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哥,你就把千里眼借我瞧一眼呗。”
天佑苦苦央求道:“我指定不会给你弄坏的,就看一眼,晚饭我把肉给你,如何?”
“切。”
顺子端着望远镜,斜了一眼天佑,鄙夷道:“谁稀罕你那块肉,你以为还是以前那苦日子啊,吃块肉整的跟过年似的。我先说,就看一眼,端稳稳的,要是把相公的宝贝弄坏了,相公不罚你,我都得捶死你。”
“嗯!一定,一定。”
见顺子松口,天佑兴奋地叫了起来:“要是弄坏了,我脑袋摘下来赔你。”
“切,谁稀罕你那榆木脑袋。喏,好好拿着。”
“哎。”
天佑赶紧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比捧着命根子还小心地从顺子手里接过了望远镜。
“小心点,透过这个眼往里瞧,看见了吗?”
“没,没看见。”
“笨蛋,把左眼闭上。”顺子训道:“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我看阿呆和阿瓜都比你强。”
“嗯,嗯,看见了。”天佑兴奋地叫了起来,“我滴个乖乖,真不愧是千里眼,就跟在眼前似的。”
“可不。”顺子骄傲地说道:“这可是相公从仙人那学来的手段,你小子这辈子能见识仙人的千里眼,算是你上辈子积了德,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这见识。”
“嗯嗯,顺子哥你说的没错。”天佑一边贪婪地瞄着,一边说道:“咦,动了,动了!”
“别大呼小叫的,什么动了?”顺子心中一紧,生怕天佑把望远镜搞坏了。
“对面大营寨门动了。”天佑老实地回答道:“看的还真是清楚。”
“啥?快让我看看!”顺子一把夺过望远镜,把天佑挤到了一边,对着远处就瞄了起来。
“快!吹号!”
“啥?”天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笨蛋!金人出兵了,快吹号!”顺子吼道:“示警!”
“啊!好!”天佑这个司号手这才反应过来。
“呜呜呜……”随即,牛角号打破了渭河畔的宁静。
此时,将士刚刚用过早饭,突如其来的示警声,让整个营寨瞬间进入了临战的紧张状态。
“相公来哩,快让开!”
叶治在施全、何正洪、程喜等将领的陪同下爬上了中军指挥台。
叶治从顺子手中接过望远镜仔细一瞧,只见金人营寨洞开,无数步骑乌泱泱地如同泄闸的洪流,铺天盖地朝南边压来。
“擂鼓,列阵!”
叶治大手一挥,颇有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范儿。
“擂鼓!列阵!”施全对着塔下大声传令。
“咚咚咚……”
中军指挥台两侧的六面大鼓响彻云霄,雄浑的战鼓敲打在心坎上,将士们瞬间沸血。
“各就其位!”
“遵令!”施全、何正洪、程喜等领命而去。
数万将士迅速进入了战斗位置,严阵以待,空气瞬间凝重了起来,连早起捉虫的鸟儿都吓得没了声响。
金人列的阵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两军对垒,主攻方为了保证足够的进攻强度和冲击力,大多会摆下锋矢阵或锥形阵或方圆大阵。
可眼前的金军却摆了一个带有弧度的一字长蛇阵,大阵中央前面是清一水的步军,步军后则是身着重甲的铁浮屠,步军和铁浮屠构成了大阵的核心,两翼就是数不清的轻骑兵。
而且,金军士兵之间的间距拉得比较大,远远望去,就像稻田里插着地一根根秧苗。
叶治咂了咂嘴,看来金人是有备而来,防着火炮呢。
不得不说这样的阵型和间距,确实很大地限制了火炮的杀伤力,毕竟他手里只有二十五门火炮,没法做到全覆盖饱和打击,只能是找重点目标精准打击。
“老杜,”叶治朝金人军阵指了指,吩咐道:“一会儿先把那十几台投石机干掉。”
投石机属于远距离攻击武器,虽然金军的投石机个头不大,但也是重大威胁,营地里还残存的燃烧痕迹就是一个血的教训。
老杜是炮长,猎户出身,可能是职业习惯,他对测距观瞄特别有感觉,是所有观瞄手里最有准头的一个,所以被提拔当了炮长,由他负责观测瞄准,指挥炮组。
老杜端着望远镜看了看,又拿手瞄了瞄,道:“相公放心,一准没跑。要不要现在就把他们干掉?”
