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者,大道无为,道法自然,主张天人合一,无为而治。
佛者,无缘大慈,通体大悲,主张出世入世,度化众生。
数千年来,除了封.建统治者政.治倾轧里遭受的无妄之灾,佛与道之间少有针锋对麦芒的局面。
但又无奈两者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人一并提起,自然会暗中较劲,现在又都正值信徒匮乏的破败时期,谁若发展的更好,另一方自然不想示弱,竭力招揽信徒,壮大自身。
二者之间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暗流涌动,所以佛道之间虽谈不上势不两立,但亦不可能融会贯通,两相交好。
毕竟二者思想不一样,主张不一样,各方各向皆不同。
顿号手中拿着一袋空心麻团,十多个的样子,个个金黄圆滚,酥脆饱满,糯米粒仅仅贴合麻团,看着便诱得人胃口大开。
如此美食近在咫尺,但顿号嘴中还是叼着一张做工粗糙的葱油饼。
没办法,仙草市的早餐他吃不惯,卖相再好看在他眼中也只是金黄小圆骷髅,所以还是找了家牌号上写着“正宗绥棱葱油饼”的小摊,但那老板听口音怎么听都是仙草本地人,做出来的葱油饼也是糟糕透顶。
不过他还是要吃,毕竟接下来找于景言切磋,饿着肚子对自己不公平,因此他也顺手给于景言买了早餐,就是不知道……如今这家伙还用不用吃饭睡觉。
顿号从水榭山脚向上望去,发现这阶梯一层叠一层,快叠到天边去了。
金色闪电在空中一道接着一道,眼看就要把整座水榭山劈成碎片。
顿号将葱油饼囫囵咬碎入肚,袖袍一挥,不禁感叹:
“怪不得于景言能成事,这鬼山门一天天光上山下山便要累个半死,倒也不失为练习身体素质的一种好办法。”
顿号深吸一口气,健步如飞,“蹭蹭蹭”地一步三格,向山顶飞闪而去。
十五分钟之后。
终于爬上顶峰的顿号,伸出舌头轻轻喘气,双手叉腰,对自己刚刚的想法表示后悔。
这鬼地方,有香客来才怪呢?锻炼个屁的身体素质,香客来插柱香许个心愿,也没必要让人累死在半路上吧?
顿号找了棵桂树树荫,稍作休憩。
顿号倚在树上,突然听到树上的桂花叶片沙沙作响,吵得他心烦意乱。
顿号抬起头,却发现一个额间缀着朵桃花,穿着白色羽衣的年轻男子倒挂在树上,恰似荡秋千一般悠闲地摆来摆去。
顿号试探性地发问:“您就是于掌门?”
对方咧嘴一笑,从树上360°转体跳树完美落地,溅起几番碎叶“浪花”。
于景言轻轻点头,看向顿号手中的空心麻团,微微颔首说道:“顿号大师有心了。”
于景言唤来布董事,并把一袋子空心麻团递给他,并嘱咐他待会儿只能在屋里看,不能擅自跑出来。
顿号站起身来,看着精神矍铄,不复刚才老态。
顿号的身体自然不会因为要爬15分钟的长阶梯而感到疲累,刚刚夸张的做戏表现只不过是用全力在吐槽罢了。
“看来于掌门已经清楚老衲今日为何而来了。”
于景言仍是有礼貌地颔首示意,笑而不语。
顿号向前跨出一步,整只手掌变为金色,他本就不是矫情拖沓之人,边出招边高声喊道:“请指教。”
“金光掌”拍在于景言的身上,却似乎触到了一团空气,随即于景言的身影消散,出现在顿号的身后方位。
顿号低头查看,才看到不知何时,于景言的脚下已经自成八卦,他也依稀记得,在奇门八卦阵内,于景言的方位可以自行调控。
毕竟当时他孤身一人对战冯俊霖及其七十万碧眼,那一战中他使用的神通现在仍被市民们津津乐道,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顿号知道在八卦阵中和于景言作战,他占不到一丝好处,于是他想凭借速度离阵,却发现他走到哪里,那八卦阵就蔓延到哪里。
如影随形,生生不息。
顿号自知普通手段已经无法对抗于景言,跺了跺脚,心下一狠,决定直接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手段。
顿号双手负在身后,轻咬牙龈,以他为中心突然卷起一阵黑烟,直冲九霄,一道黑色的,如同元神般的顿号形象浮现在顿号上方。
这是一个加大版顿号,大概有五六米高度,身子也宽了许多,看起来威风凛凛。
而顿号的真身站在原地,双目失去焦距。
于景言轻轻呢喃:“佛家四曰——遣魂……”
“我听闻阔庭前辈曾施展出四曰之中的净蚀之法,一瞬间可以固形天地时空,但也正因为那次施展,才令他元气耗尽,无法应对逆徒顿鸿的攻势。
强行用出这般逆天神通,只为一次切磋,值吗?”
于景言轻轻摇头,似乎对顿号的做法感到惋惜。
黑烟顿号向于景言疾冲而来,整个拳头泛上金甲,在这种“遣魂”状态下驱动的金光掌,要比常态强上千倍万倍。
于景言泛着金光的瞳仁突然竖起,仍旧低声自言自语:
“这样的逆天术法,持续时间越久,对身体伤害越大,本来想装出和你难解难分的样子,好让你内心好受些,但现在……对不起了。”
于景言拎起脚下八卦方位的一角,居然将这虚幻无形的阵法从地面上扯了出来。
于景言像拨动轮盘一般拨动着八卦阵图,每一个方位都凝形出交杂着浅浅黑白色泽的子弹状光团。
于景言手掌向前一挥,“子弹”打在黑烟顿号的身上,将“遣魂”打得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黑烟顿号分裂崩解,散成一股股细小的黑烟,从顿号的耳,鼻,口中渗进。
十几秒之后,顿号的双眼之间恢复了焦距,转而不停地咳嗽,渐渐从“遣魂”状态苏醒过来。
顿号全身感到疲累,摊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一身白色羽衣的于景言,对方仍旧那么清雅艳逸,明眸皓齿,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
额间一朵秀美的桃花装点在于景言秀美的脸上,愈来愈有神仙的格调。
顿号心中苦涩难言,原来佛门引以为傲的手段在于景言面前,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痛不痒。
顿号不禁自嘲笑出声音,倍感失败,他扪心自问,自己是个百年难得的好学僧人,纵观无心寺历史,能用出佛家四曰的人也是寥寥。
为何,为何,这样的我仍是如此不堪一击?
顿号喉头滚动,深深吐气,刻意制止自己的眼泪滴出来,否则他这年近花甲的老脸可是太丢面子了。
于景言站在巨石上,望着还接连不断闪烁的寸寸雷电,对着天空云层,风轻云淡地吐出一句。
“可以停下来了!”
话毕,霎时之间,蜂聚而来蔽日遮天的乌云一溜烟地在天边消失,再次放出方好的晴天。
那吓人的雷鸣声从耳畔绝迹,一道道宛若金色巨蟒的闪电也齐齐遁入无形。
天上云卷云舒,天空又一次怒放出宝石般的湛蓝。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流年于今时若素安然,岁月在此刻静好娴雅。
人人低头嬉闹,花花眉眼含笑。
霍然,天空的一角不断张开,好像有一根鱼竿样式的物体从中伸了出来,一道彩虹叠着一道彩虹,整整十二道彩虹,汇成了一架通往天界的桥梁。
而最后一道彩虹的末端,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于景言的脚旁。
于景言抬头望天,高声喊道:
“再给我一小时的时间,我想跟这天地人间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