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聪的问题也是直迫要害,话已经谈到这个份上,双方几乎已经是摊牌了,剩下的就是双方利益求存的问题了。
只要双方肯付出足够的筹码,那么暂时的合作,那也不是本可能的,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敌人,有的只有利益与利益之间的交换罢了。
李毅和骆清云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最后骆清云缓缓地突出了两个字:“土地!”
这下薛子聪没有犹豫,直接就回答:“我可以帮你们拿下凌州和银州,至于你们能守住哪里,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他也不去问,到底是谁需要这些土地,为什么需要这些土地。这都不是他值得去关心的问题。
无论他们回答的是名望,功绩,还是要一方土地,那么江耿控制的凌州和银州,那就随便了,反正江耿也是他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合作,何乐意而不为?至于如何相助,这又是后话了,目前需要的是谈妥双方所付出的代价和所得就可以了。
至于帝都,他提都没提,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自己说助他们拿下帝都,这反而显得自己有鬼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无论是李毅还是骆清云,都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初步的合作已经是敲定了。
但李毅依旧心里有点不甘,建州啊,难道就这样溜走了?尽管如此,但他依旧不想放弃,想做最后的努力,争取一把。
于是对骆清云说:“骆大哥,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谈一谈?”
骆清云看了李毅一眼,终究是无声地叹息一声,走出了营帐。边走边说:“我去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他知道,李毅在自立的路上,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他是多么的想和李毅一直共事一主,但显然这已经是不可能了,只祈求以后不要那么快成为敌人吧。
但是他知道,争霸天下,两人敌对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此时大家都默契地不提,避免这事罢了。他想不明白,李毅看上去也不像一个贪恋权位的人,怎么就会选择走出这么一条路呢?
其实李毅的理由很简单,他有很多事情想做,他有很多自己心中的理想想要实现,他想要建立一个理想的国度,这就注定他不能受制于人,就注定了他的走上自立这条路。
现在说这些都是题外话了,对于骆清云依旧选择相信他,李毅也很感动,看着薛子聪疑惑地看着自己,李毅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我知道你执意要保留建州,其实是想保护某些人而已。”
薛子聪不语,李毅继续说:“那些人,应该是和魏冠有关,到底是谁,我也不想多去探讨了。我现在就想问一句,你认为,以凌州军的身份,真的能存活下去吗?”
薛子聪知道,这的确有些困难,如果没有魏冠称帝一事,他也有信心,能让凌州军,好好的活下去,但是世事没有如果,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尽力补救。
至于救不救得回来,那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做,他将会悔恨终生。
“称帝可不是一般的小罪,在大楚律法里面,是要祸连的,就算是你,也得是死罪。即使老晋王余威犹在,但也不可能保住你们,你要的这个保证,其实只是你们自己想要的心安罢了。其实你心里清楚,这只是延迟了你们被灭的日子而已。”
薛子聪如何不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他没办法,只能放手一搏,有建州在手,就散是建州残破,天灾连年不断,但只要真正的发展起来,建立一直强军,就能存活在这乱世之中。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否则他们能逃去哪里?无论逃到何处,依旧是一个逆贼的骂名罢了,终生不能以真实姓名,行走于阳光之间。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的好累。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薛子聪略带疲惫地问,不单只是身体的疲惫,还有心里的疲惫。
李毅摇摇头说:“放弃吧,给最后的凌州军一条活路,同样是放过自己。”
薛子聪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可能的!主公对我恩重如山,你是无法理解的,你让我放任不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会报答这份恩情。”
“我没有说让你不管,也不是不让你去报恩,而是想让你们,以另一种方式,另一个身份活下去。”
“呵!说到底,还不是想让我们投靠你们的主子?为你们卖命?而且你也说了,这是死罪,就算是以晋王之尊,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收容我们。”薛子聪不屑地冷笑道。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都死了呢?有谁还会在意一个死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子聪当然知道,李毅这么说,不是想杀了他们,如果李毅真的是想这么做,那么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很简单,置之死地而后生。”见薛子聪不解地看着他,李毅继续解析说:“自我李毅带兵攻破建州之日起,你,薛子聪,还有你想保护的人,就已经死在了我李毅天策军的铁蹄之下,至于日后为何还有一个薛子聪,那就不清楚了,或许是同名吧。反正在我治理的州郡之下,你薛子聪就是薛子聪,不是其他人,也没有别的身份。”
“说到底还是要隐姓埋名罢了,若然如此,我何必如此麻烦?”
