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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真相

同窗殊途 春秋企鹅 6403 2024-07-11 13:07

  水榭林得名于附近的道家巨擘水榭山,这水榭山上的水榭洞天道宗传承足有数千年,从问世以来,便从未将道家魁首的地位拱手让人。

  即使如今破落道馆早已了无人烟,但还是妨碍不了这地方香火长生,据说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总共有37位上师驾鹤飞升,没人说得清真假,毕竟这么多年了,别说来自水榭洞天的仙人了,就连个家喻户晓的道爷都没有。

  不过此地风水还是遭到很多相士赞不绝口,这也许就是水榭洞天即使传承不济依旧享誉道家天下的原因吧。

  和山上的破落景象相反,水榭林可是正儿八经的高档小区,在经济发达的仙草市也是排的上号的。

  作为水榭林诸位尊贵户主的其中一员,董子洋深感骄傲,毕竟这一切外人称赞的光华都是他一年年寒窗苦读,一场场唇枪舌战拼下来的血汗结果,虽然背后的脏事也干了不少,但董子洋并不愧疚。

  毕竟律师本来就不是代表正义的职业,耍些不堪的手段争取让自己的委托人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自己也会因此获得更多的报酬,何乐而不为呢?

  董子洋刚回到家,像往常一样拿起一瓶酒柜上的红酒,他平生有两大收藏爱好,一是打火机,二是红酒,都不是工薪家庭负担得起的爱好,酒柜上琳琅满目全是他的收藏,有几瓶随便转手可能就是过十万的价格,看起来极端奢靡。

  在他享受昂贵红酒的醇香时,房间的灯突然灭了,一个看起来足够强壮的身影从黑暗中奔袭而出,一只比普通人大很多的手掌锁住了他的喉咙。

  董子洋不停地挣扎着,杯中的红酒不断溅到他的脸上,黑暗中的男人缓缓松开手,董子洋跪倒在地上,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喉咙,然后很本能地拿起红酒瓶在四周挥舞来自保,嘶哑地怒吼着:“你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回答,但按下了打火机,火光照出他的轮廓,那是根本称不上人的模样,他的脸部和手臂上都有如同狮子一般的金黄色鬃毛,将近两米的身高和比健身教练们还夸张数倍的胸肌,十指上的指甲长得要命,看起来像利爪一样尖锐,略显稚嫩的娃娃脸鼻梁上搭着一架圆框眼镜,深绿色的眼眸写满了哀伤。

  董子洋眼里满是惊愕,即使眼前这个人长得已经不像人,但他知道他是人。

  因为董子洋认识他,一个曾经在自己脚下磕了三个响头的卑微画家。

  这个案子时间不久,他通过贿赂各个污点证人让他们改口证词,并联合当地警署修改物证,强行把强奸女职员的污点从自己委托人的罪证中抹去,为他减去12年的刑罚并缓刑2年,堪称职业生涯漂亮的一场胜仗。

  审判结果宣布的那天晚上,眼前这个还未长鬃毛的少年曾来到他单位门口,极度降低姿态向他哭诉姐姐生前的心酸与不甘,而赶时间去参加庆功宴的董子洋只是丢给了他一叠百元大钞,并换了一双崭新的没有沾上鼻涕和眼泪的皮鞋,就扬长而去。

  “你虽然没有机会救活她,但你明明有机会救赎她,只要你不帮那个令人恶心的贪官作伪证。但你放弃了她。”狮子人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道。

  董子洋顺着墙壁跪倒在地上,不断用哭腔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一定会替你姐姐翻案,而且给你足够下半辈子生活的赔偿,可以吗,我是仙草最好的律师,有我在,你姐姐一定会沉冤昭雪。”

  狮子人用修长的指甲捻了捻指间的那朵金色玫瑰,笑出了声:“不劳你费心了,只要杀了你,我姐姐就能安心了,因为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已经死了。”

  董子洋尝试着向室外跑去,却被狮子人拖回到墙边,对方优雅地将那朵金色玫瑰插在他的大腿里,殷红的鲜血把金色的工艺品染成赤色。

  狮子人的臂展很长,双手将董子洋的双臂拉平并准备撕裂他,就像撕裂之前的人渣一样,突然身后传来清幽的声音:“齐玏,这是你的名字吧。”

