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叔宝新政
新的一年,杨坚开始搬入新家大兴城,一片欣欣向荣;南陈新上任的陈叔宝也开始学习着如何去驯服这个国家。
1.玉树后庭花
583年正月初三,陈叔宝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至德。何为“至德”?极致之德。可见陈叔宝的勃勃雄心。抛开“亡国之君”的有色眼镜,陈叔宝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哪个皇帝没有想法?哪个公司的董事长不想把企业经营好管理好?哪个领导天生就一门心思想着沉迷酒色和败家?没有,从来没有。有的只是成王败寇。
陈叔宝下诏说:“朕以智寡德薄之身,承继帝位,悲愁忧思,疾病交织,训导风俗缺少方策,临御下臣无甚算计,惧怕甚于足踏薄冰,恐慌如同以朽索之驭六马。然而四时之气易逝,新的辰光迅速到来,文武百官列于两陛,金玉财帛充满府库,器物仍非新物,时序却疑是旧日,追思先王之德,永慕往日时光,对着宫门伤心欲哽,回首御座心急气咽。思量可以上遵父王遗制,下励自身,造就各种人才,让百姓休养生息,用法宽弘简约,取制谐于春阳之和。准大赦天下,改太建十五年为至德元年。”
这新年诏书,就是告诉天下人,南陈要和平,要告别陈顼之前的北进国策,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陈叔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确实是“智寡德薄”“临御下臣无甚算计”。陈叔宝擅长的不是政务,而是花前月下、窃玉偷香、琴棋书画。知人善任也算是个好领导,陈叔宝就把政事全交给陈叔坚,疯狂投入到泡妞和艺术创作中去。
一回到临春阁,陈叔宝心情大好,仿佛伤病全好了。因为张丽华、龚贵嫔、孔贵嫔、王美人、李美人、张淑媛、薛淑媛、袁昭仪、何婕妤这些美女全都在临春阁,她们有说有笑,正在举办高级文化沙龙呢,就是专门迎接陈叔宝回家的。
当时,陈叔宝自己居住在临春阁,张丽华居住在结绮阁,龚、孔两贵嫔居住在望仙阁,彼此通过各楼阁之间的复道互相往来。张丽华为了一直受宠,不断向陈叔宝举荐其他妃嫔,劝陈叔宝雨露均沾,因此陈叔宝对她爱不释手,很快就有了另一个儿子陈庄;他们八岁的长子陈深也在正月初四被封为始安王,风头直逼太子陈胤。
张丽华经常邀请姐妹们聚到一起,讨好陈叔宝。陈叔宝为自己的后宫和谐美满而骄傲,每次下班,陈叔宝就飞快回到临春阁中。
宦官蔡脱儿看到皇帝来了,正要通报,却被陈叔宝打断,他要静静欣赏这副美景:张丽华引领着一些妃子在翩翩起舞,孔贵嫔和几个美人有说有笑,女学士袁大舍正在和几个宫女磨墨……
陈叔宝想着:我应该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了吧,美女我都有,互敬互爱的女人我也有,关键是有才情的妹子我还有!
不知不觉,有几个眼尖的美人发现了他,赶紧出来迎接,其他人也跟着出来跪拜迎接。“免礼,免礼,你们继续。”陈叔宝说得很温柔。
看着眼前这些娇滴滴的美女们,又看到这精致的亭台楼阁,陈叔宝不禁心血来潮,诗兴大发,径直走到袁大舍跟前,拿起笔墨挥洒起来,张丽华等妃子都围过来观看,只见一首《玉树后庭花》一气呵成: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我的大别墅里到处芳草林立,妹妹们天生丽质,化妆后更好看了;你们的容颜让我沉醉不忍心进门打扰,一会儿妹妹们笑着出来迎接我。一个个水灵灵的,就像含着露水的花朵,又像发光的玉树那般,把我家的院子都照亮了。哎,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美人儿呀,我就怕你们像花开花落那样迅速凋零,一切归于尘土,哎!怎叫人不伤感呢!
张丽华诵读着,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从她的长发缝隙穿过,洒落在地,整个人绚丽夺目,宛如仙子,看得陈叔宝啧啧称赞。陈叔宝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喜欢吗?朕就是写给你的。”
“哎,陛下你放开我,姐妹们都在,羞死我了。”张丽华娇嗔道。
“呵呵呵,姐姐你害羞什么啊,谁不知道陛下最宠爱你了。”孔贵嫔笑着说。
“是呀,是呀。”妃子们不约而同,坦然接受这一切。
张丽华从陈叔宝的怀中挣脱出来,转移话题道:“陛下今日写成一首好诗,我们应该立刻去谱曲编舞才是。”
“好,甚合朕意!”
