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完兵,等着神棍他们的就是保留节目——喝大酒。
兴许是受了阅兵气氛的感染,沸腾的血还没平息下去,神棍他们喝大酒的状态出奇的好,而且这次带的人多,居然和施全这帮子地主杀得旗鼓相当。
特别是大马勺,被神棍以快要当爹大喜为由,推到了最前台,非常巧妙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焦点,把自己隐藏到了背后。
艺术,这就是喝酒的艺术。
毫无疑问,大马勺醉得一塌糊涂。
不过神棍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满以为躲到幕后能逃过一劫,但酒桌上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在施全一帮子豁出命来的如潮攻势下,神棍再一次醉倒在赏移口。
第二天,军中的小米粥再一次慰藉了神棍一帮人空虚的胃,当神棍捧着饭碗,心满意足地往外吐酒气的时候,施全来报北边来人了。
“西夏的人现在在哪里?”
“在割踏寨。”
赏移口修了大城,割踏寨的城寨也进行了加固修缮,作为对夏前哨。
“相公,这是西夏送来的书信。”
神棍接过书信一看,只觉信上的字飘飘忽忽,有些看不真切,遂打起了精神,用眼睛将一个个字定在了纸上。
“西夏人要议和。”
好半天,神棍才将不长的信看完。
“议和?”
“嗯。”
“他们来的倒是巧了。”种彦崮笑着问道:“那西夏使者见不见?”
“见见倒也无妨,看他们说什么。”
见神棍肯见西夏使者,施全应了一声,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
斡道冲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怪异的城池,不由地边走边细细打量了起来。
他以为此次南下很可能会碰壁而归,心里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没想到人家却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会面,这也让斡道冲稍稍提振了些信心。
“斡大人,这边请。”
施全派去接斡道冲的统领还比较客气,没有敌对的剑拔弩张,这让斡道冲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不少。
斡道冲见到了地头,不由收起了心绪,整了整衣冠,在通传后随着统领进了节堂。
进了节堂,斡道冲一看,心中微微一惊。
好大的阵势!
节堂上坐着、站着的有十来号人,斡道冲孤零零的一个,像是被牛头马面押到阴司受审的孤魂,就不知道堂上坐着的阎罗判官是不是好相与。
“你是何人?”
斡道冲闻声细细一看,这才发现发问的年轻男子的与众不同。别的人都是一身戎装,而他却是一身绯色袍服,被众星拱月般的端坐在正中央。
斡道冲心中吃惊,脑子里飞速闪过了一个念头。
“在下乃西夏国监修国史斡道冲。”
“不知斡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见教。”
“不敢,在下是奉了国主之名,前往长安拜见叶相公,修两国之好。”
“噢,修两国之好?呵呵,斡大人以为还能修两国之好吗。”
“恕在下斗胆,还未请教大将军尊姓大名。”
俗话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连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让斡道冲很难出牌。
“呵呵,”神棍尬尬地笑了笑,道:“你不是说要见我吗,你也省了再去长安跑一趟。”
“啊!你就是叶相公!”斡道冲惊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相公恕罪。”
“呵呵,不妨事、不妨事。”神棍很大度地摆了摆了手,笑道:“不知者不罪,我和斡大人素未谋面,斡大人不认识我也正常。”
哼,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没见到这一屋子人就属哥最霸气侧漏吗,作为使者,你也太眼拙了点吧。
“相公,”斡道冲对着神棍行了个大礼,“在下前来拜见,是我家国主欲修两国之好。”
“呵呵,两国修好,那斡大人来找我作甚,议和修好也应该去临安啊。”
斡道冲被叶治呛得一愣,“去临安?相公不是将分国自立吗?”
“呵呵,分国自立,斡大人听谁说的。”
“这…,这,天下都传开了啊。”
“呵呵。”
“相公,在下此次前来,真是我家国主欲和相公修好。此前我国与相公冲突皆因金国胁迫,我家国主并非真心与相公为敌。如今金国灭亡,我家国主诚心讲和,若相公肯答应息兵止戈,我国愿岁岁贡奉,永为臣邦。”
哟呵,这次的姿态摆的很低啊,只要议和,每年都有钱收,而且还有老大的名分,听着是挺诱人的。
神棍不置可否,沉思了一会儿,含笑道:“斡大人远来辛苦,先好好歇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谈吧。”
神棍没有当场拒绝,这给斡道冲留了期冀。
斡道冲知道这么大的事,叶治肯定要消化消化,和智囊们商议商议,所以斡道冲也不多啰嗦,便行礼告退。
斡道冲一走,神棍就敲起了手指。
种彦崮看神棍蹙眉深思的模样,不禁问道:“你不是真的要议和吧?”
“眼下议和,也不是一件坏事。”
“你的意思是?”
“咱们的策略是先南后北,开春后要全力南下,在这个节骨眼上稳定北方的形势,对咱们也是有利的。”
神棍这么一解释,众人都了然于心。
“这大半年来,西夏人还老实吗?”
“呵呵,还算老实吧。”施全笑着回答道:“去年一战被教训狠了,估计是伤疤还没好,长记性了。”
“哈哈……”
“不过西夏游骑还是时有前来窥探,特别是割踏寨一带,还有清远城外的乐山。”施全继续禀报道:“清远城离西夏韦州静塞军司很近,西夏在韦州屯有重兵,并在乐山修筑了新的城寨和咱们对峙,一直是剑拔弩张。”
“嗯,西夏人最是泼皮无赖,有便宜就想占。现在丢了割踏寨赏移口和清远城,他们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几个重镇夺回去。你们应龙军独立支撑北大门,一定要严加防范,特别是割踏寨,离主城有点远,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相公放心,割踏寨和赏移口之间,每日都有精骑巡查,一旦有警,立马可知。”
神棍点了点头,叮嘱道:“如今西夏前来求和,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前来惹事。不过你们别因议和而放松了警惕,也别被捆住了手脚,要是西夏胆敢来犯边,就给我狠狠地收拾他们。”
“还有,盟约不足恃,也不可信。兵者诡道,与西夏议和也是一种惑敌的手段。大家不要被什么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观念绑住了手脚,对于敌人,讲信义讲道理,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
神棍说的实在,也说的很准。
汉人从小受了儒家思想熏陶和教育,讲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你前脚白纸黑字答应人家不干仗,后脚就在人家背后捅刀子,太不地道,想想都觉得羞愧。
神棍的意思就是大家要在思想上转过弯来,放开手脚,怎么有利怎么来,怎么流氓怎么来,反正吃亏的不能是自己。
“搞斗争,就是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明白了吗?”
秒懂!
神棍几句点拨,众人茅塞顿开,心悦诚服。
“斡道冲先晾他两天,好生看管。”
神棍吩咐道:“所有随行人员都要严加看管,待我们从清远城回来再做计较。咱们可以议和,但不能答应的太爽快,要不然人家会怀疑咱们的诚意。议和就像做生意,好好磨一磨,还少不得讨价还价吵一吵,吵过之后,人家心里才会踏实。”
“是。”
清远城与赏移口一样,也修建了五星棱堡。
年初种彦崮白虎军离开清远城北上灭金,防务就一并交给了施全的应龙军。
施全派了中军宋义和左军萧良和两部兵马四万人驻守清远城,清远和赏移口之间修了一条路,两城互为犄角,拱卫着北大门,同时也是抵在西夏腹心的两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