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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没有她的成都

中国成都梦 学者凤鸟 6674 2024-07-11 12:49

  国庆节前的最后一天,也是董英广告设计专业课的最后一天,当这一天下课的时间来临,她便毕业了。

  林老师问她为何不继续学习,毕竟后面还有更好的全能班。董英告诉老师,她累了,如果有时间再来。

  在毕业的那天,学校专门给毕业生们照了个毕业照,董英在照相时笑容格外灿烂。到了晚上,她把毕业照翻给李迪斯看。李迪斯接过手机,看着这张毕业照,她虽然在笑,可他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甚至有些伤感。他伤感她已经毕业了,他伤感她之前做出的那种决定。

  李迪斯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准备去做饭,忽听见有人在敲门。他很奇怪,之前没有朋友或亲人知道他住在这里,难道是董英的朋友?他走去开门,开门一看,敲门的人是住在对门的白发大妈。

  “这,大妈有事吗?”李迪斯问道。

  “年轻人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油米,在楼下。”她微笑道。这时董英也走了过来,李迪斯告诉她是什么情况后便下了楼。

  等把油米拿上来,进了大妈家厨房,按她吩咐放好后,他走出客厅,说道:“大妈呀,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老伴儿去世几年了,儿子结婚后住在其他地方,我是一个人住。”大妈道。听到这话李迪斯内心非常不舒服。想着这老人年纪这么大没个老伴儿,子女也不回过来照顾,她一个人生活总是有困难的。

  李迪斯道:“大妈年纪大了,也可以去儿子那边住呢。”

  “不用,其实没什么问题。另外一楼有一个保安,之前我是让他帮我拿重东西,只是保安走了,新的还没来,所以今天麻烦你了。”大妈道。此时李迪斯忽然产生了想给她做干儿子的想法,但再想一下又不行,因为他年纪太小只能做干孙子,但做干孙子如果将来遇见她儿子还得管他叫干爸,场面会很尴尬。

  此时李迪斯见自己已经忙完,说道:“那行,我就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敲门,我叫李迪斯,那个女孩叫董英,我们都会帮你的。”

  “谢谢你啊小兄弟,李迪斯对吧。”大妈乐呵呵道。

  李迪斯点了点头,便回了对面。

  第二天国庆节,李迪斯带着董英回了他的老家。

  虽然李迪斯老家就在成都郊外,但自从清明后他也快半年没回去了。

  想想最近几年老家总是在不断的发生变化,也就是官方说的把工业与农业、城市与乡村、城镇居民与农村村民作为一个整体的全新阶段,这一阶段被称之为城乡一体化。

  这样的城乡一体化在他老家进展的非常迅速,以至于李迪斯刚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

  看着车站后面的那座开了十几年的火锅城,五层楼高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记得当年那里是多么热闹,小时候的那股火锅味瞬时又涌上心头,叫人回味。等回过神来又看着这些断壁残垣,使他心理又产生了忧伤与遗憾,如果早知今年会拆,他之前一定会再去一次。而整条大街,和他小时候相比仅加油站还保留了下来。附近能拆的都拆了,或许这里要再等个三年五年才会面貌全新。

  他们向前走,走到了老街口,向前一看,这里也完全变了,蓝色隔离墙把老街口围成一圈,墙内一切推倒,施工修建。而老街口对面的那个清真寺,它还在,却显得那么孤单。

  李迪斯和董英走到清真寺门口,看见了全镇最后一家老字号清真馆子。此时两人都有些饿了,便走了进去。

  菜还未上,李迪斯看着前面的工地,道:“这地方全变了,记得去年还没动静,而今年全被推掉,再过几年就是一片新天地。”

  董英看着同样的方向,道:“现在是西部的大发展时期。”

  “是啊,城市要发展,如果不发展就是原地踏步,最后的结果就是落后,而落后就会被淘汰。”李迪斯直白道。之后他又一想,他家位置还比较偏僻,要走到土桥最深处的火车轨道口再往右拐进去三里多小路才到,他估计未来几年拆不到他家附近。

  菜陆续端上,李迪斯和董英吃了起来。

  看着这碗牛肉汤,喝上一勺,真是舒服,李迪斯不禁赞道:“你知道吗,这可是老字号的牛肉汤哦,比市区里任何一家都要正宗,而且价格公道。”

