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8 道号玄机
马车从扬州城出去的时候,幼薇忍不住掀开车帘看了一下,“再见了,扬州,我终究还是不属于这里。”
“两年的斗争,我失败了,虽然我极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看到幼薇伤心,李亿心里也有些伤感。幼薇抗争的,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他李亿,如今以这样的结果离开,李亿心里哪能好受?不管怎么样,他希望幼薇过得幸福。
一路上,幼薇和李亿虽然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但是并不常说话。
马车行驶得不快,该吃饭时吃饭,该投宿时投宿。幼薇没有心情管这些,任凭李亿安排。李亿请的假够长,他只想多陪陪幼薇。哪怕不说话也好,只要能看到她。
或许,对于李亿来说,幼薇已经成为他精神的鸦片,只要看一眼,他就能亢奋一整天。
这天,快进长安城了,李亿问幼薇,“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还是,直接去咸宜观?”
李亿的心里,总觉得就算不去鱼家小院,几年不见,去看一眼还是有必要的。
幼薇却只是淡淡地道:“直接去咸宜观吧。”
她想不出来,如今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特别牵挂的人。当初从长安逃离的时候的那种牵挂,那种不舍,如今于她而言,就像个笑话。
李亿看她心灰意冷,劝慰道:“这人世间还是有很多值得留恋的地方,你现在伤心,所以看不到而已。”
“你错了,我并不伤心,离开那里,是我自主自觉的选择。”幼薇反驳道。
“好,知道你不伤心,你只是一心想出家,你觉得那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李亿心平气和道。
幼薇不作声了。
见幼薇依然无动于衷,李亿无可奈何叹道,“先去休养吧,有时间我再来长安看你。”
幼薇没有回应。在她的心里,李亿没必要来看她,出家之人,自然应该了断一切尘缘,这当然也包括李亿在内。
李亿只得把她送往咸宜观。
咸宜观位于亲仁坊,靠近皇城,马车沿朱雀街向北行驶,从亲仁坊东门进。
此时,咸宜观的观主正在打坐,她突然睁开眼睛道:“看样子,今日有贵客要来啊。”她吩咐观里的女道士洒扫亭院,迎接贵客。
李亿领着幼薇进门的时候,道观里的女道士都在忙着清扫。幼薇开口道:“我找一清炼师。”
一个眉清目秀的女道士走过来向幼薇行礼道:“师父让你直接进去找她。”
“哦。”幼薇扬眉,看样子这个一清还有点道法,竟然知道她要来。
“劳烦带路。”幼薇也行了一个礼道。
“请随我来。”
幼薇随着小道士走进咸宜观里。这不是她第一次到这里来,吴道子的画依然留在壁上,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走进一清大师修炼之地,大师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幼薇进来,她似乎并不知道。
幼薇在她身边跪下来,道:“师父,我来了。”
一清睁开眼睛,看着幼薇道:“来了就好,你与我咸宜观之间也就几年的缘分,好好修炼,今后有何造化,就全靠你自己了。”
李亿对两人之间的对话很是奇怪,问道:“大师和阿薇之前见过?”
幼薇道:“就是这位大师说我与此观有缘,他日若是修炼,就到这里来。”
“既然如此,还请大师多多照顾。”李亿道。
一清颔首。
李亿还想对幼薇说几句话,却见她已经自动坐到一清大师旁边的蒲团上,闭着眼睛,一副请君勿扰的样子。
李亿叹了口气,出来时向道观捐了很多钱,请求她们好好照顾幼薇。
咸宜观里的女道士大多年轻,有些未脱淳朴之态,便问他是谁,和刚才的娘子什么关系。李亿叹了口气,只说幼薇一心修道,他无法,只得把她送到咸宜观来。
众人便有了猜测,只道李亿与幼薇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故事。又有人说,幼薇是李亿的妾,可能遭受过什么,于是一心求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咸宜观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女道士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来观里探访的客人多了起来。
唐朝的女道士跟以往各朝的道士却是有些不同,不同的根本就在于唐朝的女道士名声不佳。
这是因为,唐朝民风开放,女性受到的束缚比其他朝代要少,她们大多思想自由,人格独立。有些女性不愿意嫁人,便进入道观进行清修。但是清修的过程中不免受到外客的骚扰,有些女道士受不了诱惑,便与男客之间有些暧昧纠缠。
更有皇室公主出家道观,明目张胆地与男人嬉戏调笑。还有杨贵妃在道观过渡的旧事。于是,李唐王朝,道观里的女道士名声都是极坏的。有些人甚至把道观里的道姑当成高级娼妓,只是这些道姑都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有钱就能够搞定的。
这是当时人们的认知。清修的道姑很多,但因为有了这些不守清规戒律道姑的影响,社会便形成了一种偏见,认为所有的道姑都是高级娼妓,后世更是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
一清看着跪坐在她面前的幼薇道:“你尘缘未尽,本不适宜出家修炼。但你与本道观合该有一段情缘,本炼师就赐你道号玄机吧,希望你能够参透这人世间的玄机。”
鱼玄机的道号像一颗炸雷一样在幼薇头顶炸响,梦中那些听不大清楚的话此刻清楚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罪妇鱼玄机,擅杀侍女绿翘一案,现已/经本官查明,罪行属实,判处斩刑,于今日午时三刻行刑。”
幼薇,不,现在应该叫她鱼玄机,鱼玄机微张着嘴,看着眼前的一清大师。
“可还有什么问题?”一清问道。
“师父,没有问题,玄机回房修炼。”鱼玄机对着一清行礼后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到这里后,一清就让观里的道姑领她去选房间。咸宜观房间多,道姑不多,因而有很多选择的余地。
鱼玄机选择靠近后院的一个房间,她喜欢看书,所以选择远离前院的地方,清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