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回 奸雄出手设笼套
书接上回
许都,司空府。
曹操看着面前的两封分别由田辰和刘备派人送来的信件,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的在考虑着什么。
而在厅内,曹操的四大谋士,荀彧、荀攸、程昱、戏忠齐聚一堂,尽皆安坐于位,静等曹操言语。唯有戏忠,时不时的用手掩住口鼻,轻咳出声。
良久后,曹操沉声道,“诸公,此事当如何看待?”
旁人都未说话,戏忠先起身对曹操拱手道,“明公~,”
“志才,坐下说,坐下说。”曹操关切的道,“若非事情拿捏不准,吾也不会令汝拖着重病之身前来了。”
戏忠感激的朝曹操施了一礼,这才缓缓坐下,慢慢的道,“以某看来,怕是刘备向朝廷谄媚邀功。”
曹操面无表情,示意戏忠接着说。
戏忠道,“齐侯信中写的清楚,徐庶用计逼降袁术,是为了不让广陵城百姓,再受兵戈之苦。更何况,那么多的箭矢射入城中,焉能瞒得过所有人。既然徐庶堂而皇之,没有半点遮掩的行此计划,定然是有后手准备。否则,单单一个私放叛逆的罪名,田辰也是不敢承担的。他现在既惧怕明公,更惧怕袁绍,故而隐秘行事。如今,却写信告知明公此事,莫非是要明公于半路拦截,捉得袁术,明正典刑?若果真如此,此计虽是肤浅,倒也是无可厚非。”
程昱听完,接话道,“志才此言,老夫只部分赞同。”待众人的注意力来到自己身上后,程昱才继续道,“齐侯现在领三州之地,带甲逾十万之众,以其目前实力,未必真惧袁绍。非言其惧者,无外乎新得徐州,事多不定。然其麾下,能人贤才多如牛毛,稍用时间,便能安稳各处。以老夫观之,齐侯如此行事,应有其他深意。”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问道,“仲德可知否?”
程昱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瞒明公,在下亦不知也。”
曹操的刚刚舒缓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喃喃自语的道,“究竟是何深意呢?”
荀彧此时呵呵一笑道,“明公,诸位。为何不换个思路,观眼前之事?”
众人不明就里,皆望向荀彧。曹操更是急声道,“还请文若细言之。”
荀彧潇洒的站起身,朗声道,“诸公只想着齐侯可能实施的计谋,却未看到明公更需用袁术大做文章。自明公迎奉天子,主政朝廷后,天下诸侯皆未曾表示归附承认之意。强如袁绍者,更是以淫威逼迫,悍然拒绝朝廷任命,公然索取大将军之职。而从勤王之时起,齐侯向来对明公示尊崇之意,向朝廷表顺从之心。其平三韩,讨袁术,败吕布,定徐州,声望之隆,一时无二。而明公却少有震服天下之动作,亦便无法收服人心。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明公何故犹豫不决?只要能够将袁术带来许都,明正典刑。则天子之威,朝廷之威,明公之威,都将传于天下,震慑宵小。明公何必管齐侯到底是不是惧怕袁绍?只要其仍然惧于朝廷,惧于天子便可!更何况,还有传国玉玺在其手中。一旦获得此物,那明公奉天子令不臣,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曹操听罢,思绪豁然开朗。对啊,田辰那小子是不是害怕袁绍,和自己有啥关系?只要他还惧怕天子就足够了,否则,一个叛逆的帽子扣上去,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其余众人亦是频频点头,尽皆叹服荀彧不已。这时候,荀攸忽然道,“诚如叔叔所言,那吾军应当迅速派人前往鲁国(郡),瞅准机会,在袁术通过泰山郡之时,择机截之。以免与齐侯所部发生冲突。”
曹操呵呵一笑道,“不用那么小心。既然田辰已经将事情同吾等说明,料想其已经知会下人,安排妥当。哈哈哈哈,这小子,如此机巧,倒也下确实下了不少心思。可惜了,可惜了。若是他能归顺朝廷,天下何愁不能速定。”
曹操早就有过招揽田辰的意思,本以为他在孔融账下是为了报恩,不会有多么大的作为。一旦时机成熟,便会投入自己麾下。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凭借着自己的才能,硬是在这乱世中做大,成为了一镇诸侯。
曹操暗自叹了口气,忽然气势一变,朗声道,“着令夏侯渊,曹纯,各自率领本部兵马,迅速前往泰山郡的南城县,就在此地截留袁术。令君辛苦一下,以天子诏令付与二将。”
“诺!”
