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以后,我便每次都会在她下班的时候把她接到自己家里,或许是老妈的亲切让她感到心安,也或许是她已经认定我,她每次都一脸笑容的欣然同我回家。就这样,我们又度过了一个月甜蜜蜜的日子。
这一天,十月二十二号,我在准备上班的时候,被老妈喊住。
老妈看着我准备骑自行车去上班,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喊住了我。
“子青,你姥爷的百岁寿宴明天就要举行了,你别忘了把阳阳带过来,让你姥爷也见见那丫头!”
我奇怪的看了老妈一眼,一肚子腹诽。
“娘,我记得正月的时候,姥爷说过几天就是他的百岁寿宴的?怎么,合着姥爷是过的神仙的日子吗,这过几天,都过了半年多了?你们说的过几天,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吗?这过几天,过的也太多几天了吧?”
老妈气的抄起旁边的扫帚疙瘩,对着我就准备打下来,举了举最终还是没有打到我的身上,老妈却一脸怒气的瞪着我。
“臭小子,你敢在你姥爷面前这么说不?你姥爷准保打断你的狗腿,没大没小,越来越没正形啦!”
我笑着走到老妈身边,抱住老妈的胳膊,对着老妈撒娇。
“娘,别生气嘛,生气对身体不好,你看都不漂亮了!”
老妈被我一说,直接气乐了,在我头上拍了拍。
”臭小子,油嘴滑舌的,跟谁学的?”
我抱着老妈的胳膊摇晃了一下,对着老妈笑着。
”还不是遗传你的?”
老妈瞪了我一眼,把胳膊从我怀里抽出来,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
”臭小子,别给我灌迷魂汤,我才不吃你这一套!记住,明天把阳阳领来,让你姥爷见一下。”
我微笑着看向老妈,不住的对着老妈点头。
”一定记得!姥爷给红包不?”
老妈作势要打我,看着我躲开笑了笑把手放下。
“你姥爷给不给红包,我怎么知道?那丫头,这还没进门就想着给她谋好处了?”
我笑着靠在老妈身上,再次抱住老妈的胳膊。
“你都认定她是你儿媳妇啦,还不能让我跟姥爷要个红包?”
老妈瞪了我一眼,在我的额头点了一下。
“你小子!行了,赶紧上班去吧,这都要迟到啦!”
我对着老妈笑了笑,推着自行车朝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娘,按照村里的风俗,姥爷的寿宴要是十天吧?”
老妈思考了一下,朝我看过来。
“你大舅是老大,前三天本应该在他家里住着,但是,你姥爷觉得老大家里太辛苦,所以呢,就在自己家里啦。
第四天是祭拜你姥爷的父母,第五天叩拜你姥爷,第六天款待全村的人,第七天给你姥爷祝寿,第八天请道士做法事,第九天全村人给你姥爷送岁钱,第十天我就不知道了。
村里以前也就是有九十岁的老人办过寿宴,你姥爷高寿一百,也算是村子里的第一份啦。”
我想了想,对着老妈看了看。
”那,我们在第七天的时候,去姥爷家不就可以了,没必要第四天就去吧?”
老妈对我瞪了一眼,有些苦恼。
“也不知道是谁把你姥爷寿宴的日子给说出去了,村委的人非要给你姥爷大操大办,说你姥爷是村里第一个百岁老人,一定要大办寿宴。唉,也不知道村委那帮人打算怎么个折腾法?”
我惊讶的看着老妈,心里有些奇怪。
“这些年,上面不是不让大操大办吗?村委那帮人,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老妈苦恼的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唉,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不就这么一回事吗?”
我推着自行车走出门去,看了看老妈。
“我去上班了,第七天的时候,把阳阳带姥爷家去,让姥爷见一下。”
老妈急忙对着我喊了一声。
”你明天可要去你姥爷家,明天是你姥爷寿宴的第五天,别忘了去给你姥爷磕头!”
我看了老妈一眼,“你明天喊我一声,我们一起去不就可以啦?”
