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北的太一也遭遇了惨败。
损失惨重的太一退回江北,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金兀术啊,你自求多福吧,我是无能为力了。
……
气急攻心而昏厥的金兀术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宝宝心里苦啊,想我四太子戎马倥偬,兵锋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难道这次真要被活生生地困死在这里吗?
手下诸将也从未如此困窘过,可又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最后的孤注一掷都被韩世忠杀得大败亏输,还能有什么辙?
悲观和绝望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时间越拖下去,士气就越低落,而且肚子也越来越空,粮草可不多了,难道十万大军要向韩世忠投降?!
金兀术感觉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怔怔地看着帐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唉,为了十万将士,为了能早日回家,只能暂时放下脸面和尊严。
韩世忠听说金兀术请求和他进行一次正式地友好地深入对话,并没有拒绝。
韩世忠知道金兀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无非就是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希望能在谈判桌上得到。
韩世忠心里也有个谱,不是不可以放金兀术一条生路,不过条件就两个:还我两宫,复我疆土。
不二价!
金兀术也豁出这张老脸,一见到韩世忠,眼泪鼻涕一把就下来了。
韩大哥,我错了,小弟我一时鬼迷心窍犯了糊涂,你打我骂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啦。
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我家里八十老母无人奉养,三岁小儿无人抚育,二十娇妻无人…,您就可怜可怜我,放我一马吧,呜呜呜……。
韩世忠看着金兀术拙劣的表演,心中冷笑不已,哼哼,装可怜,不好使!
“金兀术,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只要你还我两宫,复我疆土,我就放你们北还。如若不然,黄天荡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第一次谈崩了。
三日后,第二次友好谈判如约开始。
“金兀术,你考虑地如何?”
“韩将军,除了这两个条件,其他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两件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金兀术一肚子委屈,自己又不是大金国杠把子,能一言九鼎,韩世忠不是故意难为人吗。
“哈哈,金兀术,我说过除了这两个条件之外都不行,既然你做不到,那就死了北还这条心吧。”
草泥马!
金兀术不由大怒,破口大骂道:“韩世忠,你个混账王八蛋,故意刁难消遣老子是吧,这个事情是老子能决定的吗。艹你祖宗十九代,既然你要玩,老子奉陪到底!”
我日,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气煞我也!
韩世忠二话不说,摘下大弓,一箭就朝金兀术射来。
金兀术见韩世忠动粗,赶忙拍马逃回了大营。
第二次谈判再次崩裂。
金兀术怏怏地回到了大营,众人一看,就知道这次又吃瘪了。
“乓啷。”
金兀术气不过,将手中的银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恨恨地骂道:“日,韩世忠,你给老子等着!”
诸将从未见过金兀术如此失态爆粗口,各个不敢说话。
不对,居然还有个例外的。
“大王!”不怕死的唐佐又“勇敢”地站了出来。
金兀术斜了一眼唐佐,没有吭气。
“于今之计,还有一个办法?”
“有话说,有屁放!”
唐佐被金兀术的粗鲁搞得老脸一红,“大王可在建康城中张榜出重赏,募人献破敌之法。”
“这能行吗?”
“大王,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唐佐劝道:“古语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
“好了,好了。”
顶,顶,顶,就知道顶,我顶你个肺!唐佐还没顶完,就被金兀术不耐烦地打断了。
“那就试一试吧,今天就去张榜。”没辙,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
当天下午,建康城主要城门的显著位置都贴出了由唐佐亲自主笔的告示,赏格出奇的高,能献策破敌的,赏金千两!
兀术大哥最近发了一笔横财,不差钱。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俗话又说的好,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被到处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更何况这样的无本生意!