  董英听后也喝了一口,道:“真鲜,话说我和牛肉挺有缘的。”

  约半个小时后,吃完饭的两人继续前行。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李迪斯小学同学张宝苹家附近。

  张宝苹,绰号苹果,曾经有一段时间李迪斯家里特别困难,他就在张宝苹家住了两个多月,所以他和张宝苹之间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关系。后来初中开始李迪斯都在城里住校,那时候他穷身上没电话,两人逐渐就联系少了。后来张宝苹家是什么时候搬走的李迪斯都不知道,如今这里已经修成了高档的商场。

  李迪斯正纳闷时,一个穿着深色制服和高跟鞋,显得特别热情洋溢的女孩走了过来。

  那女孩把宣传单递给李迪斯,他明白了,她是一位售楼小姐,而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售楼大厅。

  那女孩见李迪斯穿着还算靠谱,旁边还有个女士,温柔道:“仙森,看房么?这片高端住宅已在修建,明年开盘哦,准现房哦,这里有户型图您可以了解一下,上面还有我的电话,可以随时联系我哦。”

  她那声音也太柔弱,弄得李迪斯很不适应,他看了眼宣传单,对她道:“你很敬业,很有前途。只是我家就在后面,不买房了。”说后他用右手指着他家的方向。销售小姐见况礼貌性笑了笑,便走开了。

  不久,李迪斯和董英走到了火车轨道口,马上就到家。此时他老妈、老爸、李振宇,都在家里。

  李振宇,李迪斯的亲弟。本来他爸妈是想再要一个女孩的,可没想到又怀了个男孩,只好生了下来。之后他家就不敢再要小孩了,万一又是一个男孩,那家里的压力可就太大了。

  李振宇这名字怎么来的?这名字是他妈起的。最早他爸还想自己决定,但他妈说大儿子的名字是你定的,那小儿子的名字总该我来定,他爸便不好再说什么。他妈觉得大儿子叫李迪斯,这名字拗口,缺乏深意,所以小儿子的名字必须要令人振奋,最终,她觉得没有比振动宇宙还令人振奋的了,便给小儿子取名为李振宇。

  李振宇小时候很乖很听话,可是长大一些后就不是小时候那样了。

  终于,李迪斯带着董英回了家。

  打开家门,双亲走来,他们见他身后有个女孩,李迪斯便互相介绍起来。

  两边刚一认识,李迪斯就感觉到二老对董英是真心喜爱,不停的夸她,不停在问她各种问题,还说李迪斯找了她是他和他全家的荣幸。

  到了晚上,吃完饭后,李振宇单独找李迪斯说话,说是有事。

  兄弟二人走到后院,李振宇心事重重道:“哥,我有要事要说。”

  “什么要事,赶快说。”李迪斯见他奇奇怪怪的,说道。

  只见他双手一摊,满是挫折感,又低下头道:“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跟别人赌球了,欠了债,我不好跟爸妈说,怕他们骂我,我的好哥哥,你帮帮我吧。”

  “什么?你赌球了!你不懂足球赌什么球啊!”李迪斯一听到这里,立刻激动起来道。

  “哥,你小声一点呀!”李振宇紧张道。见李迪斯不说话,他又道:“你不是说你喜欢足球吗,还经常看比赛吗,你这么一说我自然就产生了兴趣,再和几个球友一了解,知道赌球可以赚钱,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参与了进去。刚开始的时候还一直在赢,只是没想到后来冷门谍报,越买越亏,想止都止不住了,就成了现在这样,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会参与了。”

  李迪斯怒道:“你这小子,自己赌球还敢赖我。是我让你去赌的吗?我就只给你说过几个球星的名字,连一场比赛都没和你一起看过,你要干嘛呢,少给我下套!”