“我都说了,在我治理的州郡之下,你薛子聪就是薛子聪,须是隐姓埋名,但却可以堂堂正正,以自己的姓,自己的名,生活在阳光之下!而且,前者你们会受朝廷通缉,后者绝对不会。”李毅再次强调。
这下薛子聪迟疑了,问:“如此晋王不会说些什么?或者说,你和骆清云的主公不会说些什么?听说你们是随二王子楚云帆而来的,你能替他做主?”
李毅继续摇摇头,无奈地说:“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为何你还没听懂?我说的是我的天策军,我治理的州郡,与晋州晋王,还有二王子何干?”
听到这里,就算薛子聪再怎么反应不过来,也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了,一个词语瞬间浮现出他脑海里面,吃惊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问:“你这是想背主自立?”
要知道,背主是一件让人不耻的事情,更何况是自立?薛子聪想也不想,下意识的要去拒绝,刚走出了深潭,但前面却是一片泥沼等着他,这事情他宁愿放弃挣扎算了。
但李毅却是显得很淡然,说:“谈不上背主自立这么严重。顶多是自立罢了,其实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样的,我名义上的确是晋州晋王的谋士,但实事上,我到如今依旧是一个自由之身,我的名字从来都没出现过在晋王的官籍名册里。只是为晋王做了些事情,晋王对我也很是赏析罢了,当年我是有心归附晋王,但奈何我还没成年,此事就此作罢了,如今虽然成年了,但却出现了一些变故,因而一直保留这这自由之身,这点你无需担心,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
听着李毅的解析,薛子聪将信将疑,他相信李毅这番话没有骗他,但是他不相信李毅有保护他的能力,如果李毅是晋王的麾下,或者说是二王子楚云帆的麾下,他说能保住自己,因为这样的话,他李毅说出来的话就能代表二王子或者是晋王,但是现在李毅依旧是白身,这样的话,他说的这句话就是空话了。
想到这里,怎么想也觉得有阴谋的意味在其中,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情,你让我一个外人知道,适合吗?还有,你为何要帮我?要知道,窝藏我等,那也是死罪。”
在薛子聪看来,李毅完全没有这必要多此一举,而前面李毅说的话并无表露出要他效命的意思,到底是为何?想到这里,他心里得到了一个答案,就说了出来:“你想要凌州兵?”
“不错!如果我强大到足够让天下人畏惧我呢?谁又敢定我的死罪?”李毅自信地说道。
是的,自立需要什么?无非是地、兵、钱、粮、人。
地自然是指地盘了,凌州、银州,都是一块很好的地盘,钱粮方面,既然李毅有这打算,相信李毅也已经准备好。人自然是指人才了,谋略方面,李毅自己足够独当一面,勇武方面,早就听闻他在晋州,有两个武艺高强的人跟随,想来也满足条件了。
剩下的就是兵,那么凌州兵的确实很好的选择。
现在他终于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为什么李毅会选择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他,因为李毅想要更多的凌州兵为他效命。为什么李毅千方百计地想说服他,却不提出让他或者是任何一个凌州军的将领为他效命,因为他的势力处于新生,因并不强大而担心他们噬主。
而且只要说服了他,李毅就相当于得到了建州,能够毫发未损地得到五万凌州兵,也能避免了和晋州抢凌州和银州的冲突。的确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谋划。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李毅想自立,晋州的几个高层都知道,对于这点,他们也只是抱着遗憾的想法,谁让老晋王都支持李毅自立呢?
