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温小桃侧着身子用额头抵在林榛的肩膀上，脸上破天荒出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帮人的眼神我认识，去动物园看猴就这么看。”

　　京都体育馆今天被一个不知名的公司包场了。在一个乒乓球比赛球馆的二楼，乒乓球台被清理到了一边，留出了一大片空地，周围的观众席上陆陆续续都坐上了不少人，每个落座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望上几眼，然后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个方向自然是林榛温小桃座位的方向。

　　自打前一天林榛当着全国各地分局同事们的面哭到昏厥，这两个年轻人就在来京都开会的小圈子里出了名，赞叹两人用情至深的有，当笑话看个乐呵的也有，反正在京都的同事们基本没有不知道的了。

　　这事儿得归功于跟着猿首上楼的信息部干将们，这帮信息部高层不少是记录员出身，记录战场已经是刻进DNA的本能，在上楼的时候看到楼顶都被掀开了，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机开始拍摄。

　　结果就是林榛抱着温小桃的场面被多角度完整的记录了下来，什么版本的都有，虽然官网还没公开，但私底下互相交流不同角度的视频成了大家打发时间的乐趣之一。

　　林榛也是尴尬的脚趾扣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他低下头悄悄对温小桃说：

　　“走不了了，几位首长已经落座，这时候走算怎么回事。”

　　温小桃把脸糊在林榛的肩膀上，尽可能的用林榛那并不算宽厚的臂膀把脸埋进去，温小桃闷闷的声音从肩膀处传出来：

　　“那咱们申请调回青城吧，在京都早晚我会尴尬癌发作暴毙的。”

　　林榛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女朋友的头以示安慰。

　　到了任职会上哪里还有什么自主选择的余地，调任安排都是提前定好的，只是在会上宣布而已。

　　林榛心里清楚这件糗事早晚会过去，只是现在确实要面临很多人揶揄的眼光。

　　而真正让他感到悲伤的其实是两位师兄。

　　大师兄早有先见之明，没有把自己的位置跟他们小两口的安排在一起，选择坐在了他俩的正后方，整整隔了三排座位；

　　二师兄的做法就更落井下石一点，在大师兄旁边噼里啪啦的嗑着瓜子，不时还有欢笑声传来。

　　林榛隐约听到了打嗝的声音，他怀疑二师兄偷喝了啤酒，但他没有证据。

　　许瑞豪和张沐之自打进了球馆就没跟林榛温小桃说过话，主要是有点嫌弃小师弟和小师妹的“名气”。

　　来的比较早，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张沐之就自来熟的跟前后左右的参会人员聊天侃大山，三言两语就要来了四五个版本的“楼顶痴情男影帝级哭戏大赏”。

　　张沐之刚开始看还是会被二人的生离死别感动到，但看了十几遍之后便没了新意，加上这俩人现在好端端的坐在前面，张沐之看视频的出发点就变的奇怪了起来。

　　有一个从背面角度拍摄的视频，林榛抱着温小桃因哭泣而抽动的双肩确实有几分像是电影里吸血鬼正在吸血。

　　张沐之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嘴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嘎嘎的怪笑，连许瑞豪都架不住他的笑声偏过头来一起看。

　　张沐之随手递过去一把瓜子，许瑞豪摇了摇头问了句有花生么，结果张沐之手掌合拢又张开，手中的五香瓜子就变成了五香花生。

　　许瑞豪本来很无语张沐之的，竟然连花生瓜子的构成都花时间去研究，但很快就被张沐之手机里的视频吸引去了目光。

　　两个人就在后排一个嗑着五香瓜子一个嚼着五香花生，津津有味的品鉴起视频中的“哭戏”。

　　让林榛如释重负的是猿首拍了拍话筒宣布继任选拔开始，那句“现在开始”在林榛温小桃二人耳中无异于“刑满释放”。

　　在袁敬远宣布开始选拔以后，四面八方的目光基本就集中在场地中了，那里站着两位老人。

　　一个老爷爷瘦如枯木拄着拐杖，一个老奶奶双手插袖闭目养神，鸡首和羊首两位首长以一个非常悠闲的姿态站在了场地中央。

　　熟悉的能量防护罩再次升起，将整个体育馆笼罩在内，还是羊首大人的手笔。感受到防护罩的出现，在场的众人也知道选拔要进入主题了。

　　果不其然，袁敬远坐在裁判席上，简单的介绍起了选拔规则。

　　那就是没有规则。

　　凡是德行、经验、功勋、能力等等过硬的，而且经过超半数首长同意的，都可以上场竞争。

　　选拔方式也是最简单的擂台积分制，有战斗力的就切磋一番，没战斗力的就由几位首长共同出题，从思辨、战术分析和调兵遣将等等多种角度考核竞争者的综合素质。

　　席上袁敬远正在介绍鸡、羊两位首长一路走来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事，声情并茂的讲述着两位的传奇人生和卓越功勋。