老妈揾怒的瞪了我一眼,”我明天一早就得去为第六天款待全村人做准备,才没空搭理你呢,你爱去不去!不怕你姥爷敲你,你就不去。”
“我姥爷今年一百岁了,娘,你说姥爷能过二百岁吗?”
老妈苦笑了一声,唉声叹气的看着我。
“你小子,也算是有心啦!不过,自从你姥姥走了以后,你姥爷总是闷闷不乐,吃饭比以前少了很多,身体也越来越差了。或许是太思念你姥姥吧,脾气也比以前坏了,唉,真怕你姥爷就这么走了,我很担心啊!”
我不由看了老妈一眼,叹了一口气。
“娘,你让我把阳阳带过去,是想让姥爷高兴一下?”
老妈点点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唉,你姥爷现在这个样子,一家人都很担心。我让你把阳阳带过去,就是想让你姥爷高兴一下,你姥爷看到你有了女朋友,说不定心里高兴,就不会继续闷闷不乐啦!”
我点点头,“娘,二舅今天会去不?”
老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你小姨去找过你三舅了,至于你三舅到底通知你二舅没有,谁也不知道。今天,你二舅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去!唉,你二舅也是你姥爷的一块心病啊!你二舅如果去的话,你姥爷的心情肯定会好一大半!”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抬手看了看手腕的塑料电子表。
”娘,这都七点了,再不走,我真的迟到了,我上班去了?”
老妈点点头,朝我摆了摆手。
“路上注意安全!下班早点回家,我也要去你姥爷家忙活了,下午不知道几点回来。你要是下午回来的早,就去你姥爷家吃点,晚的话等我回来给你做饭。”
我骑上自行车朝远处离开,转头对老妈摆了摆手。
“嗯,我知道了!”
下午我回家的时候,老妈还没有回家,我便跑到姥爷家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的时候,二舅来是来了,不过给姥爷磕了一个头,便离开始终没有说哪怕一句话,这也是我长到二十二岁第一次见二舅,仅仅只是见了二舅一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便已经离开,离开的是那么匆忙,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在我的记忆里,对于二舅的印象一直很模糊,一直以来仅仅是知道自己有二舅这么一个人,具体什么面貌什么性格一直都不清楚。
姥爷寿宴的第五天,见过二舅一面以后,我对于他的印象更加的模糊起来。似乎他永远是很忙的状态,一如这一天,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
姥爷见到他出现,心里十分高兴,原本一心想问一下他的现状,可是,见他匆匆离开,满脸都是寒霜,看的老妈他们胆战心惊,生怕惹姥爷不高兴。
姥爷气呼呼的把三舅赶了出去,对三舅是一脸的寒霜,似乎是三舅把姥爷惹得不高兴一样。
三舅一脸委屈却又不能说任何话给自己辩解,只能悻悻的被姥爷赶走。看到姥爷发脾气,老妈他们也不敢上前给三舅求情,只能同情的看着三舅离开。
姥爷的脾气似乎因为姥姥的去世而大变,像老妈说的那样越发容易发火,我因此也不敢像以前一样与姥爷开玩笑,生怕自己被牵连。
姥爷看着我们一脸惧怕的站在那里,拿起旱烟杆点燃以后,对着大舅喊了一声。
“老大,去把祭台撤了吧,用不到了!”
大舅看着姥爷一脸的怒火,心里满是惧怕,生怕一不小心把姥爷的火气给点燃。
“爹,我这就去。”
小姨朝大舅看了看,一把拉住大舅的胳膊。
“大哥,等一下!爹,往年不都是要到第二天一早才撤祭台的,你怎么现在就让大哥把祭台撤了,这样不好吧?”
姥爷对着小姨一瞪双眼,把旱烟杆直接狠狠的敲在桌子上,一脸的怒火。
“二丫头,这家里到底谁当家?你想造反是吧?”
小姨一看姥爷那张气的通红的脸,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大舅急忙走到姥爷身边,把姥爷的旱烟杆给拿起来,递给姥爷。
“爹,你消消气,别气坏身子。老五,她也是一片好心,你老人家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姥爷接过旱烟杆看了看大舅,把摔灭的火焰重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二丫头,既然老大给你求情了,我就饶你这一次,你敢再乱说话,我非揍你不可,别看子青这个晚辈在,照样揍你,知道不?”