赏格如此之高的告示,迅速在全城引起了明里暗里的热议。
“这般畜生都死在黄天荡才好哩。”
“谁要是给金人出主意,就是狗娘养的畜生不如。”
……
唐佐啊唐佐,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板挤了啊,让受害者给施暴者出主意,亏你想的出来。
“刘掌柜,说的是。”王大富附和道:“谁要是和金贼合作,给金贼出谋划策,那真是让祖宗蒙羞了。”
王大富是福建人,去年末,千里迢迢从老家贩了一船货到建康,本想借着过年大卖一笔,没想到来建康没几天,金人就打了过来。
货物滞销卖不动,自己也困在了建康城,每日住在旅店里坐吃山空。
今天从集市回来,一听说金人重金募人献策,王大富的心头就一片火热。
一千金,那可是一大笔钱财啊,够他回去起个大屋买几个姬妾舒舒服服过个几年了。
王大富常年跑船,尤其是跑了多年的海船,对于船只再熟悉不过了。
在他看来韩世忠的大铁钩根本就不是个事,对于金兀术的窘境,他立刻就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王大富喜滋滋地听着大家的议论,想着赏金即将到手,心头不由一阵火热,晚饭特意叫店家打了两角酒,一边咪着酒,一边盘算着如何好好享受这笔巨款。
王大富平时哪有闲钱喝酒,刘掌柜也是眼尖,随口问道:“王掌柜,我看你今天一脸高兴,是不是货物找到下家了。”
“呵呵,今日是比平时多贩了一些出去,有劳刘掌柜记挂。”王大富谦逊地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先祝王掌柜早日出清,大赚。”
“多谢刘掌柜吉言。”
王大富见天色渐暗,三两口吃了饭菜喝了酒,就准备往外走。
“这天都黑了,王掌柜还出去?”
“是是,晚间约了个铺子谈谈货物的事情。”王大富答道,再也不理会刘掌柜,匆匆地溜了出去。
……
金兀术今晚喝了半天的闷酒,越喝越没有滋味,不由出了中军大帐,此时已是月如银钩挂中天。
望着天上那轮弯月,金兀术想起了白山黑水间的家乡,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唔……唔……”
思乡情切的金兀术吟唱起了深沉低回的女真小调,这小调有如一支魔笛,唤起了军营内女真士兵的忧伤情愫。
“唔……唔……”
女真士兵一起跟着吟唱了起来,顷刻间仿佛回到了苍莽的白山黑水。
很多人一边吟唱,一边朝着北方跪了下来,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倾诉……。
此时,金兀术已经是肉牛满面。
“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金军士兵从魔咒中惊醒,只见几匹快马在如水的月色中,快速向金兀术驰来。
“大王!大王!”
原来是唐佐。
“何事!”金兀术厉声喝道,显然对唐佐打断了他吃肉牛面的兴致有点不满。
“大王,好消息!”
奶奶的,又是好消息,哪次不是好消息,又哪次不是打脸?
“大王,好消息,有人应招来献策了。”
金兀术三两把抹了抹脸上的肉牛,叫道:“噢,还真有?快带上来。”
唐佐转过身朝身后摆了摆手,一个面黄无须,长着一对三角眼的中年男子诚惶诚恐地来了跟前。
“小民王大富,拜见大王千岁。”
“免了免了,”金兀术看到这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心中就是一阵厌恶,催促道:“有什么好法子赶紧说。”
“大王,不知道这个赏金…,呵呵。”王大富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你放心,只要主意管用,少不得你的好处。”
“是,是,是。”王大富喜滋滋地连连点头,谄笑道:“小人有一计,可对付韩世忠的铁钩和大战船。”
“有话讲有屁放!”
“大王。小人常年行船,在海船上有一个说法,叫压舱底。”
“压舱底?”
“对,海上行船风浪更大,当海船没什么货物的时候,船身太轻,容易受风浪影响而不稳,所以当海船无货时,通常会在船舱里放一些重物,叫压舱底,来增加船只重量和平稳。”
被王大富这么一说,金兀术也不由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亮光。
“对付大铁钩,大王只要在船只里装上些泥土,增加重量,然后在船面上遮覆木板,让大铁钩无处钩牢,船身两侧凿孔置桨,不管有没有风也来去如飞。而韩世忠的大战船没有风不能动,只要大王在无风天出动,用火箭射大战船的帆蓬,韩世忠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是必败无疑。”
“妙,妙,妙!”