老杜的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的好兄弟就死在了前夜的浮梁守卫战。
“不急,等他们要出幺蛾子的时候,当头敲个棍子下去才精彩。”
老杜是个精明的猎户,一听就明白了叶治的意思,他拍了拍胸脯道:“相公您就瞧好吧,肯定让他们满意。”
“老杜,你说金军阵型拉得这么散,咱们这火炮是不是有点不够使啊?”
“嘿嘿,狼多,是不够。”老杜挠了挠头笑道:“有朝一日能看到万炮齐发,更就带劲了。”
“呵,万炮齐发,你想把这世界给毁啦。”叶治丢了他一个白眼。
“嘿嘿,哪能啊。”
“好了,差不多了,你抓紧准备。”
“是。”老杜瞬间恢复了严肃和冷峻,又伸出右手仔细观瞄了一会,才拿起大喇叭朝下面喊道:“炮口三寸三分,向右两分,预备。”
整个炮组迅速调整了方位,一尊尊火炮趾高气扬地抬着头,冷冷地盯着远方的猎物,特别是中间那五门明显大了一圈的重炮,昂扬无比地翘着,就等着老杜下单。
……
“周将军,开始吧!”
被簇拥护卫在军阵后方的金兀术朝周定坤挥了挥手,也颇有一副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良好感觉。
“遵令!”周定坤抱拳领命而去。
不大一会儿工夫,步军阵营中的十几架投石机就像待宰的鸭子,“吱吱呀呀”被拽着拼命往后仰起了脖子。
“快,快,都给我麻溜点,把猛火油都点上!”
“相公,来哩。”
看到对面投石机的动静,老杜兴奋地叫了一句,就嘶着嗓子朝底下喊道:“开炮!”
翘了老久的天雷炮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老杜刚一开口,反应有点过分过激的发炮手就迫不及待地拉动了引绳。
“轰轰轰……!”
二十五门火炮发出了震天般的怒吼,叶治即使紧紧地捂住了耳朵,还是觉得差点要爆肝。
“轰轰轰轰……!”
二十五朵盛大的焰火在金军大阵中竞相绽放,炸弹又炸爆了一堆堆猛火油,瞬间让步军阵地陷入了末日般的景象。
“这才是真正的爆肝啊!”叶治看的有点傻眼,喃喃自语道:“真要万炮齐发,啧啧啧,爽!”
真没见过世面,老杜闻声有些嫌弃地抖了抖眉,嘴上继续喊道:“重炮炮口下调一分,连射,开炮!”
相比之下,炮组的炮手才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们都懒得去看爆炸的精彩场面,只顾着自己不停地忙碌着,一发一发又一发地打着炮。
几炮下来,周定坤的步军阵地已完全崩溃,并且迅速殃及到了骑兵军阵,整个金军大阵陷入了极度的不安。
脸色惨白的的金兀术极力控制着胯下已极度暴躁不安的战马,瞪着眼睛张着嘴盯着眼前的末日景象,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已完全懵逼。
“大,大王!现在怎么办?”同样一脸懵逼的周定坤心急火燎地跑来请示,才把金兀术从梦中叫醒。
金兀术脸上一抽,心底萌生了一股寒体的惧意,旋即又见他面色一红。
我居然怕了!
我可是堂堂的金兀术!
受长生天眷顾的女真第一勇士!
金兀术内心的骄傲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度的耻辱感,他横行天下二十载,居然产生了畏战逃跑的想法,好羞耻。
见金兀术面色不定,似乎又在神游,周定坤再次大声呼道:“事情紧急,请大王速速定夺!”
可不,再这么耗下去,就得全完蛋。
极度的羞耻感让金兀术已经有些老迈的身体里突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战意和胆气,只见他抽出宝刀,大喝道:“女真勇士们!随我冲!杀!”
紧接着便如同新郎官冲向洞房一般,杀将出去。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这是兀术大王?!
兀术大王居然一马当先冲杀敌阵!
麻蛋,拼了!谁还不是个孬种呢。
呸,不对,谁都不是个孬种。
金兀术的悍勇表现成功激起了女真士兵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和无所畏惧,所有铁骑撒开了腿,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
冲杀了出去。
“来得好!”
见金军不退反进,悍不畏死地发起全面冲锋,叶治面色一喜。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来了就别走!
火炮在拼了命地怒吼,不得不说金兀术的决定还是管用的,数万铁骑发起冲锋,随着两军距离的拉近,很快脱离了火炮的射程范围,让炮手们顿生无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