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的阴风在外驱赶着路上的行人,风击打在玻璃上发出骇人的声响,窗户也开始摇晃起来。
今年不知是因为冷空气还是台风的影响,是厄尔尼诺现象还是叽里呱啦现象,总之各地天气都很反常。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打开手机的“天气”软件,查查东冀版图最南处的仙草市,仍是30多度的高温。
总有谣传说仙草的夏天可以煮熟一枚鸡蛋,不知有没有人试过?
晏宁今夜也格外的冷,几个来自仙草行动队的队员,将自己裹在厚重的棉被里。
他们从仙草来,虽想过北方的三月可能还是有些冷,但最多只带了件薄外套,哪里想得到强度这么大。
队员们瑟瑟发抖地躲在包裹他们的棉被里,身上套着一层层的半袖,看着颇为滑稽。
他们并没有居住在旅馆里,冯俊霖当时并不觉得这个产业还有做下去的必要,大多数宾馆都被拆毁重建成其他的设施。
说起来,队员们也算幸运,大多数碧眼知道晏宁大势已去后,打点好家当,拖家带口地向杭辛市逃遁。
这样一来,便空出了很多屋子,可以让驻扎在晏宁的黑眼珠军队有地方住,而不需要在外面支起帐篷。
没有棉被,对这些只有半袖和薄外套的仙草男儿来说,真的会被冻死……
仙草市行动队队长张志奇是个极干练的人,他今年37岁,其实在行动队里算资历比较老的了,也很受人敬仰和信服。
不过他最近有些不高兴,因为他追的小说已经断更好几个月了,那个作者叫凌晏,写了一本校园恋爱的现代言情作品。
作为一个铁骨铮铮,拿着枪和刀在战场上冲锋的汉子,这种爱好当然不会告诉他身边的朋友。
他追凌晏的小说已经很多年了,之前他一直都是悬疑和惊悚题材的忠实粉丝,直到在一次采访中看到凌晏的绰约风姿。
她那狭长的眉毛,她那白皙的脸庞,她右眉尾下那颗痣。
她一颦一笑展现出的魅力,她言谈举止间透露着的芬芳。
哦,我的老天!
简直就是梦中情人的模样呀……
于是他开始翻看凌晏的作品,这是爱屋及乌,或是睹物思人?
算也不算。
他本着试试的态度去看看这些他一直觉得酸溜溜的女频作品,然而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于是,30多岁男人胸中那颗深藏多年的少女心蓬勃生长,就这样,他抛弃了那些热爱多年的悬疑小说,成了凌晏的忠实粉丝。
但是凌晏最近断更太久了,若不是看在她长得漂亮的面子上,张志奇都准备化身黑粉去微博喷她了。
张志奇想着想着,居然在床上开始蠕动起来,被子也在这个过程中脱落。
透骨的寒风顺着张志奇结实的双臂,流到袖口,再从袖口钻到他的寸寸肌肤上,冷得快要把他刺透。
不是说北方的冷不冻骨,只冻皮吗?
我怎么觉得哪儿都冷呀?
还是仙草好,要是在仙草,我现在都能穿大裤衩在海边跑了……
张志奇连滚带爬地跑回被子,将身子蜷缩起来。
在这个寒夜,无论是小说还是凌晏,都没有被子香。
在他床边打着地铺的一个行动队队员看着队长这古怪的表现,不禁投来鄙夷的目光。
张志奇脸上突然似火一般烧灼,但手上还是打开手机abr /br /,开始二刷凌晏早期文笔青涩的作品。
正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因为这个房间有两张床,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看起来之前应该是一个标准的碧眼三口之家。
但这个房间却住了六个人,所以他们采用了“手心手背”的游戏,张志奇取得了优胜,独自享有一张单人床。
然后地上这个自然是输的最惨。
剩下的四个人,两个在双人床上,两个挤沙发。
但比较悲催的是,张志奇的房间离门最近。
张志奇瞟了瞟地上的队员,发现他已经把被子盖过头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一听就是装得……
张志奇摇了摇头,裹着被子跳下床,踢了一脚装睡的队员,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一双手紧紧锁住了他的脖子,突如其来,毫无防备。
张志奇的武器在屋里,无法快速做出其他反应。
但他凭着丰富的经验,用拳头不断地敲击着墙壁,制造声响。
屋里的队员不再装睡,拿起桌子上的手枪跑了出来,同时大喊:
“有碧眼,别睡了,带着家伙!”
队员们也纷纷举着枪来到了队长的身后,他们有的睡眼朦胧,有的头发凌乱,但举枪的手却很稳,这就是军人的素养。
袭击张志奇的是一个碧眼,他绿色的眸子中看不到杀意,有几滴眼泪竟还在眼眶打转,委屈得像他才是被袭击的那一个。
张志奇的颈子变得通红,几近窒息,身后的队员不敢妄自开枪,生怕碧眼提前将队长的脖子捏断。
这帮怪物非人的力气做出这种事很正常。
张志奇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不能再等了,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微地摆动,示意他的队员开枪。
“乓!”