金兀术欣喜地叫了起来:“王先生真是救星啊,放心,只要破了韩世忠,千金之酬不在话下,重重有赏,重重有赏!哈哈哈……”
王大富大喜,看来大富大贵就在眼前,连忙拜谢道:“草民就先谢过大王千岁了,祝大王马到成功!”
金兀术当即下令,连夜改造船只,赶制火箭。
……
落日的余晖照射在金兀术庄重的脸上,一匹神俊的白马静静地立在身边,前面的木桩上还绑着一个被堵住嘴巴的汉家女子。
“咿呀咿呀乌拉拉……”金兀术口中念念有词。
“咿呀咿呀乌拉拉……”女真战士纷纷拜倒在地,并跟着祈祷了起来。
在漫天盘旋的祈祷声中,金兀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镶满宝石的黄金匕首,牢牢地攥紧了白马的缰绳。
“咿呀咿呀乌拉拉……”
女真的咒语在天地间回荡,金兀术手持金匕首,对着白马脖颈上的动脉狠狠地扎了进去。
白马痛苦的嘶鸣和挣扎着,鲜血从马脖中喷涌而出,仅仅数息,这匹白马就瘫倒在地,眼睛中逐渐失去了神采,没了声息。
“咿呀咿呀乌拉拉……”咒语声更响了。
“咿呀咿呀乌拉拉……”
金兀术口中念念有词,举着鲜血淋淋的匕首,对着自己的额头划了一刀,顿时血流满面。
“咿呀咿呀乌拉拉……”
面目狰狞的金兀术用夜枭般的声音不断地吟唱着,像地狱的恶魔,手持匕首向汉家女子走去。
汉家女子眼睛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嘴巴里支支吾吾的叫着,不断地扭动着手脚,极力挣脱身上的束缚。
“咿呀咿呀乌拉拉……”
咒语就像收割生命的死亡镰刀,响彻云霄。
“嘶啦。”
金兀术一把撕开了汉家女子的衣襟,将手中滴血的匕首高高举起,狠狠地扎向了汉家女子的胸膛。
金兀术竟然活生生地将女子的心脏挖了出来!
“咿呀咿呀乌拉拉……”
金兀术双手高高擎着还微微搏动的心脏,将生命献给了长生天。
……
也许老天真被金兀术的诚意感动了,或是被金兀术的血腥和残忍给吓到了,第二天果然一丝风都没有。
“勇士们,生死成败在此一战!”
金兀术额头上包着一条白头巾,他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地大喊道:“随我杀!”。
“杀!杀!杀!”
女真士兵似乎还没有从昨天的魔怔中清醒过来,在金兀术的蛊惑下,划着改装船,嘶吼着朝韩世忠的大船杀去。
……
“准备!放箭!”箭雨像流星一般飞向金军。
金军悍不畏死,硬生生地顶着箭雨,驾着小船逼了上来。
“瞄准帆蓬,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金军士兵纷纷将手中的火箭朝宋军大战船的帆蓬射了出去。
火箭!
韩世忠大吃一惊,他急忙大喊道:“落帆!落帆!”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金人的火箭纷纷射中了帆蓬,即便今日帆蓬没有升起,也抵挡不住万箭齐发啊。
已经多日未雨,帆蓬十分干燥,一点火星瞬时就成了燎原之势。
宋军的大战船都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猛。
宋军将士根本没有料到金人会用火攻,因此大船上没有备多少水,而从湖中汲水救火已是不及。
而金人靠近后,又纷纷向大船扔出一个个小陶罐。
小陶罐砸到大船上立时四分五裂,火势瞬间凶猛数倍,原来小陶罐里装的都是灯油!
真是火上浇油啊!
无风不能行,宋军的大船反而成了金人的活靶子,火势熏天,噼噼啪啪全烧了个干净。
宋军将士不是被烧死,就是跳入水中避火被金人追杀,韩世忠的八千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韩世忠手下大将孙世询、严允战死,金军乘势追杀七十余里,韩世忠领着数百残兵退回了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