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草木开始慢慢枯黄,官道上也已经堆积了不少尘土,少有人烟,清风吹过,浮起阵阵沙黄。这一日,道路两旁缓缓行来一支大军,自东向西而来,正是荆州大军。
大旗高展,其上是一个“陈”字,领军一将,手持铁叉,面色竟有些苍白和怨恨,却是大将陈应。不过看其脸色,却哪里还有几日前意气风发、目空一切的模样。短短几日间,这位原本的荆州军主将似乎换了一个人。
几日的时光,对自视甚高的陈应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刘磐到来之后,其手下那些原本“忠心耿耿”的大将不到一日便尽数投靠了前者。而这时候陈应却还没看明白,以为自己立有大功,丝毫不将远来的那个刘氏小将放在眼中,不仅自己不听命,还鼓捣着自己的“亲信”对对抗后者。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所言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刘磐的耳中。
这不,一下子被夺了将军之职,贬为校尉,这还多亏了一直被其压制的小将魏延求情,再加上陈应虽然无用,但好歹夺取了鱼复,也算有些功劳。刘磐不想给刘表带来兔死狗烹的恶名,才饶了其一命,命其领三千兵马为先锋,攻打朐忍,戴罪立功。
“将军,前方便是“鹰涧峡”了,过了此地,离朐忍便不足五十里。”
“传令下去,大军疾行,一个时辰内通过此地,扎下大营,待刘将军大军至。”心情不畅,陈应丝毫没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催促着大军行进。等到进入了“鹰涧峡”,抬头一看,见两侧地势险峻,皆是悬崖,只有一从从开始发黄的杂草枯木,像是一座大山被人生生剖开一般,只有涧中一条路数十步宽的道路通向前方。
陈应心中慢慢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唤来亲卫道:
“两侧崖顶可曾命人查探?”
“将军放心,已有斥候探过,未有异动。”
陈应闻言,心下稍安,这一段路虽险,却只有十里不足的路途,大军疾行,至多不过一个时辰,便能通过,想来也不会有风险罢。
“加快脚步,某有些心绪不宁。”
“诺。”士卒应诺下去传令去了,陈应扬起马鞭,狠狠的打在坐骑上。
又过半个时辰,眼见得似乎看到了前方宽阔的天空,陈应心中那种不妙的感觉却是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浓。就在陈应犹豫是否传令退兵的时候。忽然,只感觉大地一阵震颤,似乎山崩地裂、天塌地陷了。下一瞬就见得不知多少落石滚落在涧口那个狭小的隘口上,将其死死地堵了起来。
陈应一下骇得目眦尽裂,本能的大喊道:
“撤。”调转马头,当先朝后离去。但道路狭小,哪里能退得出去,反而将自家阵型冲得大乱,死伤者不计其数。特别是跟在后方的步卒,此刻更是成了牺牲品,在冷酷的马蹄之下没有半分退路。
弓弦声响,伴随着大地颤动,天旋地转。弓箭、落石、滚木不要钱一般从天而降,冷酷的收割者一个个荆州士卒的性命。整个峡谷如同一个炼狱、失去了统领的荆州士卒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哭爹喊娘。
半个时辰之后,峡谷中的喊声渐渐消失了。
“将军,是否出动伏兵了?”李恢站在崖顶看着下方的炼狱,轻声问道。
“出兵吧!”不知为何,李恢只感觉到一股钻心的冷意传来,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又听见那个冰冷刺骨的声音道:
“传令下去,此战不留活口,大军过处,一个不留。”
“诺。”李恢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却不敢多说什么,匆匆下了山崖。
大军从后而入,却见“鹰涧峡”内原本干燥的地面早已经凝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脂,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李恢狠狠的皱了皱鼻子,连身后的士卒也大多不适应,尽管都是些野蛮的壮汉,少有未曾见过血的,但这种地狱般的场景还真是将这些糙汉子都镇住了。
“杀吧,不留活口!”
得了军令,士卒们值得硬着头皮提着长矛杀了上去。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补刀。整个峡谷之中,就没有一个站着的士卒,偶尔有苟延残喘的、缺胳膊断腿的,士卒们会丝毫不留情的上去补上一刀。人命这东西,杀得多了,也就看得淡了。更何况还有刺激这些家伙杀人的东西——荆州士卒的钱财。
荆州可是富庶之地,每个士卒或多或少都有些黄白之物,这些夷族大兵可不会放过这些好东西,不将这些荆州富兵扒干净,哪里对得起自己还生活在苦寒的山林之中的族人。在最初的不适之后,这些家伙迅速的缓了过来,一个个呼喊着往前番杀去。
“将军,遇到个大官。”
李恢跟在士卒中间,没有随士卒杀敌立功,而是招呼着这些家伙,生怕他们因为哄抢财物打起来。
“去看看。”
“诺。”士卒应了一声,有些兴奋的朝前带路,李恢随后跟上。未走几步,前番一队士卒围在崖底一个角落。上前一看,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来,被士卒们围住的可不就是当初带兵破掉鱼复的陈应陈将军么。这家伙也是运气,找到了崖底一块大石之下,勉强苟活了下来。
“陈将军,又见面了。”李恢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陈应闻言,惨白的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来,似乎血性也被激了起来,冷笑一声,怒喝道: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某要是吭上一声,便算不得汉子。”道罢,闭上了双眼,竟是一副求死的样子,这反倒是让李恢对其有些刮目相看了。
身后亲卫见了,拔刀欲斩杀陈应,却被后者制止了。
“绑了。”身后士卒闻言,找来了绳索,将陈应紧紧的绑了起来,后者一言不发。
不多时,士卒们将涧中的荆州兵斩杀殆尽,一个个似乎都胖了不少,腰间鼓了起来,显然收获不少。身后背了两三样兵器铠甲,却是要上交的。
杨阜随后从崖顶上下来,回合了李恢,搬开了堵在隘口的巨石,迅速撤回了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