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阳光吗?!”一位15岁的少年瞪大了眼睛站在门口感受着阳光,在地室里待了九年之久终见阳光,这无论对谁来说都会兴奋不已吧。
他努力保持平静,不时跟湛蓝的天空打着招呼,迎面而来的清风似乎拥抱着他,他闭上眼,回想昨晚与囚先生的对话。
一向禁止自己走出地室的囚先生,昨晚一个人来到地室,寻常地问了几句后,对他说:“思孑,今晚准备准备,明早和我一起出趟远门。”
囚先生环顾四周,走到书桌前,翻看着思孑放在桌上的书,思孑听罢久久没有缓过神来,稍缓和后立刻问囚先生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思孑在这九年里只有夜里到过客厅,但是这也算是他能到达的最远距离了。他很懂事,对于先生不让自己出门的决定也从不质疑与反对,他知道囚先生有他不能说的苦衷,有他这样坚持的目的,思孑就这样相信着囚先生,相信了九年,在度年如日的九年里,他从没想过逃跑,从未想过抱怨,他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孤独感,努力地读书,饿了,困了,无聊了,甚至生病了都一直待在地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这日渐长大却依然瘦弱的身体与毫不屈服始终坚持的精神拼凑在一起,让人怜惜,让人心酸。
“少爷!嘱咐你穿的大衣怎么又没带出来?”保姆陈姨急匆匆跑过来,她给思孑披上大衣,有些哽咽地说道:“少爷你......一定要安全地回来,早点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您。”思孑憨态尽显,傻笑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说他从未想象过这样的画面,应付起来显得有些木讷。
“我一定会安全地回来,早些回来,陈姨你别哭啊,不会出去太久的,不会有危险的,这不还有囚先生吗?”思孑安慰着正在啜泣的陈姨。
陈姨照顾了思孑九年,早就把思孑视如己出,早早就被父亲卖给囚先生当丫鬟的陈姨没体会过多少父爱母爱,童年的记忆只有被家人排挤的暴力与无视,也许这就是共鸣吧,同样的孤独让陈姨在看见瘦弱的思孑时心痛不已,在其他保姆唯恐避之不及时,主动选择照顾即将被束缚在地室的思孑,给了思孑九年母亲般的关心与爱护。
“好了,快些上车吧,这趟路可是要连夜赶过去的。”囚先生喊道。
“是!这就来”思孑与陈姨拥抱道别后,大声喊道。
一路小跑到远处的轿车旁,他不时回过头看在门口擦眼泪的陈姨以及出来送行的蒋老先生和几位下人,他看着整个房子,看着房子后面红通通的树林,看见早早起身飞出觅食的小鸟,看见林间渗透的阳光,听见小道两旁的小树林里嚷嚷的风声,闻着林间特有的泥土芳香,他的心疯狂地跳动着,苍白的脸红得像原来那位六岁的孩子,脚底的草地柔软地将他抬上了车。
思孑上了车,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囚先生说道:“这是你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风景啊,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还是疑惑我为什么突然要带你出来,我也知道你早就能理解我为什么将你关在地室这么多年。而你既然知道原因,我昨晚也无需多言,且将就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会是对你这么多年的尊重!”说罢,囚先生往远处看去,思孑也沉默不语,他知道先生话里的意思,九年以来,他读过许多不同的书籍,跟过许多私教先生,他的认知逐渐开阔,通过许多试验后,他也知道并接受了自己会读心的事实,多多少少从先生身上了解到自己到这个世界来的原因。
有太多的原因和理由,让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无法生活在光明之下的事实,九年过去了,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就这样重见天日,日后也会是不同自己了。
......
地室的所在地是华北田家的一处农业管理会,并不是囚先生的住所,会长蒋老先生是囚的老朋友,他与思孑的父亲仅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与囚确实感情颇深,把思孑安排在这儿,一方面是因为地室的存在,能让思孑安全藏身,另一方面又能让知识渊博的蒋老先生教导思孑,除此以外,也还是有着诸多考量。
从管理会出发前往县城,弯曲的小路足足绕了一天,他们终于进了市里,囚先生把正在车上熟睡思孑摇醒,对思孑说:“我有要紧的事要办,你先与司机老钟去田家休息一会儿,我稍后就到,去了田家你跟着老钟即可,田家守备十分严密,切勿做多余之事,若有人询问你的身份,你只能说你是我三月时收的养子,名叫莫名!绝不可暴露自己的姓名。等我到了再听我安排。”思孑连忙点头。
囚先生下了车,司机老钟开始向思孑介绍田家的情况:“田家世代务农,基业庞大,如今由田家大少爷掌权,大少爷性格沉稳,声名显赫,但私底下为人小气也是人所共知,大少爷娶有二妻,大夫人育有一子名叫牧真,时年二十有三,二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名作青鸿与暮云,年纪稍小一些,分别是二十一岁和十九岁,田家上下都十分敬畏大当家,二夫人是出了名的眼尖,所以你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切勿惹怒了她。田家的其他人都不需要刻意躲避,农夫们都十分和善,对小孩子十分宠爱......”思孑认真地听着,在司机偶然转过头时,在司机面前出现一张极其写实的画像,影像一闪而过,思孑没能看清,只看见那人手上带着金质镶玉的戒指。
行驶了有十几分钟,便到了田家的庄园,经过偌大的黑色大门,走过长长的大道,大道两旁是修剪得十分整洁的园艺,进了庄园的一路上,许多人有礼貌地向老钟问好,老钟也热情地回应着。这让思孑十分奇怪,思孑刚想问老钟囚先生与田家的关系,车便停了下来,老钟下了车,与一位老管家亲切地聊着,思孑刚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便看见后面有一辆车开了进来,一位先生下了车,手上正巧带着先前在司机眼中看见的戒指,思孑闭上眼,紧张极了,身子十分僵硬地扶着门走下车,像是被震慑住似的。
大当家低下头看了一眼思孑,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