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花小山手中黒木杖发出的声响后,被夺魂的男人似乎有些忌惮,脚步放缓,手中的铁剑慢慢举到齐胸高。
简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上掏出根一尺长的银色凿子,凿子刃端锋利而尖锐。
花小山蹲下来,手脚麻利地将身后背着的藤条箱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枚鹅蛋大小的白色石头。
小手一挥,白色石头忽的被抛到师父面前。
简谦银凿挥动,那石头就立刻悬停在空中,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
被夺魂的男人手中铁剑挽了朵剑花,生锈的剑锋居然爆发出血一样的寒光!
长街上顿时哗然,惊呼一片。
“嗬嗬……凭什么我不能入内门?嗬嗬……来杀我呀,我已经死了!……”男人咬牙切齿,发出梦呓一般的低语,忽然纵身而起!
虽然肢体僵硬不灵,但是手中铁剑威势很足,速度极快!
但简谦的动作更快,完全不似一个垂暮老人。
叮!
伴随花小山手中黒木杖的定魂铃声,简谦手中银凿咄地一声,极快地刺在奇异白石上,并留下一段细微的刻痕。
怪事发生了!
刺到半途的铁剑像是扎到了块无形铁板,猛然一顿,有什么东西脱离剑身,被扯向白石的方向,以至于铁剑的剑锋转向白石,不停颤抖,而男人的身体随即啪嗒掉落地面。
落地后,铁剑一颤,男人抬起头,灰白眸子向上翻起,口中狂嘶道:“没用的!桀桀……没用的!吾主已经重生,都得死!桀桀……都得死!”
悬浮空中的白石忽然移位,绕着地上男人身体转了小半圈。
叮!
定魂铃声再响。
简谦表情肃穆,衣袂飘飞,脚下以一种奇异的步法跟随白石移动,咄!——银凿在石头表面留下第二段刻痕。
铁剑如遭电击,无力垂地,似有一只无形之手将被夺魄的男人死死按在地上
那男人拼力挣了挣,口中依然嘶吼着:“没用的!都得死!桀桀……”
叮!
定魂铃三响,白石移位,表面再被刻下一道痕迹。
简谦手法奇异,三凿就已在白石上完成一把小剑的剑柄模样。
那男人再不能动弹,如被抽了筋骨一般四肢瘫软,眼皮耷拉下来,嘴巴大张,腥臭的涎水流满一地。
而他手里的铁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锈蚀,细细的暗红粉末剥落在地面。
简谦停下脚步,手里银凿如飞,在白石上不停凿刻,直到一把完整小剑的纹样出现于表面,他这才停了下来。
轻飘飘的白石像是忽然有了重量,颤了颤后,开始往下坠落。
简谦收起手中银凿,一把抄住下坠中的白石,将它递给身后的花小山。
花小山接过石头,放进藤条箱的隔层里,关好箱子后,迅速背在背后,然后跟在师父身后,往下一个混乱爆发之地跑去。
远远避开的人群慢慢合拢,有人号哭着跑向地上的男人。
……
玉波池湖心,一只巨大无比的透明玉碗倒扣在水中,碗里的湖水已被排空,露出湖底凌乱狼藉的黑色淤泥。
淤泥中间明显凹陷下去将近一丈深的坑,坑下面隐约可见有一些坚硬的花岗岩断茬,像是湖底深处的地层发生了震动,导致这些本应深处地下的石层被翻卷出来。
跟湖岸的状况相似,这些露出淤泥外的花岗岩断茬上,也被一层寒冷的冰霜所包裹。
七八个司天监的黑衣人踩着飞剑,悬停在湖心大坑上空,而晏六则带着江深,踩在一根硕大无比的玉笔上。
人多眼杂,阿照被江深藏在胸口的天衣里,还好阿照体型实在太小,不仔细看,也不会有太大异样。
一艘游船停在透明玉碗边上,小公主与傅长史,还有几位不能御剑的黑衣人立在船头,他们身前,还站着一位穿明黄色四爪龙袍的年轻人。
以大燕朝规制,皇帝着五爪龙袍,太子与亲王四爪。
这位燕朝太子身形高瘦单薄,脸色有些过于白皙,以至于看起来稍显羸弱,但是一双眼睛和他的异母妹妹一样,亮而有神。
此刻,这对幽深的眸子里满是忧虑之色,一眨不眨地盯着玉碗内的情形。
“王长老,当年宫城和这玉波池建造时,时任监正李真人,有没有留下图纸?”何司座问身旁飞剑上的一位黑衣老者。
从脸上深重的皱纹来看,这位王长老年纪已经很大,只是须发仍然乌黑,他马上回道:“关于宫城和玉波池建造,典史院有记录,但是无图,可能是为了尊重皇家,李真人就没有在我们这里留下图纸。”
何司座点点头,继续问:“记录上怎么说?”
“只说玉波池作为上阳城最大的蓄水湖而建造。翻完记录,老夫发现它确实跟宫城并没有太大关系,宫城内流转的水系源头是虎啸泉,也并不是这玉波池。”
“那么这样说来的话,这湖下面若是被动过手脚,只能是后来的事情了,王长老,典史院有玉波池建成之后的清淤或者扩建记录么?。”
王长老很快回道:“没有,玉波池位置特殊,宫里不会同意扩建,利用清淤则不太可能有机会动手脚,因为这里的水是活水,源头在城北的玉莲山,每隔五十年,司里的百工院会在上游闸口截流一日,然后放水冲淤,一天时间就足够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动手脚,不太可能瞒得过百工院。”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何司座扫视周围几人一眼,微微皱眉说道:“是别处挖通过来的。这就不太好查了。”
听到这里,晏六忽然不耐烦地说道:“这么费事查来查去干什么,直接把这地下打穿,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下面到底怎么回事了么?”
何司座看了晏六一眼,对他的不耐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神色,问道:“晏六,你确定不是妖,是阴魂之流的东西?”
晏六挠挠头,难得地出现了犹豫的口气,“妖,我基本可以确定不是,但如果说是阴魂,这阴魂的境界也太可怕了些,从来没听说过这大白天的,阴魂能够冲击一位阳气充沛到可以燃烧起来的霸武级武夫。”
说到这里,晏六咂咂嘴,补充道:“极烈血罡,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寒铁碰到它都能被融化,何况本就被克制的阴魂!”
“那阵法的可能性有没有?”
晏六摇头道:“我一到这儿,首先就查看了周围,没发现有一丝半毫的阵法痕迹。”
何司座本就严肃的脸,变得更加凝重,他眯眼想了想后,问身侧的同僚:“司里的刻魂师还没有回来么?”
有人答道:“兵部的人今早送信来说,朱天南在烂星城处理万人坑遇到点麻烦,估计还需要三天才能回来。”
“我说何司座,不是我说,你们天璇司做事就是婆婆妈妈的,这坑就在咱跟前,还等什么?挖下去不就行了?再等,活人都要被等成死尸了!”晏六没好气地叫道。
何司座冷冷看了晏六一眼,语气淡然地说道:“要不,你先来挖?”
晏六一瞪眼,正要反唇相讥,忽有剑光破空而来。
“何司座,出事了,上阳城有上百人同时被鬼上身,城里乱了!”来人没等停稳,就急匆匆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