于是,张丽华开始和姐妹们一起忙碌起来。陈叔宝让宦官李善度去把江总、孔范等御用文人叫来,说是庆祝自己脖子伤势痊愈,今天要好好开怀畅饮。为了表示对朝臣的拉拢,陈叔宝这次也邀请了孔奂、毛喜等前朝老臣。
不多时,江总、孔范、王瑳、施文庆、沈客卿等十几人都来了。
“陛下,今日雅兴十足呀,不知叫臣等来,所谓何事?”尚书仆射江总笑着说。江总虽然是丞相,但并不亲自处理政务,主要任务就是陪陈叔宝搞娱乐活动。
“朕今日偶得一首新曲子《玉树后庭花》,特地让大家来欣赏。”陈叔宝手一挥,张丽华的歌舞团就进入了大厅中间,翩翩起舞起来。
“好,好好!”孔范带头鼓掌称赞。施文庆等人也跟着胁肩谄笑起来。
接下来便是诗词唱和,陈叔宝和孔范、施文庆几人称兄道弟,醉成一片。孔奂老爷子年事已高,身体不好,看到眼前这些水灵灵的妹子扭来扭去,差点喘不过气;毛喜、袁宪一向正直,看到陈叔宝沉迷酒色不能自拔,也是一脸严肃。
酒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陈叔宝依然兴致勃勃,走到毛喜跟前,要他赋诗助兴。
2.罢免老臣
当时,陈宣帝陈顼刚安葬不久,毛喜见陈叔宝在服丧期间竟如此寻欢作乐,心中很不高兴;他想要起身劝谏,陈叔宝却顾左右言他。于是,毛喜就在台阶上假装心病发作,倒在阶下,然后被抬出宫中。孔奂说是要出去照顾毛喜,也一起出宫了。
宴会到这里,气氛就很尴尬了。袁宪忍了很久终于开口了:“陛下,先帝尸骨未寒,您饮酒作乐如此,我大陈江山岌岌可危呀,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孔范阴阳怪气地说:“陛下日理万机,闲下来喝喝酒就要导致江山不保了?呵呵,袁大人,你是不是危言耸听了?”江总、施文庆几人也开始反驳。
袁宪对几人破口大骂,现场一片混乱。
“罢了罢了,”陈叔宝显然很愤怒,情调也没了,下令停止了宴会,“念你是先帝留给朕的辅政大臣,就不追究你的了,朕如今亲政也不需要你的指手画脚,你还是好好去管理好太子的事情吧。”
陈叔宝拂袖而去,留下袁宪在原地发愣。
袁宪和毛喜都是陈顼病重时候给陈叔宝的托孤重臣,二人还参与指挥了平定陈叔坚的造反。陈叔宝走后,施文庆宣布了皇帝的决定,任命袁宪为侍中、太子詹事,负责管理陈胤宫中一切事物,将他提出权力中枢。
先说孔奂。可能是受到了美女们的刺激,没几天,孔奂就病死了。
江总第一时间告诉了陈叔宝,陈叔宝不以为意:“孔奂之前不是在先帝跟前说你坏话,不让朕提拔重用你么,死了就死了呗。”
江总还是老江湖,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只是说应该给孔奂嘉奖,并办理丧事。陈叔宝一一准奏。
陈叔宝又想起毛喜的事来,对江总说:“朕那天悔不该召毛喜赴宴,他其实并没有病,只是想阻止我设宴欢乐,反对我的作为罢了。”江总连忙说:“陛下圣明。”
陈叔宝对司马申说:“毛喜负气使性,让我难堪,我想听任他的仇家鄱阳王兄弟为其兄长报仇,可以吗?”鄱阳王指的是废帝陈伯宗的三弟陈伯山。当初陈顼夺权杀侄子陈伯宗的时候,毛喜、蔡景历出了大力气,蔡景历前几年就死了,因此陈伯山一直把仇恨算在毛喜头上。