  在齐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腹部上面插了一把银色的弯刀,滚烫的鲜血低落在地板上,自从他自愿成为碧眼之后很少有人能伤到他了,现在这非人类的身体即使硬抗几十颗子弹也不会有什么变故,而这把刀居然让他堪称完美的躯体流血了。

  他很诧异地转过头去,但一只手臂还是紧紧锁着董子洋避免他逃走,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高大,但气势凛然,起码显而易见的一点,这家伙居然不怕他的面相,这就已经是一件怪事了。

  齐玏声音还是冷冰冰地:“你是来救他的吗?”

  薛子宁点了点头说:“从某种角度上讲,是这样的。”

  “可他是个人渣,难道不该死吗。”

  “把他做过的那些事翻出来好好查查的话,他确实该死,但他只能老死在监狱或者死刑手术室里,不会死在你手上。”

  齐玏放声大笑:“原来是个警察呀,尽会说这些无聊且俗套的垃圾话,接下来是不是要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薛子宁摇摇头:“这倒没必要了,你已经杀了四个人了,不管你杀不杀他,你都死罪难逃了,我会抓了你或杀了你,然后再帮你把这位大律师送到监狱里。”

  “监狱?现在仙草治安虽然还没崩坏,但很快,那些绿眼睛的人渣们就会掌权。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只有人渣才能杀死人渣,善良可爱的正义使者们要遵守的规矩实在太多,所以我才主动选择变成了人渣。”

  薛子宁鼓了鼓掌,声音却便得更加凌厉:“你倒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呀,也许那几个被你撕成两半的家伙都是人渣,但那两队警员,他们也是人渣吗?难道为了捍卫自己心中的正道,为了帮自杀的姐姐报仇,就可以如此大义凛然地杀人吗?”

  齐玏撇了撇嘴说道:“他们阻止了我,我可以不杀他们,那样我就要束手就擒去服罪,我又该怎么报仇?”

  “阻止你报仇的人都得死吗?那我现在也在阻止你。”

  “所以你也要死了,不过我对待这样枉死的人们很温柔,不会把你撕成两半的。”

  “好,既然谈不拢了,那也没必要谈了,我也不太会说话。”

  薛子宁将“银刹”从齐玏体内拔出,利用几个董子洋的收藏火机照亮前方,身后两张桌子应声而起,撞向齐玏的眼睛。

  同时,薛子宁身形迅疾,在遮挡对方视野的情况下,刀口划过齐玏的脖颈,齐玏用利爪撕裂两张桌子,用手掌摸了摸被厚厚的鬃毛所笼罩的脖颈,鲜血还不停地从毛层内部喷涌而出,他很痛,但这绝不致命,甚至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他将双手放置在地板上,如同狮子捕食,一瞬间跃到薛子宁面前,薛子宁身形很是灵巧,用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反应力躲开了齐玏的攻势,同时驭起一台电风扇阻挡,高速旋转的扇叶将齐玏还未来得及收手的左手卷入其中。

  齐玏一个发力,从内部捏碎了风扇,但左手中指还是已经血肉模糊,薛子宁站在原地喘了口气。

  小宁突然说道:“要是不打这一仗,还不知道你的第二阶段已经发展到这种境界了。”

  “第二阶段,之前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过?”

  “忘了。”

  “那您还是真随意。”

  “在你们接触五血灵石的一瞬间,血液便会有巨大的改变,尤其是心脏周围的血液,首先是对于能力的瞬间接受,在那之后,随着时间的增长,你们的体质也会潜移默化地变得超乎常人,和你相同的攻击,比如刺这个大狮子的时候,别人刺出来可能伤不到他分毫,但你出手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薛子宁边招架齐玏的进攻边苦笑道:“怪不得我感觉我最近身体素质越来越好了,还以为是我刻苦锻炼的功劳呢。”

  “还有一个怪事,这大狮子和那些普通的碧眼很不一样,他这一身的狮子毛倒好像也是一种能力选择的结果。”

  “哦,难道这世上还有另一块五血灵石?”

  “自然不可能,你当五血灵石是河边的鹅卵吗?”

