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一阵热火朝天的鞭炮声过后,夏凡掀开了盖在门匾上的大红布,顿时,机械局牌照坊专门为之赶制的实木牌匾终于与大家见面。
“大夏国家图书馆。”
七个烫金的大字从右到左,整齐排开,反射着斜阳,金光灿灿,简直亮瞎一票狗眼。
“这个字是谁提的?不错不错!”
字确实写的很好,看起来很有劲儿,很舒服,不过以夏凡那有限的书法知识,他也想不出该用什么高级词汇来发表一些鞭辟入里的点评,只能干巴巴的表扬一句。
但,谁让夏凡是领导呢,而且还是最大的领导,领导放个屁都是香的,何况还是夸奖?
于是,袁则立有些羞赧的捋了捋胡子,故作谦虚的道:“微末之技,微末之技,让君上见笑了。”
夏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新任教育局长挺闷骚的嘛!
难怪那帮老夫子一个个颇具怨念,连这点出风头的机会都跟他们这些老头子抢,还有天理吗?
“字确实写的不错。”夏凡实事求是的说道,“我们诸夏子民,有一说一。”
“君上教训的是。”袁则立虚心称是。
“进去吧,带我好好看看。”夏凡笑道。
“是,君上请。”
……
图书馆的建筑面积不大,进入大门后,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四面都被建筑包围,只有大门一面有一条长约五米的甬道连向大门,这些建筑都是一栋栋的两层小楼,楼上楼下,本来被分作一个个单独的小间,面积从十平到三十平不等,现在被打通后,一共得两间像样的大厅和三间中厅,用以摆放书架,陈列书籍,顺便作为阅览室使用。
不过目前来说,空间却是足够了,想要将这五间阅览室摆满,今明两年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圈逛完,夏凡又在袁则立的指引下,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对于四书五经以及就其引申的各朝各代一些大家的注释,都不会陌生,甚至能做到倒背如流,这一点,寡人并不担心。”
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左右围了一圈所谓的“传承博士”,夏凡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
“除此之外,最熟悉的莫过于兵法、佛经、道藏、史书、诗词歌赋,以及一些名家典籍,只不过,其中涉猎者众,熟诵者多,默记者寡,能还原十之一二轻松,五六有阻,还原百分百…难!更遑论次而下之的算数、医药、农政、百工、苗圃、水利、戏曲、小说演义、地理杂记等……”见在场博士们表情或尴尬或不服气或不以为然,夏凡挺起身问道:“诸位有谁能保证自己能一字不差的还原出一本所谓的杂书吗?”
这下子,所有的表情都统一为了尴尬,因为不能。
“君上恕罪!”众人连忙起身承认错误。
这很好理解,就好像《三国演义》,读过的人、听过的人不知凡几,但能背下来的,别说一字不漏,即使只需要能背下来一半甚至三分之一,一千个读者中,九百九十九个都做不到,之所以还剩下一个,只是不想把话说满,万一有个别天才或闲的蛋疼的家伙真给背下来了呢?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现象?
因为考试不考!
但凡是读书人,四书五经必然熟读倒背,不就是因为考试会考嘛!
后世不也一样吗?盎格鲁-撒克逊的蝌蚪单词那么难背,莘莘学子们不也硬着头皮背下来了!
就特么因为考试会考!
现在想起来,夏凡还心有戚戚然。
……
场面一度尴尬,不过令夏凡感到欣慰的是,没有出现傻哔,说一些“唯圣贤之道乃正途,其余皆歪门邪道,不读也罢”之类的混账话,谁要是敢说出来,他就敢拍砖头。
现在看来,出自清末民初的官员和百姓们的亲身经历,在如今的夏国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明末的官员和百姓听后要说不受震动,肯定是骗人的,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堂堂天-朝-上-国会沦落到那般田地,那由血与泪钩织成的黑暗时代,哪怕再保守再顽固的家伙也不敢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他们敢欺骗自己的心,也不敢欺骗百万夏民的心,老百姓不傻,只是见识少而已,一旦知道了真相,聪明的精英阶层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儒家学子向来聪明。
……
“你们先坐。”夏凡摆了摆手,然后正色道:“诸位都知道,图书馆没有安排祭酒人选,寡人是故意空着的,目的很明显,虚位以待!”
一下子,在场的除了夏凡和袁则立外,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几个副局长,也猛的呼吸急促起来。
国家图书馆的行政编制可是正五品!