司马申回答说:“毛喜终究不会为陛下所用,愿按照陛下说的去做。”
司马申之前联络萧摩诃进宫平定陈叔陵,算是陈叔宝上位的功臣,得到了重用。司马申掌管机密后,恣意作威作福,经常诬谄诽谤别人,他善于观察陈叔宝的脸色行事,排除异己。因此,朝廷内外随风而倒,莫不奉承巴结司马申,除了毛喜。陈叔宝本打算任用侍中、吏部尚书毛喜为尚书仆射,司马申讨厌不喜欢毛喜的刚强正直,便劝阻了皇帝。
其实废杀陈伯宗的是陈顼,毛喜不过是领导的黑手套罢了,司马申不可能不知道,他只是想公报私仇。大臣中是有聪明人的,比如傅縡。
傅縡为人刚正,从小喜欢各种典籍,先后跟过萧循、王琳做记室,投降南陈后继续跟着皇族做记室,后来做了太子陈叔宝的老师,陈叔宝继位后,傅縡升为秘书监、中书舍人。
“不能那样做。如果允许鄱阳王兄弟向毛喜报仇,那把先皇宣帝置于何地?”傅縡说。
陈叔宝恍然大悟,杀陈伯宗的确实是自己老爹陈顼,便不情愿地说:“那就把毛喜安置在一个小郡中,不许他再在朝廷参预政事。”于是任命毛喜为永嘉内史。毛喜这就算离开了南陈权力中枢,几年后得以善终。
这一天,高丽国遣使来朝,陈叔宝很高兴,认为这是自己勤政爱民的结果,便好好在高丽使者面前炫耀一把,不管是邀请还是公车出行都安排得奢侈豪华。陈叔宝出席各种活动的时候,都让张丽华躺自己腿上,两人亲亲我我,在暧昧的氛围里,蔡脱儿、李善度二人递过来群臣的奏折,陈叔宝没仔细看便和张丽华随意勾画。
其实张丽华妹妹才思敏捷,她对各项政务是了然于胸的,但傅縡可不管你这些。
傅縡拿出了之前当老师的派头,拦下马车劝谏陈叔宝,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看领导受气了,施文庆和沈客卿二人立刻诬告傅縡收受了高丽使者的贿赂,这二位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就和傅縡有矛盾,这次算是逮着机会了。
让老子在张丽华妹妹面前这么没面子,真是过分!陈叔宝正在气头上,也不管事情原委,便下令收捕傅縡。
赶走了袁宪,死了孔奂,贬了毛喜,还有我硬骨头傅縡!
傅縡不愧是硬汉,他在狱中上书说:“做帝王的,应该恭奉上天,爱民如子,减省嗜欲侈糜,疏远谄媚奸佞,天未明就穿衣起床,天已晚还没吃饭。如此才能恩泽布施于天下海内,福庆流传于子孙后代。但是,陛下近来沉湎于酒色,挥霍无度;不虔诚地敬奉郊庙大神,专心媚事淫昏之鬼;听信小人宦官擅政,厌恶忠直之士如同仇敌,轻视生民之命如同草芥;后宫妃、嫔宫女服用绮锦缎,御用厩马喂食菽粟稻麦,而天下百姓却流离失所,僵尸遍野;朝野上下货贿公行,国家库藏日益耗费。天怒人怨,众叛亲离,我恐怕东南的王者之气从此而尽。”
这封奏书落在了施文庆手中,他对罢大汗淋漓,不禁佩服傅縡的勇气。他对沈客卿说:“这封奏书送上去,恐怕傅縡不能活了。”
“欸,这家伙自寻死路,也不怪咱哥俩害他。”
“也是,哈哈。”
果然,陈叔宝看完后勃然大怒,自言自语道:“这个傅縡是真的不怕死么!”陈叔宝也看出来傅縡的一片赤诚之心,便试图去拉拢他,就派沈客卿去传话:“朕打算赦免你,你能改正以前的过错吗?”
