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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名门子弟,无畏者谁?

斫宋 面包不如馒头 2734 2024-07-11 11:12

  “大郎,怎生是好?”两个弓箭手藏在柱子后惊声问道。

  曹教练使默然半晌,忽而一跺脚道:“那厮强横,不可力敌!”

  他心下早已慌了。

  他叫曹秀,西夏大臣曹勉的嫡孙。

  曹秀供职正在西夏皇帝驾前飞龙苑,那本是个养马的地方,后来将对宋辽蕃的谍子都转入过去一体管理,下有指挥使统带,再下有教练使诸多,再下又有教练副使,再之下便是都头之类。

  他这教练使只是人家抬举,实则行教练副使之权所辖不过一都五十人。

  谁让他祖父权掌枢密院,自家又是凉州大族。

  曹秀经历过战阵厮杀,只是不能亲手上阵而已。

  他自谓也算是个人物,平素掌管一都,谍报往来也很周到,不意这番却遇到个狠人。

  这可是他初次离开祖父的羽翼亲领一支谍子队深入宋境。

  “俺只说折可适那厮厉害,不意遇到这样一个!”曹秀心下恨极。

  这番若是出面失利,那教练使他怕是当不上的。

  这且罢了,倘若搅扰祖父供职枢密院枢密使一职那可要紧得很哪!

  他听到李寇“除恶务尽”四个字时,正逢心头升出“留得青山在”五个字。

  那四个字,瞬间将他羞得面红耳赤,转而怒发冲冠。

  “这厮强横!”曹秀心中想道。

  只是他“留得青山在”五个字已牢牢扎根在心中了。

  他是谁?

  凉州曹氏的少主人,才学成一身文武艺尚未报答君王!

  他还是飞龙苑最年轻的教练副使!

  最要紧他是曹勉的嫡孙!

  “纵然一时遇到那强横的,且看将来谁是人物。”曹秀心中有了计较。

  他听得脚步声响,心下一横,当即与那两个亲随以国语,也便是西夏语快速说了几句。

  这未免教那吐蕃打扮的人心下生疑。

  他们为甚么避着他说话?

  莫不是要害他?

  那人当即以中原官话喝道:“莫不是……”

  “错了,你错了。”曹秀厉声道,“事已至此,必当拼死一战,不负我凉州曹氏的英名——我与两个心腹说个战法,倘若教那厮听去你当他是憨者么?”

  那人心头依旧有疑心。

  他威吓道:“你敢胡来,休怪我与你事不谐!”

  曹秀道:“你六部人马,一支散落在湟州,你家赞普……”

  那人点头道:“不错,你若敢舍弃我,当时便把你曹氏在河湟的经营告知刘法,那厮可是个陕西诸路第一上将!”

  他要再威胁。

  只是他却听曹秀快速道:“他来了——俺带他两个抵挡去,你快去杀了那王小乙,那厮是宋廷有用的,宁可杀了他也莫教回汴梁城。”

  这安排倒是教那吐蕃人放下心来。

  他当即执刀奔帷幔后头,已到近前,却不见厮杀声起,不由回头一看,险险气撞脑门。

  曹秀一言不发,引两个心腹竟轻快直奔大雄宝殿之后,几个翻越,早已越过后头的短墙,此刻已跃下而逃了。

  “天下的汉人都是一样的狡诈!”那厮急了,又看李寇持枪直奔他而来,心下恨起,当即挥舞着刀直往依着柱子被捆着手脚的一人身上要砍。

  李寇此时看得明白,大雄宝殿里竟是个囚牢。

  帷幔后头,藏着十七八个五六岁七八岁的小孩子,有男童女童,看打扮有贫寒的也有富贵的,都拿着些点心,竟不为厮杀所动,一个个还都看着他,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李寇不由想起小妹和小弟两个,那两个憨憨也是有过这样神情的。

  他在城里读书,一月也难得回去一次,每回家,刚在数公里外的塬头上下车,便远远看到两个憨憨坐在家门口,一起望着塬头上的车站,只等他回来,他一下山,那两个小人儿就倒腾着腿,嘴里叫着“哥哥,哥哥”,一起从场院里跑上山来,一个跳在他背上,一个挂在他腿上,嘻嘻地笑着。

  李寇心里蓦然一疼,他自小去城里读书,家里的活都是弟弟妹妹做了,那是把该他吃的苦都吃了,也从未觉着有什么苦的两个憨憨。

  李寇看着那十七八个孩童,张开嘴巴只说:“莫怕。”

  这时,他才觉心情激荡那两个字如同千钧般难以滑滑的说出来。

  他这一愣神,便是一声叫喊。

  李寇定睛一看,一时怒发冲冠。

  柱子旁边,紧紧地靠着三个人,两个男童,也只七八岁的年纪,一个穿着绸缎,一个却裹着一件粗布长衫,两人都护着一个看有二十余三十岁的男子,那人被绳索捆着手脚,嘴里勒一根布条说不出来话,正挣扎着,却将身子挡着森森的刀刃,把那两个孩童拼命护在身后。

  他看一眼那打扮倒也眼熟的蕃人,骤然一枪,挡住他的刀,又复一枪,本要扎透他,点到的时候却偏移些许在他脖颈后刺过。

  那厮的血当即喷了柱子许多,他丢了刀,一手捂着脖颈,面上却有解脱的得意笑容。

  此时,那一群孩童才骇然惊叫起来。

  李寇看那男子,道:“你叫王小乙?”

  那人荷荷有声却说不出话,他嘴巴还被勒着。

  李寇出一枪,在那两个孩童的尖叫中扎断绳索,他待那王小乙倒是高看了一二分。

  纵然在现代,这等舍身护着他人的也少之又少。

  那人三两下解开嘴巴上的绳索,要挣扎着爬起来,只是右臂被那蕃人所伤,有一些行动不便。

  他一口洛河音说道:“俺是王小乙,京师的那个王小乙,壮士可是朝廷遣来杀俺的么?”

  李寇奇道:“朝廷为何杀你?”

  王小乙道:“看来不是了——壮士不知,俺世代是个铁匠,专为朝廷铸铁,此番被西贼掳去,朝廷宁可杀错也不肯教西贼窃取了铸炮的铁,”他黯然道,“毕竟还有个凌大郎,他是有大本事的。”

  李寇不懂这些也懒得过问,他过去将那蕃人的尸体往旁边一挪。

  就在这时,墙头有羽箭雨点般打来。

  原来曹秀见李寇并未追赶,竟大胆返回攀上墙头意图偷袭。

  李寇见那羽箭极其刁钻,他们并不谋求杀他,羽箭直往孩童那边射去,只是墙头上只两个人,还有一个哪里去了?

  李寇沉腰扎马步,长枪在腰间如龙飞舞,竟把那不足十丈外的羽箭一一拨到旁处未教伤一人。

  正此时,大雄宝殿后火起。

  李寇眼见那两个在墙头上如出连珠箭般,心下便知西夏能在三国之中苟活两百年并非浪得虚名。

  那一手连珠箭若是行家使来倒也还好,可那三个顶天只是中级的军官。

  西夏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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