　　林榛听的颇为认真，但他的女朋友显然并不关心这些。

　　感觉到全场的目光不再向着这边扫视，温小桃把脸抬了起来，百无聊赖的看着场边蓄势待发的竞争者们，开始了她的面相决定命运理论。

　　哇这个人也太瘦了，我一拳能打哭两个，不行不行。

　　哇这个人也太壮了，一拳会把我打哭吧？看样子通过选拔机会很大哦。

　　哇这个人怎么还自带宠物，那只哈士奇也太可爱了吧！这人一定能过！

　　哇这男的好丑，没我家老林一半帅，肯定得被人打脸。

　　温小桃吐槽的正在兴头上，猛的听到袁敬远说了一句现在请参加竞选的选手入场，在转过头就看见两位老首长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裁判席上，跟猿首犬首坐在了一起。

　　兔首徐慧美应该是回医疗总部继续实验去了，马首马德荣也启程回了东北，胡建国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任务没来，还是为了躲唐秋曼，反正那个魁梧的身影没出现在裁判席上。

　　首先开始的是鸡首的继任选拔，上百个候选人进入场地热身，场上气氛剑拔弩张。

　　墙上的电子屏展示着每一位候选人的基本信息，滚动播放着，场上很快就开始了比拼，场边观众们的兴致也逐渐高昂了起来。

　　张沐之有些无聊，在他看来场上这些神棍在那咿咿呀呀的唱诵着什么，然后操纵能量以各种形态进攻或防守，属实没什么水准，也不知道真正有水平的高手什么时候登场。

　　许瑞豪和林榛则是认认真真的观看着场上的对抗，从旁观者角度查缺补漏，自省己身。

　　至于温小桃，从她回头冲张沐之讨要瓜子的行为来看，她也挺无聊的……

　　比拼又过了两轮，林榛和张沐之交换了座位，林榛是想从高处观看，视野更清晰一些；张沐之是因为被温小桃不停的小声呼唤搞的很烦，决定下去用零食塞住这馋鬼的嘴。

　　在前面几轮小打小闹之后，鸡首的徒弟开始登场。不出所料首长的徒弟水准果真比那些野路子的强上不少，场上的战斗开始激烈刺激了起来。

　　前排正猛嘬可乐的温小桃，在张沐之义正辞严拒绝了她要吃炸鸡的要求之后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回场上。

　　场上鸡首的大徒弟已经连败了三位候选人了，看了看积分排名，他选择休息一下。他的对手只有自己的两位师弟一位师妹，还有两个蛇首的弟子。

　　鸡首称号传承的绝技“星图”可以让他推算出对手下一步的行动意图，就一对一放对来说这个能力很占便宜，凭借着“星图”他此时积分最高，但两个蛇首的徒弟积分咬的很紧，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一记漂亮的上步炮拳，鸡首的女徒弟艰难击败了一位蛇首弟子。

　　许瑞豪点了点头：“形意拳，不脱离拳式却又灵活多变，鸡首大人这个女弟子水平很高。”

　　一旁的林榛也表示同意，下面的张沐之也称赞了一句：“能在‘食影’的影响下不急不躁，抓住破绽一击败敌，这战斗素养确实不错。”

　　温小桃喝完了杯子里的可乐，拍了拍张沐之示意他续杯：

　　“啥意思？”

　　张沐之斜了一眼温小桃，顺手给她加满可乐，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我顶多算挑食，你这纯粹是绝食。”

　　温小桃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张沐之捂着脸开口解释：

　　“就是说我只看高手过招，你压根谁都不看。”

　　“很精彩吗？”温小桃继续嘬可乐，“那给我讲讲呗。”

　　张沐之看了一眼刚刚下场的两位选手，伸了个懒腰：

　　“刚刚啊，那个女的在那个小胡子施展‘食影’之后还能稳扎稳打，不完全依靠‘星图’的推算结果，抓住了一个特棒的机会一拳干翻了他，挺是那个的。”

　　“你这跟没说有啥区别？啥是星图？啥是食影？”

　　温小桃面不改色继续喝可乐，毫无羞耻的继续发问。

　　张沐之表情变得无比慈祥：“小兔崽子……你老公没给你讲过吗？”

　　温小桃眼珠一转，仍是恬不知耻的说：“老林说我又不参加选拔，知道这些没用。”