  薛子宁抹了抹头上的汗渍:“算了,先不管他是什么了,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我好像拿这家伙也没什么办法,皮实在是太他娘的厚了!”

  齐玏依旧是爬行姿势,向薛子宁横冲过来,身心俱疲的薛子宁有些反应不及,被利爪抓破左肩肩头钉在墙壁上,但齐玏脚下的地板飞至空中,几秒之后,屋内的地板全部揭竿而起,将齐玏牢牢锁在原地,薛子宁踢中齐玏腹部,才把贯穿自己左肩的爪子顺势退出去。

  齐玏不断地嘶吼,身上染着血的金黄色鬃毛竖起了大半,碧绿色的眼眸里满是恨意,试图挣开这不断笼罩上来的地板枷锁。

  薛子宁举起银刹,他现在很疲惫,但同时他也明白,这些脆弱的地板控制不了齐玏多久,自从碧眼毫无征兆地出现开始,大大小小的战役薛子宁也打了不少,凭借着上天赐给他的这一身通天手段,说不上每次都轻而易举,但确实没有比这次更狼狈的了。

  屏息凝神。

  双手将银刹举过头顶,疾影如游龙,顺劈随风而至。

  银色的刀影在齐玏的眼前闪现,薛子宁气喘吁吁地半蹲在地上,脚边停着一只满是鬃毛的手臂。

  齐玏左肩处还淌着鲜血,撕心裂肺地疼痛让他的愤怒达到了最高潮,用尽全身的力气爆开身上紧锁的地板,转过身去,几个踏步奔袭到薛子宁面前,将已经没能力反抗的他举过头顶,向窗外扔去。

  破碎的玻璃划过薛子宁的皮肤,血污全都溅到脸上,薛子宁抓到了一块落地窗底部的三角形玻璃,为了以防自己下坠,他一下狠心,将左手手掌贯穿了玻璃,把自己钉在了窗外的半空中,他可以依稀听到底下负责接应和转移民众的唐豆儿的尖叫声,苦笑道:“小宁,恐怕今天咱哥俩真要死在这儿了。”

  小宁声音极其低沉疲惫:“想什么呢,我可还能打。”

  薛子宁仰了仰头,齐玏的拳头已然冲到脸前,只好轻声叹道:“看来没时间说遗言了。”

  猝然间,千钧一发,刚刚被震碎的玻璃碎片从四面八方汇成一眼玻璃泉,穿透齐玏的躯体。

  薛子宁用右手中的银刹扎破混凝土,借着这样的力道一跃而上,几步走到有些破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吓得已经没法动弹的董子洋摇了摇头。

  齐玏的身体确实超乎一般碧眼太多了,薛子宁看着几枚碎片已然从他的头盖骨上穿了过去,但这只坚强的狮子根本不计他身体的负荷,还拖着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一步步缓缓地向薛子宁爬去。

  薛子宁伸出右手食指顶住左手手掌的那个被扎透的窟窿,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说:“算了吧,实话跟你说,我确实已经打不了了,但你也撑不了太久了吧,所以,在这么尴尬的局面下,我们不如谈谈心吧。”

  齐玏喉咙里好像含着玻璃碎片,声音有些模糊,但薛子宁还能勉强听清:“谈什么?”

  “根据警方了解的情况,我大概已经知道你为什么要杀那个金店老板和贪官了,那么另两个人为什么该死呢?”

  齐玏并没有坚持耗尽生命去击杀薛子宁,而是趴在原地轻声说:“也许你们都觉得她是因为被强奸之后,受不了这种屈辱选择自杀的。

  呵呵,怎么可能,在我八岁的时候,我们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有个当画家的梦想,但实在太不自量力,画了五六年,卖出去的寥寥无几,更别谈有什么大价格收画的雇主了,所以从上美术院校开始到半年前,一直都是我姐姐默默养着我。

  那天她被强奸之后,她哭了很久,我安慰了她一晚上,第二天她又开开心心地出现在我面前,因为她没时间痛苦,那时的情况她已经没有办法回到金店工作了,还要找新的工作,要不然我怎么办?