傅縡掸了掸灰尘,然后从容对沈客卿说:“我的心性就如同我的相貌,如果相貌能够改变,那么我的心性才能改变。”
陈叔宝听后,七窍生烟,叫来李善度罗列傅縡的罪行,随后将他赐死在狱中。
陈叔宝在后宫中处理国家大事,如同儿戏,引起了弟弟陈叔坚的不满。说到底二人之间的矛盾还是权力争夺。陈叔坚劝阻陈叔宝亲贤臣、远小人,陈叔宝却以为这是陈叔坚包藏祸心。小人?谁是小人?就你陈叔坚是君子?在皇帝眼里,不听话的才是小人。在江总、孔范、施文庆几人的劝说下,陈叔宝终于对弟弟下手了。
陈叔宝让陈叔坚以骠骑将军的称号,保留尚书、中书、门下三省长官的待遇,出任江州刺史。不过,陈叔坚还没有到江州赴任,陈叔宝又留他在京师担任司空,其实夺了他的实权;同时任命江总兼任吏部尚书,掌控人事权。
自从失去了陈叔宝的恩宠,陈叔坚心中不安,于是用厌媚之术,祭祀日月以祈求福佑。陈叔坚的这些行为在陈叔宝的监控之中,很快,孔范上书将他告发。陈叔宝就传唤陈叔坚,把他困禁于中书省,准备杀掉他,派遣施文庆宣读敕书,谴责陈叔坚的罪行。
陈叔坚愤愤不平:“我本来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亲近讨好陛下。如今我既然触犯了朝廷法令,罪该万死。我死的时候,必定会在阴间见到陈叔陵,我希望向他宣读陛下的诏令,在九泉之下谴责他的谋反行为。”
陈叔坚的意思就是,别忘了,当初是我帮你摆平的陈叔陵,不然你早被砍死了,你还怎么当皇帝?陈叔宝为听出来话外之意,于是赦免了他的死罪,只罢免了他的官职。至此,陈叔坚也离开了核心权力层。
慢慢地,陈叔宝觉得一切大事都可以由自己说了算,都可以在后宫处理,都可以让张丽华妹妹坐在自己膝盖上处理,都可以有蔡脱儿、李善度把关,他就很少重视朝臣的意见了。
张丽华为了皇帝不和外面的事情脱节,经常参访了解皇宫外面发生的事情,外间的一言一事,她必定事先知道,然后告诉陈叔宝。因此更加受到陈后主的宠爱,远在后宫诸位妃、嫔之上,一切后宫事物都交给了张丽华。至于皇后沈婺华,她根本管不了陈叔宝,也不去和张丽华争宠,只是小心翼翼教育太子陈胤,清心寡欲,明哲保身。
一日,陈叔宝想起了这个才女皇后,便临幸沈婺华,想着换换口味。沈婺华并没有抓住机会好好施展媚术,反而是抓住机会劝皇帝远离酒色勤政爱民那一套,这就让陈叔宝很反感。陈叔宝刚坐一会就要离开,沈婺华也不挽留,陈叔宝感到奇怪对沈婺华说为何不留他,于是走前写了一个小纸条:“留人不留人,不留人也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对,“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就是出自陈叔宝)
沈婺华也写诗回赠陈叔宝:“谁言不相忆,见罢倒成羞。情知不肯住,教遣若为留。”
“哼,走,去张贵妃那里!”陈叔宝头也不回地走了。老子好歹是皇帝,你居然不来当我的舔狗,真是过分;既然你不巴结我,巴结我的人多的是!于是,蔡脱儿便引领着陈叔宝,朝着张丽华的结绮阁走去。
一边是沈婺华的冷若冰霜,一边是张丽华妹妹的柔情似水,陈叔宝难免不倾心于张丽华。张丽华、孔贵嫔的权势炙手可热,执掌朝政的公卿大臣都竞相奉承依附,以至于孔范与孔贵嫔结为了兄妹,这一举动得到了陈叔宝的赞赏。
3.任用新人
陈叔宝用宫廷力量压制朝臣力量,重用施文庆、沈客卿、孔范、江总,打压袁宪、孔奂、毛喜、傅縡、陈叔坚等人,这种行为很难说对错。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是自己的用人风格罢了。对皇帝来说,不是你有能力你就是忠臣,而是你听话你才是忠臣。听话永远比能力更有优先级。
施文庆也有能力呀,他在东宫陪陈叔宝读书时候就博闻强记,处理事物井井有条;沈客卿也有能力,能言善辩,对典章制度烂熟于心。孔范经常帮陈叔宝掩饰过错,说他爱听的话,这是什么样的下属?传说中的“察言观色”,这种下属谁不想用呢?江总就不必说了,才华出众的人,又能和皇帝打成一片。
所以,很难说谁是忠臣,谁是奸臣,领导认为听话且好用的,他就会用。
