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真人当初的谋划,司天监这把剑柄,不可握于八宗任何一门之手,所以九龙吐瑞之势造就上阳城杀神剑阵的同时,也为风络皇族造出一方修道圣地,以保证燕国皇室有足够力量掌控全局,而司天监监正人选,也一直由燕皇任命。”
“可是……您说您是被吕狂徒直接带进天道司,接手司座之位的。”江深很快发现问题。
“不错。”碧鲁尧点点头,“那是因为八百多年前,风络家出了一位暴君,导致燕国国势不稳,司天监与仙道九宗不得不携手将他从燕皇的宝座上撵下去。”
“厉帝风络易?”
“是他。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导致一个很严重的后果。”碧鲁尧停下来,以期待的目光看向江深。
关我屁事,考我干嘛?
江深翻了翻眼,却很自然地说道:“很简单嘛,既然八宗和司天监一起废掉了厉帝,想必当时事情闹得不小,风络家的实力和威望自然在八宗的眼中大为折损。
“杀皇帝这种事情,只要做过一次,就会觉得再做也没什么,皇室的神圣性也就荡然无存,以皇室节制仙道宗门的布局自然要崩盘。李真人希望以皇室将修道界和俗世捆绑的大计,从此更是有了裂隙。”
碧鲁尧看着江深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是有些诧然,他叹息道:“吕狂徒看人的眼光果然从没有出过错,以你刚刚化形为人,不满一年的人世阅历,居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问题所在,实在是天纵奇才。”
放屁,那是你不知道小爷我其实年纪不小了,看过的历史大剧比你站在这里看到的朝堂斗争可多了去。
江深一边暗中冷笑,一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您继续说,九龙吐瑞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有吕狂徒说的大麻烦是啥?”
“老夫执掌司天监已经百年,几乎每天都与这座杀神剑阵相伴,这一百年里,剑阵威力正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减弱。”
“三千多年过去了,剑阵老化也是正常的嘛。”江深故作轻松地说道。
其实他心里明白,以地脉灵气为根基布置的这座阵法,肯定不会有老化这种事情,而且司天监和燕国皇室也不是吃干饭的,倾国之力养护一座阵法,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地脉灵气有变化。
碧鲁尧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好了好了嘛,到底是地脉本身出问题了,还是八宗出问题了?”江深只得没好气地问。
“这个问题需要你去解决。”碧鲁尧答得很快。
江深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吃惊地叫道:“我?”
碧鲁尧斜睨一眼江深和阿照,淡淡说道:“你不解决这个问题,杀神剑阵指不定哪天就失效了,到时候你用什么抵挡逍遥子对妖神的追杀?”
“这也太……”后面无耻两个字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小爷是需要庇护不假,可是终究是你们燕国更需要这座剑阵吧?实在不行,难道小爷就不能跑路?江深此刻真想冲着老头大吼一句: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太什么?太难么?”碧鲁尧无视即将爆发的江深,微笑着说道:“对你来说,其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一举两得?说说看。”江深强压愤怒,换上一副坐地还价的表情。
“宁城苏氏不是跟你有仇么,你可以顺便查查他们在九宗里安插了多少内应,我怀疑,这件事情跟他们也有些关联,一旦你查出实据,我可以准你先杀后报。”
“靠!苏氏跟我结仇还不是因为小公主、因为燕国!怎么就变成我的私仇了!?监正大人,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江深闻言,气得跳脚。
“嗯?”碧鲁尧白眉一挑,眼中风雷涌动。
江深一口气顿时噎住。
行!到底还是谁拳头大,谁有理啊。江深只能选择咽下这口气。
见江深识相地中止叫骂,碧鲁尧眼中威吓消散,淡淡一笑道:“你不是小公主府的门客?不管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小公主,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落在你头上,又何必分得那么清?”
“行行行,您说得很有道理!”江深没好气地翻翻眼,问道:“所以这件事,到底是监正真人,还是吕狂徒想让我做的?而且,小子的修为有限,凭什么你们觉得我能做得到?”
“这是我让你做的,吕狂徒让你做的事情是另一件。”碧鲁尧问道:“至于做不做得到……他让你来上阳城前,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
“交给我……”江深想了想,探手将那片紫红色的枫叶从开物珠里掏了出来,“喏,他就给了我这个玩意,这东西到底是啥?”
碧鲁尧看见江深手心的枫叶,眉头一动,语带戏谑地对他说道:“恭喜,江宗主!”
“嗯……嗯?”江深吓一跳,立刻瞪眼问道:“什么!什么宗主?”
“这是紫琅山宗主的信物,枫火令。”碧鲁尧大笑着补充道:“哈哈哈……幸亏老夫现在是司天监监正,不然此刻见了这枫火令,还得给你行弟子礼。”
江深听见这话,顿时手一抖,仿佛手里握着一块滚烫的炭火,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他表情怪异地看着这枚枫火令,愣了半晌后,喃喃说道:“荒唐!这人做事也太荒唐了吧!”
“我刚刚不就跟你说过,吕狂徒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从不按理出牌,但是后来事实又会证明,他做的事情确实自有其道理,绝不是任意妄为的。”
“他他他这是啥意思?难道紫琅山现在没有宗主不成?”江深此刻恨不得将手里这块枫火令直接丢下高台。
“紫琅山现任宗主谢言比我年长一百多岁,如果这几年没有破境,确实也到了安排下任宗主的时候。”碧鲁尧轻声喟叹。
“这玩意能退给谢宗主么?”江深挤出笑容问道。
“呵呵。”碧鲁尧只回了他两个字。
高台上静寂了片刻。
“吕狂徒那个老怪物,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说这像话嘛?像话嘛!”江深的眉毛快拧到了一起。
“九宗在天道司弟子遴选规则的制约下,已经失去斗志太久,绝大多数的修道者,只求长生,不重道术,真要跟齐国开战的话,除了昆吾山,恐怕此刻能战、愿战者寥寥无几,吕狂徒就是想要你做一根当头棒,将他们全部打醒。”
这是要小爷当一根搅翔棍吧?江深听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