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观主?”
幽华问道:“就是创造‘夺丹大法’的那位?他不是死在东始山了吗?”
明烬道:“就是因为死了,所以才来了幽冥界啊。”
说起来,明烬与这位无极观主也算是颇有几分孽缘。
三十三万年前,明烬还是个筑基小修士的时候,跟随宗门前往东始山的战场历练,却在初次上战场的时候,就误入了情魔丛林,遇到了花容月。
而这件事,跟无极观主也是有关的。
那时候,明烬跟同门的师兄弟一起打扫战场,却遭到几个结丹期修士的伏击。
因为当时战场上对峙的双方是人族与妖族,在种族大战面前,人族内部的矛盾退而居其次,各大宗门之间的关系都颇为友好,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所以,明烬几人在战场上遇到陌生人,也只当他们是其他宗门的弟子,并没有防备。直到被他们偷袭成功,才意识到来者不善。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最后,明烬的几个同门都死了,只他一人逃脱了。
直到数十年之后,明烬才知道,那时候他遇到的是无极观主的弟子,当时无极观主本人也在场。而他能够成功逃脱,不是因为他的御风诀有多么登峰造极,而是因为他误打误撞的跑进了情魔丛林,也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原本并不是他,而是东妖王的继承人,墨翳。
那时候,无极观主在修仙界已经颇有几分凶名,在各大宗门的联合追杀之下逃到了东海,投靠了蛟龙一族。
而明烬从情魔丛林出来之后就潜入了初云城,渐渐的与腾渊成为了朋友,跟他一起征战东海,平息蛟龙之乱。
在那场战争的最后,腾渊与蛟龙王一决生死,无极观主却提前逃走了。
明烬虽然知道蛟龙王身边有个神秘的谋士,却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无极观主,更加不知道他就是杀害同门师兄弟的仇人,并没有将他的逃跑放在心上。
而无极观主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失去了踪迹。
直到人族与东妖王迎来第一次和谈,无极观主再次出现,一出手就破坏了人族与妖族本就不大牢靠的信任。若非当时明烬救了墨翳一命,东妖王即便真的知道那场战争的真相,也不可能再与人族签订停战协议的。
那一次无极观主原本也可以全身而退的,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花容月……呃,那个女人生起气来,连身为魔君的明烬都不敢轻易招惹……若非明烬阻止,无极观主在东始山就被花容月打得魂飞魄散了。
若真是那样,或许,后来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之人受到伤害了。
因为各种原因,很少有人知道当年那场和谈与明烬有关,而他与无极观主的这段恩怨,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直到后来,明烬成为魔君,仙界五帝开始探寻他的“道”,这些事才渐渐的被人们所熟知。只是,因为小白和几个魔将的捣乱,那时候关于新任魔君的各种消息满天飞,真真假假的,虚实分辨,最终也不过一笑了之。
幽华知道这一段故事,还是缠着幽冥王告诉她的……因为当年辰元幽冥分界的游魂之劫,幽冥王对当时还只是个结丹修士的明瑾多了几分关注……不过,幽冥王的位置太高,也不可能时时注意着他,很多事也只知道大概,知道是明烬做的,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经常被自家女儿追问得哑口无言落荒而逃。
幽华托着下巴,问道:“小瑾,你了解无极观主吗?若是没有任何意外,他会在业焰之海呆多久?”
死灵在业焰之海停留的时间,除了他所犯罪孽的深重程度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内心……他是否觉得自己有罪,是否有悔改之意,能够在承受业焰之苦的时候仍旧坚定不移……
明烬略想了想,道:“无极观主很特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也很希望能够重来一次。我不大了解业焰之海的规律,你有什么看法?”
幽华道:“以无极观主的罪行,若是他有心悔改,顶多二十万年就能够离开业焰之海前往转生台了。不过,若是他毫无悔意,永不超生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若是前者,无极观主应该早就转生了,如今说不定已经是个大乘修士,也很有可能想起了过往。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找明烬复仇的可能性很小。
若是后者,他对明烬的恨意只怕比三十三万年加深了无数倍,无论用何种残忍的手段复仇都不足为怪。可是,那般罪孽深重的情况下,他要如何离开业焰之海?
幽华眼中略担忧,问道:“难道是仙界?”
她说这话的时候,朝那座赤雪宫看了一眼……这座宫殿可不是一般的法宝,而是一件上品仙器,而且因为属性特别,即便在仙界也是难得的宝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烬摇摇头,“赤雪宫虽是仙器,却是来自辰元界的。”他顿了下,道:“这是北妖王的王宫。”
幽华虽未经历过三十三万年前的那场战争,但也是有所了解的,闻言会意,“原来如此。”
当年辰元幽冥分界的游魂之劫,是幽冥王亲自隐瞒下来的,即便是仙界五帝也所知不详。所以,幕后之人是经历过那场劫难的人的可能性更大。
明烬脑中之前刚刚宣照影以一己之身祭出“万骨葬魂”的画面……若非宣照影几近献祭的葬魂之术,他或许真的会以为小骨就是幕后真凶……可若这一切真是无极观主的复仇,为什么要找小骨当挡箭牌呢?
幽华感觉到他心绪的波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小瑾,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明烬笑了笑,道:“我们先上去问问符峥,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
符峥在幽冥祭台上站了许久,业焰之海的热浪吹拂在他身上,来自灵魂的战栗让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分明只要往后退一步,就不必忍受这撕裂灵魂的痛苦。
他却分毫未动,盯着眼前红色的火海,慢慢握紧了拳头……已经半个时辰了,君上还没有回来……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心中正忐忑,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灵力波动,体内真元迅速运转,转身之际抬手就拍出一张符纸——
“御!”
符纸上金光大放,如同一座山横亘在天空中,几乎是同时,对面传来一声清越的剑吟,——
那金光骤然四分五裂白光闪过,一道黑刃瞬间而至,堪堪停在他眉心三寸之外,却只是一枚小石子。
符峥感觉一股强大的威压侵袭而来,体内的真元几乎凝滞,身体被压得弯了腰,无法动弹——
这是……大乘修士!
他额头的冷汗涔涔而落,竭力抬眼朝前方看过去,沉声问道:“阁下何人?”
清风拂面,黑色的花瓣飞舞,一道模糊的残影自他眼前闪过,停在了他的身旁,道:“听说这里刚刚爆发了游魂之风,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来人包裹在一件宽大的黑斗篷之中,看不清身形与面貌,低沉的声音分不出男女。
他问完了,见对方沉默不语,抬手覆在他肩上,道:“无妨,即便你不知道骨花门和无极观的弟子最终都去了哪里,不知道那些游魂从何而来,也一定知道这场暴乱会造成何种后果。”
符峥不惧死,但听到骨花门和无极观的名字却是无法保持镇定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黑影笑了一下,“我啊,是来杀你的人。”
尾音带着无尽的肃杀之意,话音落地,转身,抬手一拂袖——
“哧!”
寒芒一闪,黑影踏空而去,面若少年的男子睁大了眼睛,表情凝固,眉心一点血红生根发芽……清风中隐隐传来一声轻叹——
“黑色的……死得也不算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