  李迪斯说后便背过身去,不想理他。

  李振宇无奈又走到他面前,道:“哥,我知道不赖你。我这次真的错了,求你了,你帮帮我吧,我保证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赌了。我若再不还债就只能跑路了,你看我这么小能往哪里跑,要不,我给你跪下了!”李振宇说着便要跪下。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你这家伙!”李迪斯拉着他胳膊道。

  这时董英来到了后院,慢慢走近,李迪斯一看她来了,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你先回房里休息吧,我有话对振宇说。”

  董英走到李迪斯跟前,见他弟跪在那里,问是什么事。

  李迪斯感到丢人,虽然董英也不算是外人,可他弟跪在他自己面前的行为确实非常难堪。李迪斯对他道:“李振宇,你给我听好了,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你若知错就改,我可以帮你,但下不为例!”

  李振宇听到这里,热泪盈眶道:“真的吗,哥不骗我!”

  “赶紧起来,别再丢人了,告诉我输了多少钱。”李迪斯道。

  李振宇缓缓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艰难说道:“不多,小输三千。”说后他用左手笔出个数字三来。

  “三千!你还是高一的学生,你赌球输了三千!”李迪斯又激动起来,李振宇一慌,又给跪下,眼泪直流。

  “你个龟儿子,劳资真的遇到你了,别个屋头出乖儿,我们屋头出哈儿,你居然输了啷个多!”李迪斯愤怒诉道。

  【龟儿子,四川方言,意思跟王八蛋、傻子差不多。如果是长辈对晚辈说,可以看做是一种批评或激励。如果是同辈之间说,语气轻时是一种玩笑话,语气重时是一种骂人话。】

  【哈儿,四川方言,哈发音为ha,三声,意思跟白痴差不多,比龟儿子更严厉,通常用于严厉责备别人做错了事。有一点需要区分,同性之间说多为批评,异性之间说多为亲密称呼。】

  【啷个,四川方言,表疑问,意为“怎么”;表肯定,意为“这么”,上文句中的意思是表肯定,“啷个多”意为“这么多”】

  见情况发展成这样,董英赶紧劝道:“迪斯啊,你看振宇都成这样了,你就别再说他了吧,我这里有钱,我拿给他。”

  见她准备掏钱,李迪斯连忙止住道:“不行不行,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惯他。”

  “可是?他怎么办呢?”董英急道。

  “我知道怎么办,你先回房休息,我稍后过来。”李迪斯说后,董英便很不情愿的离开了。

  “别给我爸妈说啊!”在董英离开时,李振宇还不忘提醒她,董英只好点了点头。

  董英离开后,李迪斯又看着不断拉着自己裤子的弟弟,说实话,遇到这样的弟弟,他真是感到背尼玛的时,青钩子娃儿太凶了。

  【背尼玛的时,四川方言,意思跟倒霉、不走运差不多。如果是自言自语,可以看做对人生的无奈。如果对他人说,可以看做对他人的失望,甚至是丧失信心。】

  【青钩子娃儿,四川方言,意思是孩子不成熟、不懂事。如果是长辈对晚辈说,可以看做是一种批评或激励。如果是同辈之间说,语气轻时是一种玩笑话,语气重时是一种骂人话。】

  到了晚上,董英收到微信,打开一看是她哥董勇发来的,李迪斯问她是不是要带她走了,董英轻轻点了点头。还未等李迪斯继续劝导,他爸妈又把董英叫去他们房间聊天去了。李迪斯不想去,便倒在了床上。

  国庆第二天。

  想着昨天的事,李迪斯心理闷得慌,没有吃早饭。之后除了他爸留在家里,其他人都跟随他妈去菜市场买菜。

  他们一行人刚到菜市场,李振宇就稳不住了,不断暗示李迪斯,提醒他赶紧去银行取钱,李迪斯则告诉他稍安勿躁。

  当他们买了很多菜后,李振宇的书包派上了大用场,他们把买好的菜和调料放进他书包里,不好放的菜和肉类就提在手上。逛了一个多小时后,把菜都买好了,他们就要回家。看着背着沉重书包的李振宇,李迪斯又忽然觉得他今天特别懂事。

  原路返回还没走几步,李振宇又提醒他可以取钱了,没办法,李迪斯让老妈先回家,说是他们还要去再买点零食。

  他妈离开后,三人便去了银行。

  当李迪斯把钱拿给李振宇的那一刻,他死死盯着他,告诉他要好好做人,不要再赌了,李振宇向他一番保证后,拿到钱便跑去还债了。

  不久,李迪斯和董英走到了李迪斯家外的火车轨道上,此地空旷宁静,正是谈话好时。

  “我哥在国内已经帮我办理好了一切,我就要出国留学了。”董英首先说道。

  李迪斯听后想着昨天她见过他的父母,晚上又聊了天,可她怎么还是这般坚决呢,他皱眉问道:“这么说已经无法改变了吗?”

