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郊区的一间别墅,如今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已经恢复了的周涵半跪在凳子上盛着饭,分给布董事,柳馨璇和其他唐家的主人,像个小大人一样。
一旁面容精致的柳馨璇有些含羞,不太敢看大家,比起在这里逗留许久的周涵和布董事,显得更加扭捏。
周涵端着一碗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白米饭走到柳馨璇身旁,还跳着高给她夹了一块炖的香嫩爽滑的鸡肉,咧嘴一笑,碧绿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眉宇间像极了她的父亲周十泪,充斥一股憨厚。
柳馨璇试探着地摸了摸周涵的头。
其实她原本是有些害怕的,即使周涵只是十岁大的小姑娘。
但她毕竟是个碧眼……
不过相处了几天下来,柳馨璇能感觉到小姑娘像个到处播撒善良的小天使,心中越来越有好感。
柳馨璇嘴角上扬,露出迷人的微笑。
想夸夸小姑娘,却想起来自己无法说话。
周涵则是蹦蹦跳跳地又去拿碗给下一个人盛饭,边跑边说:“姐姐你笑起来真的好好看,以后要多笑笑……”
坐在饭桌主位上的唐老看着周涵,就像在看自己的亲重孙女一样,眉目中流转出慈祥与喜乐。
一家浩浩荡荡七口人,开始了中午的用餐,布董事夹菜的时候总把菜掉在桌子上。
唐豆儿便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布董事这时便委委屈屈地说:“对不起,媳妇……”
唐豆儿听到之后立马火冒三丈,在父母,爷爷面前也顾忌不得自己的家教素养,直接从千金大小姐化身泼妇,对着布董事大喊:
“叫谁媳妇呢!你这熊孩子,再叫我媳妇儿,我挠死你!”
说话的时候,嘴中的饭粒不小心喷到周涵脸上,唐豆儿赶忙拿纸帮她擦拭。
唐豆儿的父亲唐东影恶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看来是觉得唐豆儿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人跟孩子置气,实在是没礼貌。
唐老却嘿嘿一笑,觉得这热闹看得挺欢。
门铃响了起来,保姆走过去开门,唐豆儿张着脖子向外望。
果然是师父!
唐豆儿满脸欣喜,放下碗筷迎了上去。
却看到薛子宁后面跟着一个蓝眸女子,脸上顿时布上一层乌云。
希尔金斯环视着周围的环境,不禁赞叹:“这丫头原来这么有钱呀,有条件这么好的小富婆你还不快点嫁了?”
说完故作亲昵地把手臂倚在薛子宁肩膀上,阴阳怪气地挑了挑眉毛。
唐豆儿心里暗自呸了一声,但还是笑盈盈地看着薛子宁。
小孩子饭量不大,布董事很快吃完饭,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和饭粒,挠着头走了过来。
他如今褪下道袍,换上普通的休闲长袖和牛仔裤,薛子宁还真差点儿认不出来这个小道士了。
薛子宁俯下身子,试图摸摸布董事的小脑袋,布董事忙做了个阴阳结合印的道家礼仪慌忙逃窜。
逃窜到了希尔金斯身边,布董事背着手,像个老头儿一样审视着希尔金斯一双修长的双腿,嘴里发出啧啧的称赞。
又看了看相对娇小的唐豆儿,目光在希尔和唐豆儿的身材间来回流转比较,顿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希尔金斯拍了拍布董事的后背,面庞上涌上一丝坏笑,指着唐豆儿问道:“我跟那个姐姐谁好看呀?”
希尔金斯本来觉得布董事肯定会向着她说话,却没想到这小屁孩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当然是唐豆儿好看了,那可是我媳妇!”