　　张沐之扭头看向后方的林榛，林榛耸了耸肩一摊手，摆明了是“我跟她说了一百八十遍她记不住我有什么办法”的意思。

　　张沐之转头回来，脸上写着“老子服了”：

　　“星图、食影与虎威一样，都是十二首流传下来的绝技，分别属于鸡首和蛇首，具体怎么施展我可不会，你也甭问。

　　大概的原理我倒能猜个差不多。星图应该是根据对方的行动轨迹和细微的动作在极短的时间内推算出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可能还掺杂了点星象和周易的玄学术法；

　　食影大概是改变周围光影的折射，使自身的位置和动作出现视觉上的偏差，据说蛇首本人甚至可以做到无死角的隐身。

　　某种角度来看食影是有些克制星图的，所以我才说刚刚那一拳很漂亮。”

　　“那还有九个绝活儿是啥？老林没跟我说过。”

　　温小桃继续拿林榛当挡箭牌，现成的男朋友不用白不用。

　　张沐之刚要说话，场上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能量波动，是剩下唯一的蛇首弟子突然爆发击败了鸡首另一个徒弟，正式进入前三。现在就是鸡首的大徒弟和那个女徒弟，以及蛇首的徒弟来角逐第一。

　　其实比到这个时候谁是第一已经不重要了，本就是积分排名赛，并不是说谁拿第一谁就继任鸡首称号，前几名都有机会，最终还是要几位首长综合评定后才能确定继承者。

　　作为鸡首称号的拥有者，这位姓姬的枯槁老头仿佛刚刚睡醒，坐在裁判席上揉着眼睛。

　　一旁的袁敬远见了赶紧问了句姬叔你要不要看看选拔情况。鸡首这才用力睁眼看向墙上的电子大屏幕，又看了看场上的一众参加选拔的局中精英们，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宝生虽是我大弟子，根骨悟性皆为上等，但激昂有余沉稳不足，仍需打磨。

　　小彤发展全面，涉猎甚广，但专注不足，无一擅长出彩之处，还需时间积淀。”

　　鸡首似乎也预料到了自己三十多个徒弟排名有高有低的情况，当下不紧不慢，一一指出了每个弟子的缺点并提出了改进教导。

　　每位鸡首门下弟子皆认真听完师父教诲，而后恭敬作揖回应。

　　“这个小家伙不错，是静安的徒弟？”鸡首看向场中央那个蛇首之徒。

　　“是的，晚辈韩晚游，师从蛇首大人。师父说我应当来此与您学习一阵，定会大有裨益，所以晚辈自疆城特地赶来求学。”

　　这位蛇首弟子学着其他鸡首门徒的样子也做了个揖。

　　“不错，我猜你就是静安说的那个关门弟子吧？”

　　“是的。”

　　“所以你这次来不是来竞选鸡首称号的，是来找各路高手过手儿的？”

　　“是的。”

　　“胡闹！”袁敬远忍不住开口呵斥，“首长继任选拔岂能儿戏？如果不想争取，尽早自己退场吧！”

　　“敬远，无妨。你啊就是死板了些，现在年轻人有活力有拼劲是好事，不必拘泥于场合形式。”

　　鸡首笑着拦下了袁敬远，“那你这次来是有什么计划？”

　　“借继任选拔机会，与全国各地高手过招，如果能在您门下旁听学习一阵就再好不过了。”

　　韩晚游回答的不卑不亢。

　　“有话直说。”鸡首脸上笑意不减。

　　韩晚游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鸡首那深邃的眸子恍惚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

　　“找三个人打一架，想知道自己水平怎么样，打输了就回疆城再苦练几年。”

　　“好。我允许你挑战那三个你想挑战的人，但这次首长选拔你会被取消资格，你可有异议？”

　　袁敬远想了想决定还是给鸡首和蛇首面子。

　　“无异议。”

　　“好，那本次积分赛就先到这吧，鸡首称号备选者名单在我们商议过后会在官网公示。”

　　袁敬远开口宣告了鸡首称号选拔结束，“正常流程来说应该休息半小时，然后开始羊首称号的选拔。但既然这位韩晚游有意切磋交流，这半小时时间就交给你，胜负都没有奖励和惩罚，如何？”

　　“多谢猿首大人！”韩晚游再次一鞠躬。

　　“行了，说说你想挑战的三位都是谁吧，我们也很好奇。”鸡首笑眯眯的说。

　　韩晚游挺直腰板，朗声说道：

　　“鼠首之徒白笑然、牛首之徒翟天浩，虎首之徒温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