当时,按照旧制,军人、官吏都不征收入市关税。但陈叔宝需要钱呀,需要大量的钱来维持高雅的艺术生活,妹妹的化妆品,唱歌跳舞的琼楼玉宇,管弦乐器哪一项不花钱?由于大修宫室,极其豪华富丽,府库空虚,财用枯竭,再要有所兴造,就经常苦于没钱支付。这时候,沈客卿这种“小人”就派上用场了。
沈客卿上奏请求,不管官吏还是平民,都得交纳入市关税,而且还请求增加征收数额。陈叔宝于是任命阳惠朗为太市令,暨慧景为尚书金、仓都令史。阳、暨二人家中本是小吏,考校文簿,丝毫不差;但都不识为政大体,督责苛刻繁碎,聚敛从不满足,使得官吏怨声载道。
沈客卿总领负责,每年所得收入,超过正常数额几十倍。沈客卿“鱼肉官吏”,得好处的确实是国库,是皇帝。陈叔宝非常高兴,愈加感到施文庆有知人之明(沈客卿是施文庆推荐的),特别对他亲信倚重,把朝廷大小事情都交给他处理。施文庆一伙人转相荐引,成为达官显贵的多达五十人。
沈客卿能让那些官老爷交税,消除贵族特权,这就是本事!这对老百姓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呀,这就是后世雍正皇帝辛辛苦苦搞的“官绅一体纳粮”。苏威你牛吧,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吧,但你想让关陇贵族们把地分给百姓,立刻就遭到了王谊等人的抵制,杨坚也只能作罢。恰好是沈客卿这样的人能帮皇帝办成大事。
因为史书是贵族士大夫集团写的,他们自然站在道德制高点,只要皇帝不听话,就说皇帝任用小人。所以不管皇帝身边的人忠心如何、才能如何,通通都是小人。可在皇帝眼里,这些“小人”才是和自己一条心的。
陈叔宝的幕僚团队中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姚察。姚察来自吴兴姚氏,才思敏捷,学识渊博,一直收到萧衍父子的喜爱,负责编撰南梁国史。南梁灭亡后,姚察入陈工作,为官清正廉洁,他的能力和才华,受到了江总、徐陵、傅縡等人的一致认可。陈叔宝正兴致勃勃要搞艺术创作,怎么能少得了文学和史学呢?
于是,江总就给陈叔宝推荐了姚察。陈叔宝任命姚察为东宫通事舍人、秘书监,负责编撰《梁书》以及南陈的国史。姚察确实是个史学专业人才,文笔简练通达,务实去虚,这在南北朝那种浮华的文风中独树一帜。
姚察的《梁书》将侯景单独列传,而且展开一万八千字的叙述,他并没有因为侯景是“乱臣贼子”就避重就轻;收录了范缜的《神灭论》,让这篇无神论文章得以保存,这是帝制时代难能可贵的。
另外,《梁书》中首创了《止足传》,专门叙述那些知足常乐、急流勇退的人物。《梁书》还详细记录南海诸国的情况,以及《文学传》记录文人二十四人,这些都是之前史书不怎么重视的。由此可见姚察的眼光和包容性。
当然,姚察到死也没有完全写完《梁书》,《梁书》甚至《陈书》的完成,要到他儿子姚思廉身上了,这是后话。
再来看孔范的表现。
孔范自以为有文武全才,朝中无人能比,于是神色自若地对陈叔宝说:“朝外那些带兵的将帅都是行伍出身,只有匹夫之勇。至于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岂是他们所能知晓的!”
陈叔宝以此向施文庆征询意见,施文庆因为惧怕孔范的权势,就随声附和;司马申也表示赞成。自此以后,将帅如果稍有过失,陈叔宝就立刻削夺他们的军队,分配给文职官吏。比如,陈叔宝就曾夺取领军将军任忠的部曲分配给孔范和蔡徵;陈叔宝对扶自己上台的萧摩诃也是大加提防。
对文臣武将的防范,这是帝王一直以来的惯例,这个行为本身没错,对皇帝这个孤家寡人来说,天下只有平民百姓才是自己的盟友,贵族、军人、外戚、权臣这些没有一个好东西。提防武将,操作好了就可以“杯酒释兵权”天下太平,操作不好就容易“自毁长城”,这得看具体情况。
对现在的陈叔宝来说,巩固皇权比防御外敌更加重要,况且现在北方的隋朝也不是外敌。二月初五,陈叔宝派遣兼散骑常侍贺彻、萧褒等人到隋朝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