮州进发吧!”
“不可!”曹翔却是急忙拦道,“贼军已于沿途设伏,且是五里一卡,专待我军前往追赶,若非此前发现得及时,只恐我等已难脱身!”
说着,曹翔不由自主地捂了下肩头。
曹全晸忙让人将之搀了下去。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曹全晸则眉头紧锁地想了想。
“早前杨兄也才刚刚带人前往濮州,恐怕很快就会被对方围于城中,眼下天平一地的兵马已基本被我调至曹州,濮州那边不过守军五百,根本无法抵挡贼军的进攻。”
“大人,事不宜迟,那咱们还是赶紧带人前往救援濮州吧!”沈明心急火燎道。
“不可!时才少将军已然言过,贼军早已做好了安排,为的就是想引我们前去自投落网!”石绍忙从旁拦道。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干等下去吧?”
“沈明,你先冷静……”
“俺冷静不了!大哥,难道你忘了,晓梅可还在濮州呢!”
彭远闻言忙也皱起了眉。
这时,曹全晸开口道:“即便就是真的要前往救援,却也绝不能就这样贸然而行,还须先想出个万全之策才是。”
大伙儿一听这才也总算又安静下来。
突然,沈明一拍自己的脑门。
“哈哈,俺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众人忙朝他扭过头来。
“大哥,咱们不用去救濮州了!”
“沈明,你胡说什么!”
“咳,大哥,俺没胡说,你想想,眼下那濮州守将是谁?”
众人一愣。
“沈明,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哥,此前那杨广平之所以会去濮州,还不都是因为他畏贼心怯,所以这才急着躲了过去,现如今既是贼军大举来攻,则以那杨广平的为人说不定早就已经又带人跑了呢,如此濮州岂不已成了座空城,那咱们还去救它作甚?”
沈明朝众人眨了眨眼。可彭远却只一个劲地唉声叹气,之后便就再没有搭理对方。
然而,这时石绍却是忽又从旁开口道:“沈明之言却也并非不无道理,元德兄,我看这次没准还就真让沈明给说着了。”
彭远一听忙抬头看了看石绍,随后又扭头瞅了瞅一旁的曹全晸。曹全晸则转过身来,他只闭上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唉,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