  后来几个月内,我发现她每天晚上都回来很晚,有时干脆彻夜不归,而且画着很浓的妆和一身酒气,我不是傻子,我猜到了她在干什么,所以我跟踪她去到她工作的夜总会,质问她为什么要做如此下贱的工作。”

  说到这里,齐玏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薛子宁没有回答,只是粗鲁地把蹲在角落里的董子洋拽到自己身边坐下。

  齐玏的声音更加嘶哑起来:“她说啊,自从那次被强奸之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已经不清白了,那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既然和这些有钱人睡一觉,比在金店工作一个月挣得都多,那就睡呗!为了我弟弟的前途,我这已经脏透了的身体再脏点儿又能怎么样呢?

  本来就没什么脸皮,还管什么自爱自重呢?”

  齐玏突然伸出仅剩的右臂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他妈的,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觉得说不出来反驳的话,我真是个混蛋,活该变成一只全身是毛的畜生!……

  后来有一天,那个姓林的混蛋富二代居然趁我姐姐睡着的时候给她注射了毒品,而这么做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从毒瘾发作的过程里找乐子。

  她醒来听到这个消息,用酒瓶砸伤了那个富二代,从夜总会冲了出去,遇上了那个顺风车司机,让他带着她去戒毒所,而那个懦夫居然只是被那个富二代恐吓了几句就慌忙逃跑了。

  我姐姐也就被富二代抓了回去,我去杀那个家伙的时候,问他我姐姐为什么跳楼?

  他跟我说,姐姐她一直嚷嚷着要去戒毒所,虽然她承诺了不会透漏富二代有毒品的事,但他不相信,就派人伪造了一个姐姐自杀的场景,然后收买了刑警支队支队长,让他以自杀结案。”

  齐玏低下头继续说道:“我姐姐说得是真的,她真的不会出卖那个富二代,她只是想戒毒,你知道为什么吗?”

  薛子宁点了点头说:“毒品既耗钱又会让精神萎靡,她只是想快点戒了才能继续工作,和你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她从来没想过轻生,正如她所说的,既然生命中还有一个如此重要,无法割舍的弟弟,哪还顾得着什么自尊。”

  薛子宁说完之后拍了拍董子洋的肩膀,向齐玏问道:“你……还想杀他吗?”

  齐玏摇摇头说:“算了吧,其实说到底,我做错的事也够多了,就像那个顺风车司机,他真的该死吗?

  我和他难道不是一类人吗?一样的懦弱,如果我当时就能好好保护我姐姐,现在也不用像只野兽一样到处滥杀无辜了。”

  薛子宁叹了口气,对齐玏说:“你可以不杀他,我也不会让你杀他,但总得让他付出一些代价,我想这间房子就是他这几年最大的功绩了,我准备毁了它。”

  薛子宁按开了一枚打火机,轻声对董子洋说:“听说你最喜欢的两件东西,一个是打火机,一个是红酒,那就让他们一起消失在你眼前吧。”

  薛子宁施展能力,头顶上溢出几滴汗珠,喉间也有一阵腥甜。霎时间,屋内全部的打火机浮现在薛子宁身后,直直地冲向酒柜,一声声爆炸接踵而至,烈焰平地而起,大作燎原之势,董子洋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不舍,但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薛子宁向齐玏伸出一只手,问道:“你走吗?”

  “不了。”

  “哦,也好。”

  齐玏笑了笑,转身像火焰的源头爬去,边爬边说:“你去找一个人,姓田,和晏宁不同,这些后来发生碧眼灾害的城市,都是通过一类被外界叫做“卖酒人”的人主动交易的。”

  说完后,他扑进火焰中,金黄色的鬃毛在火焰中熠熠生辉。

  薛子宁走到楼下,唐豆儿梨花带雨地小跑过来扶着他,薛子宁将搂着的董子洋推给仙草刑警支队支队长许祁鸿,并嘱咐周十泪协助处理火势,然后对许祁鸿说:“许队长,问你个问题,半年前处理齐瑷案子的那个支队长也是你对吧。”

  许祁鸿正义凛然地说道:“是啊,这个案子给我印象很深刻,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儿……”

  薛子宁低头笑了笑,下午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家伙这么道貌岸然呢?

  甩了甩伤势不重的右手,牟足了力气打了一脸坚毅的许祁鸿一个耳光,也没跟他和在场的其他人解释,只是在唐豆儿的搀扶下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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