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快打开城门!”
刁贵尖利而又略带惊惶的声音响彻了江州南门。
“你们是谁,快报上名来,要不我放箭啦!”城头上的士兵看着底下的丧家之犬,大声呵斥了起来。
“别放箭,我是马进将军属下刁贵,有紧急军情禀告李天王,快打开城门!”
“你是刁贵?”
城头上的士兵有点不相信,刁贵他是认识的,号称马进的鬼点军师。可眼前这个人狼狈的就像一只从烂泥潭里爬出来的泥狗,根本看不出是谁,不过声音倒是有点像。
“你等着。”
不多时,城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一条缝,里面钻出几个士兵,拦住了刁贵几人,为首的士兵仔细辨认一看,哟呵,还真是刁贵。
“真的是你,刁军师。”
“快前面引路,我有紧急军情禀告李天王。”
刁贵在江州府衙见到了李成,他将马进兵败洪州、筠州失守、败退南康的事情细细禀告一遍。
马进兵败,李成大吃一惊。
要知道马进可是李成最凶悍的头号猛将,李成几乎把自己的半数人马都交给了他,而马进也从来没让李成失望过。
没想到这一次败得这么惨,十几万的人马只剩下个零头,不仅洪州没拿下,连筠州也丢了,搞得他李成在江州也待得不安稳。
李成不愧是见惯风浪的主,片刻就有了主意,现在最佳的选择不是死守江州,而是要与马进的合兵一处。
蚊子再小也是肉,只有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才更有自保的把握。
“传令下去,今日抓紧准备,明日大军开拔。”
第二日一早,李成几乎是倾巢出动,带着十几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往南康而去。
结果刚出江州二十里,就又遇到了马进派来的喽啰。
原来马进实在是跑不动了,就改变了目的地,选择在德安驻扎,请李成领军到德安会合。
德安位于敷浅水南岸,离江州约百里的一个小县城,马进的几万残兵一入城,就挤得满满当当。
……
“天王,您总算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成冷冷地盯了一眼马进质问道:“怎么吃了这么大亏!”
马进被李成一盯,汗珠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他虽然是狠角色,但在李成面前,就是狼和虎的区别。
“天王……,这次官军是在是太厉害了,属下一时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
马进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生怕李成一怒之下就叫刀斧手把他拉出去,毕竟十几万的人马基本被他败光了,这可是李成的一半家底。
“知道官军领头的是谁吗?”
“据属下打听到的,是新到任的江淮招讨使张俊。”
“张俊?”
李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个人他略知一二,和官军大多数将领是一个路数,不合理啊,张俊打仗不至于卖力到这个程度吧。
“还有一人,极其生猛,属下两次吃败仗,主要都是因为此人。”马进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这个人叫岳飞。”
“岳飞!”李成大吃一惊,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也到了江淮。”
“天王知道此人?”
“这个人不简单呐,和金人硬碰硬,几乎百战百胜,一杆铁枪让人闻风丧胆,这回我们真的要小心了。”
“这该如何是好,天王,要不我们赶紧回江州固守吧?”
“固守?”李成冷笑一声,训斥道:“守城真那么容易的话,在江州和在德安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守城真那么容易,大宋朝也就不会如此轻易地被金人占了一城又一城。孤城难守,要是真的被堵在孤城,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
“德安城能守则守,不能守就走,这个年头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是,天王教训的是。天王,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
“快说!”
干!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
“为防官军追兵,属下曾留赵万断后,现在赵万还没有前来会合,估计凶多吉少,官军可能不日就会到德安。”
李成听了“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李成到德安才小半日,就有喽啰回报,城外来了一支官军,约莫一万来人。
当李成和马进来到南门城头时,城外的官军已经有条不紊的安营扎寨了。
我日,太目中无人了吧,你们以为自己是来郊游露营的?拿我李成当空气?
马进眼尖,突然指着官军喊道:“天王,就是他,岳飞!”
李成顺着马进所指,定睛一看,果然有一面猩红大旗,上面绣着斗大的“岳”字。
李成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对马进说道:“走,出城会会这个岳飞。”
老子信了你的邪,我就不信了,今天就要称称你岳飞有几斤几两。
李成也是打得好主意,想趁岳飞立足未稳给他来个下马威,毕竟自己手里有十余万人马,岳飞人马顶天了算也就两万。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师傅,老子仗着人多,还不欺负死你。
于是乎,李成点齐了五万大军,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城。
……
“将军,你看,城内有动静。”
“看来贼人要趁我们立足未稳杀个措手不及,迎战!”
岳飞一声令下,几乎片刻之间,在护卫巡查的一千骑兵就摆好了阵型,而步枪兵弓箭手也迅速集结。
李成五万人马费了半天劲,才从德安的小城门挤了出来。
等他们摆好阵型,官军都要睡着了,难道这是李成的战术,故意让官军先疲劳疲劳,再而衰三而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到岳飞人马军容整齐,气势高昂,行动迅速,而自己手下一看就是乌合之众,李成心中那个不爽啊。
他娘的,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就你官军会装逼!
“来者何人?我李成手下不斩无名之辈!”
张宪一听对方问话,将手中的猩红大旗挥舞了几下,大喊道:“江淮招讨副使岳大将军在此,尔等鼠辈还不快快下马投降,莫要自误!”