荀彧拱手答应,继而又问道,“明公,刘备那边如何回复?”
曹操轻蔑的笑了笑道,“哦,差点忘了刘皇叔了。嗯,这样吧,令刘备返回寿春,继续代管九江、庐江二郡便可。哼,半分力都不想出,便欲获朝廷奖赏。天下间,焉有此等好事?”
厅中诸人,尽皆莞尔,哂笑不已。
事情已经谈完,众人各自离开,准备去处理手头的事情。曹操却单独留下了戏忠。
待其余人走后,曹操来到戏忠身旁,扶着他的肩膀道,“志才,吾有一事,同君商量。”
戏忠忙道,“明公尽管吩咐。”
曹操语重心长的道,“志才啊,吾欲将汝送至齐郡,请神医华佗,为足下诊病。”
戏忠闻言,急道,“明公这是为何?戏忠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估计也就这一两年了。明公之恩遇,忠感念不尽。就算死,也要死在明公身边,安能去他处?”
曹操闻言,眼眶一热,差点没流下眼泪。他强忍悲痛,沉声道,“志才此言差矣。若非为吾尽心谋划,积劳成疾,志才又怎会受病痛之苦。况且,君去青州,吾亦有其他打算。”
戏忠听罢,略加思索,马上明白了曹操的意思,缓缓的道,“莫非明公,要志才在齐侯那里作为眼线?”
曹操点了点头,低声道,“田辰之发展如此迅速,吾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想让志才单身而往,以治病的名义为掩护,多多收集相关情报,以解吾之惑也。莫非志才害怕去了之后,被田辰揭穿,而有生命之危?”
戏忠哈哈一笑,但随即牵动了身子,咳嗽了一会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为了明公,在下又何须此贱命乎?也罢,在吾临死之前,尚能为明公再尽微薄之力,余愿已足。吾回去收拾一下,即刻动身。”
曹操听完戏忠的话,强忍心中酸楚道,“志才且放心去,吾自手书一封,汝带去给田辰,他定会善加照顾的。另外,志才家小,吾当接入府中恩养,定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戏忠听罢,强自站起身,朝曹操深施一礼,激动的道,“在下多谢明公。”
曹操握住戏忠的手,诚恳的道,“君与吾,何言谢字?”
戏忠抬起头,和曹操对视良久,心中感念不已。
第二天,夏侯渊和曹纯受命之后,立刻率领本部兵马疾驰而去,直奔泰山。
三日后,曹操亲自陪戏忠到许都东门处,目送其前往青州,二人依依惜别,场面催人泪下。
齐郡临淄城,齐侯府花园。
“唉~”
田辰看着从许都发来的廷寄和同时寄来的曹操手书,面露无奈之色。
“主公,何事为难?”
郭嘉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儿子郭弈,一边无所谓的道。
也不知糜贞从哪里听来了一个‘秘方’,说她久不生育,是因为没有接触过小孩子。所以,糜贞便请田辰,经常邀郭嘉夫妇带着年方三岁的郭弈来齐侯府做客。
这不,糜贞和郭嘉的夫人王氏(笔者杜撰的)在花园里赏花,小郭弈就跑到他爹这里来了。
田辰将信交予郭嘉,招呼郭弈来到自己身旁,拿过一块酥糖,送到郭弈嘴里,欣慰的看着郭弈,低声道,“曹操要把戏忠送来养病。”
“哦?”郭嘉一愣,接过信札看了看,然后笑着道,“这不明摆着是安插在青州的一枚棋子吗?”
田辰疼爱的抚着郭弈的脑袋,叹了口气道,“虽知之,却无法阻止。毕竟曹操的理由名正言顺。”
郭嘉想了一下道,“早就听闻戏忠身体不好,许都的暗探发来情报,言其大限将至。曹操就不怕戏忠在路上有何不测?”