队员们接受命令后找到缝隙,精准地击中到了碧眼的右腿。
张志奇也趁着碧眼疼痛,双手有些松动,赶忙从中逃脱,右脚提起顺势一踢,将碧眼踢到走廊的扶手上。
张志奇将手臂向后伸,队员默契地把枪支递了过去。
他到走廊里,向抬着一条腿蹦跳逃跑的碧眼射击。
虽不知射中了哪里,但张志奇清晰地看到了飞溅的血花。
队员们刚要去追击,张志奇却伸出手臂阻拦,将大家推回房间。
张志奇的脖子还有些隐隐作痛,他拿起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角上的鲜血,看着满脸疑惑的队员们,解释道:
“不太对劲,他好像不是来杀我的,或者说,他并不想杀人。”
“什么意思,那这狗崽子是来干嘛的?而且您刚才……”
“他确实差点儿杀了我,但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用全力,否则我也撑不了那么久。他刚刚的神情和表现,倒像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几个队员对张志奇的这一番话完全摸不着头脑。
“据我猜测,有人在故意制造碧眼和我们之间的矛盾,煽动极端思想。”
一个行动队队员撇了撇嘴说道:“我倒觉得极端思想也没什么不对,这些家伙全死了也不为过。”
张志奇抬起眼帘,也没有反驳或训斥那名队员,他还记得,这个十九岁的少年,双亲全部死于碧眼之手,他的愤慨理所应当。
张志奇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手,然后抱着膀子站起来说:
“这次是我的疏忽,我明天也会向上面反映这件事,今天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们以后出门或是有任务还是要多加小心,天气怪冷的,都回去睡觉吧!”
张志奇快速的进行了一遍枪械的拆解组装训练,起身回到了屋内,眼眸中多了一丝纠结。
但他还是倒在床上,拿出手机,继续着刚才未竟的事业。
还是看小说吧,这些复杂烧脑的事交给大人物们去想才是正解!
***
一家偏僻的废弃仓库,正中央的灯泡虽能发出光亮,但断断续续的,看来是老化得不像样子了。
沈宇桓穿着加了一层绒的黑色外套,长款的牛仔裤里也套了一条秋裤,在阴暗的角落里,他白皙的脸庞显得阴森可怖。
沈宇桓坐在一个集装箱上,两个碧眼跪倒在他面前,其中一人左臂小臂和右腿上泛着红,流着滚烫的鲜血,另一人脸上也有些擦伤,但不明显。
沈宇桓发问:“陆霜蛰死了?”
陆霜蛰是堰水市行动队队长,这次各市派遣的队长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他在堰水军方很有声望。
那个脸上有擦伤的碧眼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眸子,眼中的热泪夺眶而出:“先生,我妻子在哪里?”
“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承诺,她死了。”
碧眼眸中的热泪凝固住,散发出浓浓的杀意,他挥起拳头冲向沈宇桓,却感到喉咙突然有一种紧缚感。
一个壮汉不知从哪里冲过来,用他健壮的手臂锁住碧眼的喉咙将他扑倒在地上。
壮汉用右膝顶在碧眼的背部,将手从碧眼的喉咙上抽出来,将他的头砸向地面,另一只手掏出枪指着一旁那个伤势严重的碧眼。
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面部的轮廓。
秋意堂首席执行总长,常真同。
他穿着白背心,将身上肌肉完全袒露出来。
常真同看着沈宇桓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待他的抉择。
沈宇桓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头扭了过去。
“乓!”的一声枪响,那个碧眼的头上便炸开了血花,连尖叫都不来及喊出来。
头被按在地上的碧眼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似乎是在求饶。
常真同将枪移到他的头上,问道:“这个呢?”
“我想想。”沈宇桓拿出一个手帕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不出他所料,常真同这家伙动作太快了,他还是没来得及躲闪。
沈宇桓从集装箱上站起来,向仓库外走去,说道:“也杀了吧。”
又是“乓”的一枪,又是一股炸裂开来的血花。
常真同对站在两侧的几个手下示意,让他们把尸体处理好。
沈宇桓做事严谨,密不透风,虽然常真同是个战斗力堪比完美碧眼的怪物,这些根本不懂战斗的晏宁市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还是带了足够多的手下,确保自己的安全。
常真同小步快跑追上了沈宇桓说道:“陆霜蛰死了,真的会翻起轩然大波吗?”
“陆霜蛰和张志奇两个人资历都算深,都很有威望,只要其中一人死,就会重新激起那些队员们对碧眼的恨意,到时候舆论的压力会越来越大,逼着青裘先生不得不动手。”
常真同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算了,你说啥就是啥吧,我也想不明白,不过老陆死的真是惨,他也没做错什么。”
沈宇桓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常真同结实的肌肉和身上那件白背心。
“你不冷吗?”沈宇桓好奇地发问。
常真同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爷们儿身体倍棒儿,这点小风算啥呀?”
“无论你身体再好,穿这么少,难道会不冷,我不信。”
常真同撅了噘嘴:“你爱信不信!”
“阿嚏!”
“阿嚏!”
“阿嚏!”
常真同摸了摸发红的鼻子,脸上也有点儿红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