关键是实权的,而且清贵。
副局长兼任一下祭酒,好像也不错。
然后,不约而同的,全都眼巴巴的盯着夏凡。
“呵呵,所谓能者居之,为显公平,这个祭酒,寡人不会直接指定。”夏凡道,“寡人在此承诺,以半年为限,寡人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谁提供的书籍种类最多,谁就是图书馆的第一任祭酒。”
博士们欢欣鼓舞,副局长们则咯噔一下,他们并没有负责收集书的任务,不知能否参与。
而且,他们虽然是吃白饭的,但也不是一点儿事都不做,没办法跟这些一门心思抄书的博士们比。
更重要的是,半年时间,说不定他们早调走了。
一时间,这些副局长们有许多都打了退堂鼓。
说完这些,夏凡就离开了图书馆,当前的图书馆里空的能跑耗子,待下去没意思,再说,他可是个大忙人,哪有时间在这干耗着。
夏凡走后,袁则立又开了个闭门小结,这才留下一群博士,带着几个副局长回了教育局。
回到教育局,副局长之一的伊瑙单独找上了袁则立。
“局座,下官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对于伊瑙的上门,袁则立非常意外,他将伊瑙引到沙发区坐好,道:“说说看,何事?”
“局里面不是一直在编纂教材吗?下官想着,能否复印几份带到图书馆,也好缓解一下图书馆一无所有的尴尬局面……你看?”伊瑙没有转弯抹角,十分干脆的表达了来意。
袁则立眉头一挑,讶异的瞅了他一眼,旋即笑呵呵的道:“那帮老家伙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得拿拐杖敲死你!”
伊瑙才不在乎那帮老家伙的想法呢,他在乎的只有袁则立的想法,“局座,你是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袁则立双手交叉抱于腹上,一脸的满意。
其实伊瑙身为副局长,哪怕再是打酱油,他也是副局长,级别在那儿呢,复印几套教材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他自己就有权利决定,没人会说什么,根本就不需要向他这个局长汇报,但他还是来了。
这就是态度。
好同志啊!
这样的人,态度好,脑子还活,即使最终没干上国家图书馆祭酒,离走上台前也不会太远。
袁则立乐的卖好。
半刻钟后,伊瑙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
夏二年二月二十。
堂甲镇。
这座位于山中101国道之上,由原本三座驿站之一的由堂甲驿升格而来的小镇,在今天又成立了一个新的政府机构——司法所。
设立司法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普法。
古往今来,许多违法犯罪行为屡禁不止,其根本原因是什么,是利益。
除了利益之外呢?是法制不健全?是执法不公正?是制度崩坏?是人治太严重?是犯罪成本太低?都有一点,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大多数老百姓都是法盲,他们在犯罪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犯罪,反而觉得自己的行为理所当然,你要治他,他还不理解,搞不好就引起群众纠纷,很容易就引起混乱,更是打击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这就很可怕了,比前面几种原因造成的犯罪后果更加难处理,影响更大,甚至能因此形成社会顽疾,所以,普法必须进行。
在立法小组刚刚成立的时候,夏凡就有此打算。
虽然当前《夏律》还未完成,但普法完全可以提前开展,毕竟有些行为,《夏律》颁没颁布,它都是犯法。
堂甲镇的司法所所长,对于堂甲镇的一些原住民来说,那是老熟人了,原第四警亭警长张启,干警长的时候就经常巡村走里,这次一次性升两级,干的还是老本行,只不过宣讲的内容换了换,工作的范围大了一些,手底下的马仔多了一些,工作形式上还是换汤不换药。
对此,正是张启最满意的地方。
有的人喜欢挑战新领域,他张启可没那么矫情,就喜欢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
作为新官上任,堂甲镇的镇长和其他几个所长都很给面子的请他吃了顿饭,相互之间熟悉熟悉,混个面熟,毕竟都是一个坑里刨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定日后还要求到人家头上。
张启也是同样的想法,席间其乐融融。
也在饭桌上,张启才明白了夏国官多的含义,一个小镇,正儿八经的六品以上官员——七品不算官——连他自己在内,就有七位之多,更别提那些吃白饭的挂职副手,简直吓死个人,要是让诸夏历朝历代的皇帝老儿们看到,特别是那些穷逼皇帝,比如崇祯,还不得羞得掩面哭泣?
以构建大政府为目的的夏国,对地方上的控制力,那真可以说是冠绝唐宋,远迈明清,与秦汉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