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二年,农历二月十三,阳历三月十九,又是一个旬末,一大早,李文和赵大顺两人,顺便带着王二冲一起,搭上了一辆往起点码头商贸区的公车。
锅台在前几天就已经搭好了,今天他们是去请灶神回来。
新港现有的公车全部属于新港户曹直管区企——新港公车运营公司,该公司从去年六月份开始营业,目前为止开辟了四条路线,一号线为环城线,只在最繁华的区城内绕圈,二号线为北部线,其实就是新戌道,一直联通到北边戌门镇,三号线就是李文等人现在所乘坐的马车,为西部线,联通夙沙镇,四号线走东部,联通东边诸镇,计划中会一直开到武捷堡。
依夏凡的标准来看,现行的公车,既没有铺设轨道,导致车厢闭塞,载量有限,乘客拥挤,又没有安装减震装置,坐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活受罪,一整条线坐下来,骨头架都快震散了。
一言以蔽之:体验极差。
但,老百姓们可没有夏大族长那么挑剔的眼光,他们反而觉得公车又方便又便宜,实乃新港区府一等一的善政。
两文钱(民间习惯将元说做文,约五百文等于一块银元,约八百文等于一两银子,这个汇率不是固定的,随市场浮动),两文钱就能享受过去小地主阶级才能享受到的服务,还能省好大一笔精力和时间,在不差钱的夏国国人们看来,值!
这其中,就包括此刻被挤成肉夹馍的李文三人。
在车夫的呼喝声中,马儿唏律律在大路上小跑,公车顶上插着的三号红旗迎风招展,角上的铃铛清脆作响,提醒着过往的路人,有车经过,要提前避让。
他们早晨出发,接近午时,才抵至目的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做这么久的车。
港口商贸区,李文三人很少来,赵大顺甚至一次都没来过,故而,他望着满大街的人流,其中多有异族人,有些不知所措的问向李文:“文哥,接下来我们干啥?”
李文也很慌,但在小弟面前,装也得装出淡定,道:“没听巡视的警察所大人们说吗?有事找警察!”
“找官差?!”赵大顺和王二冲同时露出畏惧之色,自古以来,吏奸且滑,苛民甚急,小老百姓天然不愿意与他们接触,躲都来不及,哪有主动上门的道理?
这也是他们来的日子尚短,又一直猫在工曹所属建筑队的小池子里,平时什么事都有组织帮忙解决,还没有养成亲近警察的习惯。
别说赵大顺和王二冲心里抵触,就是嘴上说要找警察的李文,同样心里直打鼓。
“要不这样,咱们先沿街瞅瞅,如果一直找不到,咱们再找警察帮忙,你们看,行不行?”李文借坡下驴,顺势打了退堂鼓。
“行,行!”两人连忙点头。
“咱们现在往哪边走?”王二冲看着陌生的街道,摸了摸后脑勺。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文随手一指,大声道:“咱们走这边!”
另外两个都是没什么主见的人,见李文说的这么自信,一时间信心大增,忙不跌跟在身后,对着周围的繁忙景象,左右张望。
三人都有上过扫盲夜校,街两边的招牌,倒也不是全然不认识,而且即便招牌不认识,商铺里的商品总知道是干什么的,最起码大部分都能看出来,不至于闹出跑肉店里买灶王爷塑像的笑话!
何况,在来之前,李文向队里的队长打听过了,知道自己要找的地方叫啥名,还特地突击苦学了“陈记陶艺”这四个字,生怕错过了,而找不到地方。
说起来,三人都不是乡农出身,而是出自市井,新港区城虽然有别于诸夏传统城市,但受限于发展时间,工业发展推动的社会风尚变革还没有太明显,所以,新港区城虽然繁华,顶多让三人赞叹,却没有耳目一新的视听冲击,不至于让三人目不暇接。
“陈记……陈记…陈记……”
三人一边走,一边念叨,三双招子不断的在路两边逡巡。
“快看,陈记!”突然,王二冲惊呼一声,立马将另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果然,在前方左岔口出,露出一半边招牌,从右向左上书“陳記”二字,因为建筑物的阻隔,后面的字看不着。
三人兴奋的往前靠近,结果——
“哎,不是陈记陶艺!”
后俩字三人不认识,但绝不是“陶艺”,嗯,其实是“裁缝”,陈记裁缝!
空欢喜一场!
李文没好气的瞪了王二冲一眼,训斥道:“以后没看清楚的时候,别咋咋呼呼的,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王二冲委屈的不行,我只是叫了一声而已,明明是你们俩心急火燎的……可看到李文面如黑炭,王二冲识趣的没有顶嘴,没办法,年纪小就是没话语权。
无奈何,三人只得继续压马路。
“啊!”突然,王二冲又叫了一声。
“又怎么啦?”李文不耐烦的问道。
“那个……”王二冲用手朝街对面指了指,道,“我想买块臭豆腐吃,我肚子饿了!”
不说还好,一说,大家的馋虫就都被勾了起来。
话说,从一大早就开始坐车,又在马路上瞎转悠了小半个时辰,现在都中午了,年轻人饿的快,早上啃的那几张粗饼,怕是碎末渣都消化的不剩一点。
但饿归饿,为了维护老大的权威,李文下意识的就要喝骂,然而,“咕咕咕”,空气中飘来一阵尴尬的气息。
李文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把脚一跺,“走,回去!”
“回去?吃块臭豆腐再回去呗!”王二冲恋恋不舍的望着对面,鼻孔间满是臭豆腐的诱人“香味”,脚下不挪分毫。
“臭豆腐,臭豆腐,那玩意儿臭气熏天的,有什么好吃的?之前咱们不是经过了一家面馆吗?咱们吃面去!”
“吃面?”一想起润滑可口的面条,王二冲瞬间抛弃了臭豆腐,投入了面条的怀抱,“我要吃牛肉面!”
“你小子怎么就那么不知道节俭呢?”赵大顺终于找到机会,用教育的口吻道:“朝廷不禁止杀牛,但牛肉有多贵你知道吗?最便宜的也要十几文钱一碗,肉还没两片,你个败家子!”
“你管他,反正花的是他自己的钱……咱们吃咱们的,咱们吃海鲜面!”李文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大气一点,虽然大夏国海鲜不值钱,但那也是荤腥不是,谁敢说吃海鲜面就是穷挫大?
熟料,赵大顺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他哼哼哧哧道:“咱能不能不吃海鲜面,整天鱼啊虾啊螃蟹海带,俺都快吃吐了,俺想吃鸡蛋面!”
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