希尔金斯皱了皱眉,却看到唐豆儿挺了挺根本没什么料的胸脯,一脸得意。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布董事叫她媳妇,没破口大骂。
薛子宁走到饭桌旁,分别向唐老,唐东影,以及唐豆儿的妈妈问好。
唐老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虽整日待在家里颐养天年,但他对青染先生的一举一动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突然很佩服自己,当年能慧眼识英才,薛子宁也很争气,没有辜负了他的信任。
周涵张开双臂,薛子宁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周涵重了不少,薛子宁帮她理了理头发,用手指抹去了她下颌上沾着的白米粒。
然后扭头看向柳馨璇,有些茫然。
这人是谁啊……
唐豆儿则走过来解释道:“这位姐姐是青裘先生从杭辛市解救出来的,她的孪生姐姐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柳馨月。”
柳馨璇不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心里莫名有些悸动。
薛子宁点了点头,才看到柳馨璇双膝以下空落落的,再结合柳馨月之前的传闻,想明白了许多事。
他把周涵放下来,让她去和希尔金斯还有布董事玩闹。
薛子宁站起身来,示意唐豆儿和自己去天台上说话。
“她是不是失控过了?”
薛子宁抚着天台上的围栏,看着正在玩着皮球的周涵。
“是的……我利用职务的便利让那些科学家研制了一些稳定剂,还好在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赶上了。”
薛子宁手一挥,正小跑去捡皮球的周涵突然发现,皮球已经到了自己手里,于是抬起头,对着天台上的薛子宁傻笑。
“以后有我在,稳定剂的事情,就不用发愁了。”
唐豆儿也走到围栏边上,语调平稳地说:
“不过我试探过青裘先生对碧眼的态度了,他不属于极端人士,也希望对碧眼从宽处理。”
“这我知道,付茗昊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不过也所幸,这次他妹妹被救了下来,否则他的思想立场会发生变化。”
唐豆儿看了看天上的白云说道:“那就没必要担心了,您和付茗昊都不希望碧眼受到屠杀,应该就没有人可以撼动得了的。”
薛子宁向远方远眺,眼角流离出点点忧愁:“你想错了,权利和实力听起来崇高,是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件武器可以抵挡住人心所向。”
“您是说陆队长被刺杀这件事?”
薛子宁点了点头:“这是导火索,很快,火就会烧起来……”
唐豆儿托着腮,瞳仁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圈,边思考边说:
“碧眼无缘无故不会发动袭击,这会把他们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那到底是谁策划的呢?”
“应该是秋意堂的授意……”
唐豆儿有些惊恐:“您是说会首他们是极端分子?”
薛子宁坐在天台的长凳上,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其实没什么可诧异的,你可以试着想想,如果你坐在会首或者决议总长的位子上,你会怎么做?”
“这两年碧眼带给国家的伤害太严重了,如果不彻底清除,就会留有后患,谁又敢保证不会再有一两个不服管制的子能力者冒出来呢?
错杀一些人,也许能救更多的人。
因为一时的仁慈,拿后代的命做赌注不值当。
其实在我看来,所谓的极端思维其实是正确的,就像电脑计算出来的最优解。
但……我们是人,我们拥有情感,我觉得很多孩子,很多善良的人不该死,便不会因为所谓的隐患和后顾之忧,去支持杀掉他们。
可能这就是经常被诟病的圣母情结吧……”
“这可不是圣母,这是善良,不能混为一谈。”唐豆儿走了过来,劝慰着师父。
“其实我还想过,秋意堂将碧眼杀光之后的下一步会做什么,我和付茗昊这样的人是不是也该位于被铲除的列表里呢?”
唐豆儿瞪大了眼睛,对师父的话充满了震惊。
“其实我和碧眼又有什么分别呢?我们都是异于常人的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我们算是同类……”
薛子宁说完却笑了笑,拍着唐豆儿的肩膀说:“不过你放心,你师父没那么好死……”
薛子宁缓缓走下楼梯,唐豆儿则是一直凝望着他的背影。
她突然觉得原来师父背负着好多好多,思虑了好多好多,她却一直无法为他分担。
好难过……
不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承担痛苦与忧愁,真的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