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请随小的来,您脚下小心。……您请这边。”小二见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喝醉,连忙小心应承着,将二人领到了一楼柜台。
“掌柜的,三零一雅间的大官人结账。”
“好嘞,”柜台后的二掌柜滴滴啪啪打了一通算盘,笑着对牛皋说道:“大官人,承惠一共二十八贯。”
“多、多少?”
“二十八贯。”
“二,二十八贯。”牛皋一边嘟囔着,一边往怀里掏银子,左掏掏右掏掏,大半天才从怀里掏出来两锭银子。
“你说多少?”
“大官人,总共二十八贯。”
二十八贯?
牛皋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银两,总共才十五两,还差一截呢,这可尴尬哩,吃了饭钱不够结账。
“牛、牛大哥,不妨事,俺这里还有,呃。”
董先也好不到哪里去,喝得有点大,他往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锭银子塞给了牛皋。
“十两、二十两、二十五两。”牛皋将手里的三锭银子数了数,二十五两,倒,还不够,尴尬。
牛皋又将自己身上衣裳各处能放钱的地方都捏了一遍,一个铜子都没发现,这可有点糗了。
“掌、掌柜的。今日我二人只带了二十五两银子,剩下的明日再来补上如何?”
虽然觉得太没面子,牛皋还是磨开了嘴,老子也是好汉,哪曾发生过这种事情,太尴尬了。
“还请大官人体恤,小的只是个管账的,这钱的事小的也做不了主,要是账目对不上,小的自己要掏钱垫补,请大官人再想想办法。”
二掌柜一脸为难,这三贯钱也不是小数,万一人走了赖账呢,这样的人又不是没有。
“哎,我说掌柜的,俺又不是赖账的人,今日钱带的不够明日再来补上,这也不成?”
牛皋喝的七八分醉有点上听,自己开这样的口都觉得很没面子,你们怎么就不能通融一下。
“大官人,小的真做不了主,您再想想办法。”
“我说你这厮,俺牛哥都说了,明日一定来补上,怎么还不相信哩,你看俺们兄弟像是赖账的人吗。”
二掌柜心中暗道,我一看你们就像赖账的。
“大官人,莫要为难小的,要不这样,剩下的银两二位官人用东西先押在这。”
牛皋一听,掌柜怕自己赖账,要自己拿东西抵押,立时恼了,眼睛一瞪,桌子一拍,骂道:“你这厮,如此啰嗦,俺说了明日定来补上就会来补上,再如此胡搅,信不信大爷砸了你这招牌。”
牛皋难怪姓牛,这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开练。
听牛皋说要砸招牌,董先就撸起了袖子。
唉,我说兄弟,你能不这么实诚吗。
菩萨也有三分泥性,二掌柜一听,岂有起理。
付不出饭钱还要动手砸招牌,心中也是火起,冷笑道:“哼,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家的生意,这招牌怕你是砸得起、赔不起!”
奶奶的,你还姓牛了,比老子还牛屁哄哄。
牛皋被二掌柜这一怼,登时火冒三丈,伸出手来揪住二掌柜的衣领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爷爷我管你是哪家生意,砸了再说。”
说完狠狠地赏了二掌柜一记耳光。
小二被粗鲁的牛皋吓了一跳,妈呀,啥人啊,吃饭不给钱还打人,“来人呐,打人啦,有人赖账打人啦!”
这么一叫,吃瓜群众登时围了一片,牛皋感觉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心中怒火横烧,对着董先喊了一句:“兄弟,先砸了这破店再说。”一副混不吝不怕事大的样子。
“住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牛皋和董先要发飙的时候,大堂里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众人一看,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和风采翩翩的一个少年郎来到了眼前。
“二位官人这是何意?”
“你是什么人?”
“妾身是这正店的东家。”
“好标致的小娘子,哈哈哈哈……。”牛皋一听是这店的东家,心中不觉来气,嘴上故意调笑道。
刚才这二掌柜怎么说来,哦,对了,说不看看是哪家的生意,好像很有后台似的,老子偏不买账。
“大胆!哪来的泼皮,敢轻薄我家夫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身后的关三听了火冒三丈,就要往前冲,他娘的,连我家夫人都敢调笑。
“且慢!”
“治哥儿,您这是。”关三也是军中杀才,一身血性,有人犯到自己头上,就要上前拼命。
“三哥莫急。”叶治笑了笑,然后对梁红玉说道:“嫂嫂也莫气,我去问问,这当中定有些误会。”
叶治看眼前这两人虽然五大三粗,却不像欺行霸市的市井无赖,从装束和言行举止上看倒像是行伍中人,跟韩世忠颇有些相似。而且开门做生意最讲求的就是和气生财,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叶治的话还是很管用,梁红玉和关三登时不作声。
牛皋、董先一看,一个气度不凡少年郎出面说了一句话,这妇人和那个精瘦的小老头就消停了,心中不免也高看了叶治几眼,心想这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
“在下叶治,请问二位高姓大名。”
“我叫牛皋!”
牛皋斜了一眼叶治,冷冷地回答道,虽然你小子挺帅,但咱也不能弱了气势。
“牛、牛皋?!”
叶治差点惊掉了下巴,眼前这个黑脸膛、胡须拉擦像钢针,一双眼睛像铜锣的居然是牛皋!
“你小子认识我?”。
“不、不认识。”
叶治连忙摆手否认,本大帅从小看岳家将小人书长大,不认识你才怪哩。
“牛大哥,我看今日的事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牛皋一听,哟呵,这个少年郎说话倒是客气有礼,心中的气不免消了大半,嘴上硬生生地说道:“今日我和兄弟在此吃酒,钱带的不够,明日定来补上,不想这掌柜要俺们拿东西抵押,我牛皋会是耍无赖的人吗,忒是气人。”
“原来是这点小事,不过牛大哥也别怪罪掌柜,他们也是职责所系。这样吧,我看牛大哥也是行伍中人,这顿酒就算小弟做东。”
“你怎么知道我俩是行伍中人。”
叶治也不正面回答牛皋,笑着给牛皋介绍道:“这是我嫂嫂,我大哥叫韩世忠,想必牛大哥也听说过。二位和我大哥都是行伍中人,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子,这顿酒算是小弟的一点敬意,二位请勿推辞。”
“你,你说什么?”这回轮到牛皋惊掉下巴了,“你说是韩太尉?!”
“正是!”
我去,喝酒误事啊,差点惹出大祸,牛皋的酒登时醒了大半,这生意是韩家的,那刚才那妇人岂不是梁红玉!
靠,真他娘的该死,我这臭嘴,俺牛皋最佩服的女人就是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梁红玉啊。
牛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赶紧对梁红玉施了一礼,连忙道歉:“牛皋酒后胡言,冲撞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梁红玉出身不好,最忌讳人家轻薄调笑,刚才是想发飙的,不过经过叶治这么一问,知道这是误会所致,况且这个牛皋她也听说过,既然人家已当众道歉,当下这火气也平了下去。
“既然都是误会,那就揭过了。二位都是行伍中的兄弟,这顿酒就请二位赏个脸。”
“多谢夫人宽宏大量,夫人和叶兄弟这顿酒我兄弟二人就虚受了。”牛皋也不矫情,对梁红玉一抱拳道:“我兄弟二人先告辞了。”
“嗯,二位慢走。”
出得望湖楼,路上牛皋对董先问道:“兄弟,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一股杀气?”
“嗯,牛大哥,那精瘦老头不简单呐。”
“嗯,”牛皋不由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