小姨乖乖点了点头,退到老妈身边。
“爹,我知道啦!”
姥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朝大舅摆了摆手。
“老大,去吧,把祭台撤了!”
大舅点点头,朝屋外走去,转身对小姨看了一眼,那目光是让小姨克制一下,别再惹姥爷生气。
姥爷坐在椅子上朝我们打量了一下,最后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子青,你明天上班吗?”
我看着姥爷没有表情的脸,拉了一下老妈的手。老妈对我看了看,朝我点了点头。
“姥爷,明天晚上我上夜班。”
姥爷目光在我身上一下子凝结起来,看的我全身一冷。
“你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吧,给我用心画符篆,听见没有?”
我一阵恶寒,姥爷,你要不要这样啊?来一次,就监督我一次,让我有点自由行不行?姥姥去世了,你老人家性情变得也太多了吧?我都没说话呢,这就遭殃了!
我刚想开口,老妈拉了拉我,对着我看了一眼,我只好顺着姥爷的话说下去。
“姥爷,我知道了!”
姥爷欣慰的看了看我,对着老妈他们看了看。
“大丫头,二丫头,你们回去吧,今天没你们的事情了,明天早点过来,把第六天要款待全村人的饭菜准备一下。你们两个要是敢忘了,一人一顿板子,走吧!”
老妈看了看姥爷,被小姨拉着手走出去。
大舅走进屋子,对着姥爷看了看。
“爹,祭台都收拾好了!”
姥爷点点头,吸了一口旱烟。
“行了,老大,你也回家吧。老幺,过来!”
小舅一脸无奈的走到姥爷面前,手心里都是汗水。
”爹,你叫我什么事情?”
姥爷瞪了小舅一眼,把旱烟杆里面的火焰熄灭,在手上掂了掂。
“老幺,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小舅一脸委屈,无奈的看着姥爷。
“爹,你这不是逼我吗?我这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呢?”
姥爷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被点燃,拿起旱烟杆对着小舅的身体狠狠的甩了两下。
“你小子,是想气死我是吧?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过几天就找媒人给你说媒,你都三十几了,还不结婚?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小舅不敢躲,被姥爷打的直抽凉气,身上再次挨了两下。
”爹,你别打了。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女孩子了,过几天就把她带回来让你见一下,行不行?”
姥爷停下手里的旱烟杆,瞪着小舅。
“老幺,你不会是骗我吧?刚才还说没有找到合适的,现在就说找到了,你到底哪一句是实话?”
小舅直吸凉气,被姥爷打的太疼,又不敢在姥爷面前揉疼的地方,只能咬着牙忍着。
“爹,我是真的找到合适的啦,只是我们认识才两三个月,我怕她不肯来,所以瞒着你!”
姥爷看了看小舅,把旱烟杆放到桌子上。
“老幺,你既然已经有合适的人了,那就好好对待她。你呢,问她一句,她要是愿意来呢,就把她带过来,让我看一眼。要是不愿意呢,那你们就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说。行了,你去休息吧!”
小舅点了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爹,我去休息啦?”
姥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小舅,对着他瞪了一眼。
“屋里有伤药,自己去拿。其他的药,别乱动,你知道后果!”
小舅看着姥爷叹了一口气,接住钥匙走出门去。
姥爷朝我看过来,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子青,过来!”
我一脸无奈的走到姥爷身边,手心已经满是汗水。看到小舅被打,我心里十分害怕姥爷也给我来一顿。
“姥爷!“
姥爷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从旁边拿过几张白纸铺在桌子上面。
“坐下!把你以前画过的符篆一个一个给我画出来,画不完,别想睡觉!快点!”
我咂了咂舌,姥爷你怎么这样?唉,老妈他们都离开了,只剩下我自己,我苦啊!不画完,不让睡觉,画吧!耍赖不画的话,姥爷不定怎么收拾我呢?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过姥爷准备好的毛笔之类的物品,开始认认真真的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