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规矩一旦与官场品级接轨,情爱便退避三舍,人性也自然消失。
符玉凤正甜密而又紧张地乱想着,一个丫头走进来,叉手躬身说道:“请少奶奶宽衣!我家少爷就要到了!”
符玉凤还当是这丫头怕他累赘,摘下了金花八宝凤冠,解下了云霞五彩帔肩。
“请少奶奶宽衣!”
符玉凤又脱了红绸礼服,只剩下了便衣,那丫头还是在催:“请少奶奶宽衣!”
符玉凤说:“我不是脱了吗?”
丫头说:“还没脱净呢?”
“再脱,再脱不是光身子了吗?”
“这是我家少爷吩咐的。他说:‘让她脱光了,躺在床上等我!’”
“他是这样说的?”符玉凤大感没趣,惊得裂着嘴。
“就是!我是原句传达,一个字也不差的!”那丫头噘着嘴嘟囔着。
“滚!”
符玉凤羞得满脸通红,怒声赶走了那个丫头,反把脱掉的礼服又穿了起来,并且愣怔片刻,把腰带紧了紧,打了个死结。
李崇训早已赏玩过绝色女人无数,正娶符玉凤为妻,不过是为了正式登基当皇帝所走的人缘之棋,图的是符家在朝中的地位、在军事上的实力,对符玉凤本人,却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如今婚礼举行,天下已经皆知他是朝中军事支柱魏王女婿,政治目的达到,对符玉凤当然更加轻视。新婚之夜,不过如往常玩别的女人一样,尝个新鲜而已,想的多是如何在洞房摆自己“预备皇帝”的架子,给符玉凤一个下马威,让他俯首贴耳,以便为自己当正式皇帝更好服务的主意,哪会想到什么温柔程序?
婚宴结束,他向暗中封过“大秦预备礼部尚书”的支使文超问道:“符玉凤的父亲按现在的官位是魏王,比我爹大一级,我有意给她个下马威,刹刹她的傲气,让她俯首贴耳,你说,一会儿我去洞房,该用什么规矩约束她才好?”
文超的支使官职不过七品级别,相当于后世的处级,被李崇训封为“预备尚书”,等于火箭式飞升,已相当后世高官职务,虽说还是没影的事,已经高兴得像狗拣了骨头,对李崇训父子转着圈儿摇尾巴,惟恐巴结不周。他在众人面前对他父子虽说还以现职称呼,但单独相见却早已按预备职务磕头。他这会儿见李崇训询问,急忙双膝下跪,仆伏在地,诚惶诚恐,连头都不敢抬,说道:“万岁陛下,她爹官大,那是后汉的职务,我们是大秦,您是大秦万岁爷,当然要对他施以宫中规矩!”
毕竟还没举行登基大典,文超把他当正式皇帝正儿巴经、严肃认真地撅着屁股三拜九叩,李崇训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少几八烦琐,就说什么规矩好了!”
文超仍然伏地说道:“按照法定程序,皇上可拥有女人无数,但皇后只能一人。这符小姐,不知陛下可曾打算封为皇后?若打算封,按预备皇后待遇;若另有它选,就只能按一般妃子或宫女对待了。”
“有什么不同吗?”
“那当然,宫中规矩是按品级定的。宫女在宫中地位是最低的。她们成千上万,不在万岁爷宠幸人员正式编制。为了让万岁爷临时需要,她们都必须穿着开裆裤子。如果裤子有裆,解衣宽带误时间,就扫了万岁爷兴致耶!”
“若是妃子呢?”
“若是妃子,就有把名字写在牌子上,摆在银盘中,供万岁爷晚膳时挑拣,在床上与万岁爷多搞一会儿的资格。对于妃子,万岁爷不会那么随便,一般是要在床上的,不过她们还是没有整夜享受的资格。敬事房小太监将万岁爷选中的妃子用斗篷盖着背到御榻前,去掉斗篷,妃子便由被子下端逆爬而上;侍候之后再从被子的下端逆爬而出,以免玷污龙颜。爬出后仍由小太监用斗篷裹好,驮回住处。”
“若是按皇后对待,那该怎么样呢?”
“若是按皇后对待,那待遇就高了,只需事先通知一声,让她自己宽衣躺在床上,等着陛下去就行了。不仅不受那被背来背去的颠簸之苦,也不必在万岁爷脚头逆上倒爬,并且整晚上都能沐浴龙恩。那荣耀,那高贵,是没人能比的,要不然,天下女人怎么会拼着命争呢!因此,请万岁爷先为新娘子确定级别,微臣方敢对照条律,确定洞房程序规矩!”
毕竟“大业”尚未成功,李崇训还不便明显以皇帝身份张扬,想到正式起事时还需符家配合,至少也得争取到按兵不动的照应,便只能暂时马虎了之,说道:“暂以预备皇后对待,让她把衣服脱了,等老子看看,合不合口味再说!”
李崇训让把符玉凤当“预备皇后”对待,文超便引经据典,连说了一阵“皇上英明,有远见卓识”的屁话,让李崇训按排丫头前去通知符玉凤,让她宽衣躺在床上等着。
那丫头去了不一会儿,拐了回来,向李崇训报告道:“报告少爷,少奶奶不脱!”
“你没说是我的命令吗?”
“说了,她,她让我‘滚’!”
少女的矜持,是一种生动的美,是一种令人神驰但却又不能亵玩的美,是人性中自我保护的一种婉约。若是男人珍惜她,给以适当的关怀和温柔,深情地嘘寒问暖,轻轻地环抱呵护,柔柔地耳鬓厮摩——品尝的将是一种独特的、令人难忘的浪漫情调。
可是,李崇训心中的皇帝情结已经成癖,对独裁权力的变态追求已经使他的人性早已扭曲,却把符玉凤少女的矜持当作了对他这个“预备皇帝”权威的挑战,当作了王爷千金自恃高贵对他的极端藐视。
河中是他的地盘,在他的府第,竟然有人敢公开违抗他的“旨意”,这还了得?
“摆她妈的什么臭架子?不识抬举!”李崇训听了那丫头的报告,拍案而起,怒冲冲向洞房奔去。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爷们的话就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