然而这里,薛子聪不清楚,他只是从常规的去推断,但也不得不说,薛子聪的确很聪明,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断出这么多信息,只是没推断出地这一方面的纠葛而已。
李毅没有否认,补充说道:“实事也如你所见,想要强大,我必须要凌州兵来扩充我天策军的兵力,不然的话,我短期内很难拉起一支军队,很容易就面临覆灭的危机。想来这点,薛先生你应该能帮得到我,这也是我愿意帮薛先生的原因。”
薛子聪忍不住多看了李毅一眼,说:“你就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骆清云,从他那里换得更多的好处?要知道,相比起你的保证,我更宁愿相信后盾是晋州的二王子。”
听到这里,李毅却没有丝毫紧张,说:“如果是这样,就当我李毅有眼无珠,看错了薛先生吧。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看着平淡的李毅,薛子聪都分不清是李毅强装镇定还是真的稳如泰山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薛子聪开始佩服他李毅了。至少如此年轻就有此等魄力方面,让他很是佩服。
“好,我愿意相信你这一次,但我尚有一虑,如果你自立,晋州军会不会认为你背叛了他们,顺手把你给灭了。如此的话,你做的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这是薛子聪最后的担忧,他不得不问清楚,他可不想到了最后,依旧是在劫难逃。
“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这点你完全可以放下心来,至少未来数年里,都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这些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而我依旧活得好好的,而且能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你认为没有晋王的默许,你认为我会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吗?”李毅淡淡一笑说。
但这话却有如惊雷般在薛子聪头顶炸开,令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吃惊地说:“什么?你说他们早就知道?那么这骆清云……”
“没错,他也知道。”不等薛子聪说完,李毅马上回答。
薛子聪这下真的是无语了,他久久地看着李毅,最后才吐出一口浊气,说:“既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但我也有条件,凌州军不能完全由你李毅的人统率,必须要有一半是我凌州军的将领。同时你得保证我们的安全。”
“呵呵,你这是想让我帮你养凌州军?就算是一半也不行。”李毅毫不犹豫地拒绝。开什么玩笑,一半是凌州军的将领,相当于一半不听他的话,那可是一个定时炸弹,如何能成?
李毅的顾虑,薛子聪自然是清楚的,但他不得不这么做,首先的他得为跟着魏冠的一些兄弟,谋一条出路,其次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李毅,担心李毅会做出让凌州军去送死的事情。
于是说:“我明白你的担心,我能保证,他们能听从你的话。而且我愿意留下来作为人质,还有我想保护的人,也一并留下来,有他在,凌州军是不会妄动的。”
李毅心中一动,问:“那人是谁,你竟然敢如此保证?”
薛子聪知道无法隐瞒,也就老实回答说:“我主魏冠的幼子,我们的少主,魏亮。”
“哼,你打的算盘倒是不错,要我帮你养凌州军不说了,还要我保护你那个所谓的狗屁少主?你死了这条心吧,大不了我跑去抢了江耿那银州的地盘,再在帝都之战中招降他个两三万降兵,岂不是更好?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至于你们,就留在建州自生自灭吧。也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只要你不动我,我就不会去动你的建州。”李毅不屑地说。
听了李毅的话,薛子聪显得有些惊讶,问:“你这话是何意?我这也是真心实意,为我们的合作着想啊,我和我少主都愿意以身为质了……”
李毅冷笑道:“真心实意?我看你是包藏祸心才对,以身为质是假,想让我不遗余力地保护才是真吧?还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假如有一天,你那个所谓的狗屁少主的身份被其他诸侯知道了,以此来要挟我交出你的少主,或者说以此为借口攻伐我,我是要保呢,还是不保呢?我要是保了,便是和那些人作对,不保的话,你们凌州军一旦暴动起来,我找谁去说?”
薛子聪脸色难看,反声质问:“你这是打算什么都不付出就收编我凌州军?你刚才还说过能够让我们生活在阳光之下的。”
“不错,我是这么说过,但前提是你没有耍阴谋诡计还算计我。而且你那个少主,这天下间,除了朝廷赦免了他的罪状,否则谁敢保他?我还是老实去银州吧。”
薛子聪沉默下来,他当然明白,李毅所说的都是实事,而且他的确打着这个主意,如果李毅铁了心要去银州,他也不可能不献出帝门关,也阻挡不了关外诸侯的兵峰,就算凌州内部依旧上下一心,也难以抵挡。
重点是他也没必要为江耿卖命,要不是之前少主魏亮还没从洛州救出来,这帝门关他也不会守的。
看来真的只有最后一个途径了,薛子聪咬咬牙,准备说些什么,但李毅却先开口。
“要我保护魏亮,收编凌州军,还有任用凌州军的将领率领一半的凌州军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