  她捡起铁轨下的鹅卵石,扔的老远,李迪斯也模仿她,捡起一块,扔了出去。

  两人又看着远处,董英道:“命运就像这鹅卵石,已经扔出去了。”

  李迪斯回道:“可是鹅卵石是没有感情的,人和鹅卵石有本质上的不同。”

  董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便漫步在铁轨上。

  李迪斯跟在她后面,跟了十几步后,道:“真的要走吗?记得你说过,过个一年两年就回来了,是吗?”

  董英听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道:“所以说你想等我两年呢?”

  “或许吧,但就怕你不回来。谁让我偏偏喜欢你,我愿意等你。”李迪斯停在不远处,说道。

  董英转过身来,有些感慨道:“如果两年后我没回来呢,你会不会考虑去加拿大发展?”

  李迪斯想了片刻,坚决说道:“虽然我喜欢你,但我不可能去加拿大发展的。”

  董英听后感到很神奇,走近他,站在他眼前,道:“去发达国家工作也是很不错的。”

  李迪斯摇了摇头,不悦道:“可是我首先是一个中国人,中国人就应该在中国发展。记得在中国历史上有两个科学家,一个在新中国刚成立时,在国家最困难最需要人才时坚决回国,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而名垂史册。一个却以各种理由拒绝回国,当自己衰老后才想到有个祖国,回来后好吃好喝找小老婆。这两种人,你觉得哪一种更适合我?”

  李迪斯这番话弄得董英不知该怎么回答,或许她认为李迪斯说的太高深了,也或许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李迪斯继续道:“我还是希望你两年后能回来,我们还可以一起去追求梦想!”

  两人就这么在铁轨上待了很久,直到他妈打电话让他们回去吃午饭。

  午饭时,李迪斯告诉家人,董英她妈生重病了,她要赶回川东老家。

  李迪斯这么一说,他家人都重视起来,安慰了她好一阵,非常舍不得她现在就走。

  到了下午两点多,她哥的电话到了,此刻他哥的车已经开到土桥,就要接她走了。

  董英和李迪斯的家人作了告别后便离开了他家,李迪斯最后再送她一程。

  三里多的小路,真该死,嫌短,走在路上,李迪斯忍不住道:“真的要去加拿大吗?”

  “恩恩,未来难料,不如我们就此分手吧,也算对得起彼此。”董英看着他侧脸说道。

  “分手这话,从中秋到国庆,你说过多少次了,只是我不想同意。”李迪斯又拒绝道。

  “但是,不同意也改变不了现实呢,你还是同意吧,这样也是为了你好。”董英道。

  当两人走到小路路口时,皆停下了脚步。此时右边是火车轨道,左边是杂草丛生的荒地,后面是小路,前面则是董勇等候多时的车。

  李迪斯感慨道:“我还是想等你两年,再说分手的事。”此时他的心脏像被撕碎般剧痛,他幻想她能再回来,他想把希望留存到最后。

  “别这样呢,这样你会很累的。从劳动节到国庆节,我来成都整整五个月了,我记得你带我去过的每一处风景,吃过的每一道川菜小吃,无论我去了哪里,我都会怀念你的。”董英深情道。

  李迪斯看着她脸,道:“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一生难忘,只是太短暂,就要离开了。如果以后真的不能再相见我也会想你的,我会在记忆深处轻轻描绘你的容颜。”

  这时,只听见前面车里的人在不断大声催促,董英便向李迪斯挥手,道:“我要走了,再见了,迪斯哥!”

  “还能再见吗?”李迪斯强抹一丝笑容问道,可她没有回复,他也只能伸出离别的手。

  董英又勉强笑了笑,能感受到她眼中充满着遗憾。

  她轻轻上了车,消失在没有她的成都。

  他还站在那里,轻轻闭上双眼,曾经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欢愉时光便会再次浮现,瞬间泪目,泪涟衣襟。

  从此二人,各走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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