田辰忽然淡然一笑道,“也罢,来就来。青州上下,焉有不敢明示于人者?”
郭嘉听田辰这么说,也笑着道,“主公所言有理,反正在咱们的眼皮底下,还怕他能反了天吗?”
说话间,糜贞和王氏相携而来,笑意正浓。糜贞见郭弈吃着酥糖,嘴角有些污渍,便蹲下身子,用手帕替郭弈擦了擦,柔声的道,“酥糖虽甜,奕儿可不许多吃哦,否则牙就会被虫虫吃了。”
郭弈奶声奶气的道,“奕儿口中没有虫虫,就算有,也是我吃它。”
田辰和郭嘉被郭弈的话弄的狂笑不已。
郭弈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害羞的扑到糜贞怀里,不依不饶的道,“你们都笑我,不理你们了。”
糜贞宠溺的抱着郭弈,满是母性的慈爱之情。她抱起郭弈,站起身来,却不料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王氏在旁边慌忙扶住,急声道,“姐姐这是怎么了?”随即把郭弈接了过来。
田辰和郭嘉也吓得站起。田辰连忙来到糜贞身边,揽住糜贞的腰,关切的问道,“贞儿可是身子不爽?”
郭嘉连声道,“来人啊,快去告知华神医,就说糜夫人有恙,请其速来。”
“诺!”
自有下人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糜贞缓了一会,淡淡的道,“没事,可能刚才起的猛了一些。”
田辰明白,这是大脑供血不足的原因,有贫血的症状。于是吩咐人道,“送夫人回房休息,待华神医来后,马上请其来为夫人诊疗。不必通传。”
“诺!”
两名侍女过来,搀住糜贞,准备送其回去。
糜贞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陈氏和郭嘉道,“慢待了先生和妹妹,请勿责怪。”
王氏忙道,“这是哪里话,姐姐快去休息吧。”
郭嘉也道,“夫人劳累,吾等这便告辞了。”
糜贞充满歉意的朝二人微微一礼,随即在侍女的陪同下,离开了。
田辰本要陪着同去,但因为还有事要和郭嘉商量,便道,“奉孝且让尊夫人先带奕儿回去,吾还有事与君商量。”
郭嘉点了点头,遂请王氏带着孩子先走了。
待他们离开后,田辰拿出廷寄,交给郭嘉道,“曹操的打算,倒是颇合吾等之意。”
郭嘉打开廷寄,看完之后,颇为无奈的道,“这个曹司空啊,既然知道主公深意,何必装模作样的还要以朝廷之名,痛斥主公不合规矩。还真以为自己能代天行令了?”
田辰苦笑着道,“奉天子令不臣,与挟天子令诸侯,话虽有别,其实无二。”说完后,田辰问郭嘉道,“奉孝觉得,曹操所言在南城县交割袁术,是否合适?”
郭嘉想了想,点头道,“如其所愿。不过,这明面上的事情,还得做足了才行。”
田辰忙问具体做法,郭嘉呵呵一笑,对田辰小声的说了些什么,随即齐侯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不久后,一名信使自齐侯府中出来,骑上快马,自临淄南门而出,径直奔徐州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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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郡治郯城。
徐州刺史府内,诸葛瑾正在同徐庶说着话。
诸葛瑾把收到的田辰信件交予徐庶,小声道,“元直兄,这是主公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君且看看。”
徐庶打开欣,细细看了一番,然后呵呵笑着,递给了诸葛瑾。
待诸葛瑾看过之后,徐庶低声道,“主公此招甚为巧妙。不过,还需子瑜兄帮忙啊。”
诸葛瑾呵呵一笑道,“主公有命,吾自当好好动作。这样吧,三日后,请元直带袁术等人出发,吾自有主张。”
“好!”徐庶笑着道,“吾当先去安抚袁术等人,莫让其看出破绽才好。”
诸葛瑾微笑着道,“正该如此。”说完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继而沉声道,“逆天而行,此贼合该受死!”
徐庶闻言,亦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门外天空中,一块云彩慢慢遮住了太阳,似乎温度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意吗?
此正是:奸雄聚才论短长,荀彧一言定处方。明叫戏忠求医去,暗使田辰交无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