一听张宪如此狂傲,李成怒极反笑,骂道:“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敢让爷爷投降。儿郎们,随我杀!”
李成挥舞着一口大刀,就冲了出去。
马进一看,我靠,今日李天王吃错药了,这么冲动,顾不得这么多了,不能比李天王落后啊,要不然……。
五万贼兵铺天盖地地向岳飞他们冲杀过去,对于贼人的战斗力,岳飞早就心知肚明,岳家军的将士们也早有了一种逢战必胜的信念和泰山压顶不变色的胆气。
“迎战!”
其实不用张宪提醒,所有人心中都有谱。骑兵什么时候冲锋,跑什么样的路线,步枪兵用什么样的速度推进,弓箭手什么时候放箭,经过了这么多次战斗的洗礼,已经熟练地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岳飞到底有多厉害,李成总算领教到了。
那一杆长枪根本无人可挡,那一千精骑组成的洪流根本就是无解,就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外科手术刀,虽然小,却势不可挡。
既然没办法解决被切割的问题,那么结局就已注定。
……
狼狈逃回德安的李成站在城头看着城外大片的尸体,心中就一阵懊悔,自己是吃错药了吗,想在岳飞面前装个逼,结果被打脸。
看着李成那张青绿色的脸,马进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让你逞能,你现在知道岳飞厉害了吧,可不是我马进无能啊。
接下来几天城内城外倒是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不过城外越没有动静,李成心里就越发不安,这岳飞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李成苦苦思索了好几天,想破了脑袋仍找不到最佳答案。
马进也待得不自在,隐隐有一种不安,总在心头挥之不去。
“天王,岳飞几天来都没什么动静,到底是要整什么幺蛾子啊。”
“我怎么知道。”李成不耐烦地白了一眼马进,他感觉自己跟马进待一起,智商都被拉低了不少。
“岳飞会不会是故意吊着咱们,等着援兵?”
“咵嚓”一声,马进的这句话就像一道天雷,轰开了李成不开窍的脑瓜子。
我去!苦思几天,今日被马进一语点醒,真是醍醐灌顶啊。
李成心中暗叫不好,要是援军赶到,自己这十万人马还挤在德安小城里,那就非常危险了,李成努力让自己不跟“关门打狗”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马进,马上传令下去,今日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大军出城,到河对岸驻扎。”
“天王,这是为何,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出城。”马进被李成突如其来的命令,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娘的,少废话。”李成现在看见马进就烦,懒得跟他解释,狠狠训斥道:“老子叫你去,你就去!”
见李成发火,马进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传达李成的命令。
第二天一早,李成在德安留下了两千弱鸡,自己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渡过敷浅水,在德安对岸安营扎寨。
幸好李成走的快,就在傍晚时分,张俊终于领着大军赶来了。
……
“岳将军辛苦了,不知对岸贼人是哪支人马?”张俊见对岸营帐相连,绵延数里,人马甚众,不禁问道。
“大帅,对岸的是李成,五日前他领着十余万人马从江州到了德安,今早又从德安渡河到对岸扎营,估计是怕我大军云集,自己成瓮中之鳖。”
“这个李成,倒也知机。现在他与我军夹河对峙,以守待攻,我若渡河,其必半渡而击,于我不利,不知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大帅,末将有一策。”
“哦,岳将军请讲。”
“我们可以给他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张俊眼睛一亮,问道:“如何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末将以为,一面我们大张旗鼓造浮梁、做木筏,让李成以为我军急欲渡河强攻;另一边,我们趁其不意,派兵溯游而上,偷偷渡河,绕到敌后,待我正面大军准备妥当后,前后夹击,破敌必矣。”
“好!”张俊抚掌大赞道:“岳将军真是妙计。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岳将军用兵深谙兵法以正合以奇胜之道啊。”
你张俊究竟打过几场像样的仗,也好意思对岳爷爷评头论足,还在岳爷爷面前掉书袋,讲兵法,能要点脸不?
“大帅过誉了。”
“岳将军不必自谦,此番平贼,你出力最多,屡建奇功,本帅甚慰。沂中。”
“末将在。”
“这个暗度陈仓还是就交给你吧,今夜你就率本部人马秘密渡河,伏于敌后,待明日我鼓响,大军出击,你即刻领兵从后掩杀。切记,在我大军渡河之前,切莫让贼人察觉。”
“末将遵令!”
“岳将军。”
“末将在。”
“此番恶战,本帅还是希望将军能为前锋,披坚执锐,让别人去,我不放心,不之将军意下如何?”
这句话张俊没骗人,最让他放心的也就是岳飞的人马,所以这次他主动提了出来。
“大帅差遣,末将敢不从命。”
……
看着对岸热火朝天,连夜赶工,李成都不敢睡觉。
官军在敷浅水上要架起三座浮桥,估摸到明日一早就可完工。
尽管李成想尽办法延误破坏官军造桥,但效果都不甚了了,刚才还让手下射了几轮火箭,可是官军一边造,一边在桥面上洒了泥土,火箭就变成了烟花性质。
除了浮梁,官军还在大肆伐木做筏,看着架势,起码有数百只。
看来明天又是一场恶战啊。
不过李成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占得地利,官军想要顺利渡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