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耀眼的白光自漆吴界射出,穿过重重混沌,击打在尘封的结界之上,爆炸的威力反噬回来的时候,仙界的战士也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白光发射的地方,位于漆吴界的天空。
那里有一座几乎覆盖整个天空的阵法,洁白如雪的线条勾勒出复杂的图案。远远看去,像是盛开在无尽虚空中的一朵白花。
那花朵是活的,筋脉之间流转着幽蓝的血液,每一片花瓣上都站着一位仙者,从内而外,自仙君至灵仙,重重叠叠的,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变化,令人眼花缭乱,却又蕴含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法则。
白花的内层一共有五片花瓣,分别站立着仙界四帝……青帝君越、剑帝叶无归、木帝木凤仙、空帝古罗佛祖,还有一位是已经恢复记忆与修为的长离公子。
白光再次闪烁之时,木凤仙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阵法之央白衣女子——
她赤足站在淡蓝的花蕊之上,闭着眼,双手捧在胸前,手指如花朵般绽放,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在身后轻轻飞舞着,衣袂与裙摆飞扬着,浑身沐浴在朦胧的白光之中,原本如婴孩般可爱的脸庞像是度了一层白瓷,圣洁得仿若自天而降的神女。
正是三界唯一的神女殿下。
或者说,如今的天君。
——幽华。
木凤仙神色忧虑,给君越传音道:“君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他忧虑的神情之下掩藏着一丝惊慌与无能为力,衣摆的凤仙花也不似从前张扬。
君越也闭着眼,神情毫无波澜,回道:“你想做什么?”
木凤仙道:“明烬的残魂仍旧镇压着老魔君,我们却趁他不在攻打魔界?”
君越道:“你不觉得现在说这话太迟了吗?”
木凤仙道:“幽华提出要攻打魔界的时候,你同意了。”
幽华登上天君之位颁布的第一条天令,就是组织仙界全部的力量攻打魔界。
当时,君越是第一个表示赞成的人。而之前四域联手抵抗花域之时,君越已经成为了联军的军师,拥有最高的话语权与决策权。
他同意了,便不会有人反对。
君越道:“万年前的那场围剿,你也是同意了的。”
木凤仙目光微黯,道:“我一直在为当年的事而后悔。如果我当年没有参加……或许最终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我不会失去一个朋友。君越,你应该很清楚,明烬从来不会残害无辜,更不会随意斩断旁人的道。蓝耳界的事,定然另有隐情。”
君越冷笑了一声,“木帝,你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太天真?你当真以为,当年本座提议围杀明烬,只是为了区区蓝耳界?”
木凤仙问道:“你什么意思?”
君越淡然道:“明烬必须死。甚至,对仙界而言,他是比老魔君更加危险的存在。”
木凤仙怒道:“事到如今,你仍旧这么认为吗?”
君越沉默了半晌,“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白色的光球再次发射之时,君越看向光芒中心的那道身影,道:“她也希望有人能够阻止她。”
“轰——”
白光铺天盖地,混沌之中激荡着风暴,而爆炸的地方,原本虚空的黑寂之中,显出朦胧的黑影。
那是消失了一万一千年的魔界。
无边的白昼之中,木帝听见君越的传音,他说:“但那个人不是我。”
千年前,幽华出现在妖帝的竞选比斗赛上的时候,君越四人并没有多想,反倒认为这是仙界与幽冥界联合的机会。
然而,谁也没想到,在那之后,在幽华去了一趟业焰之海之后,就对其他四域宣战了。
直到后来,长离飞升,想起了一切,告诉了他们瑾七、瑾七与小花的故事,仙界四帝才明白,她是在为明烬复仇。
可是,直到如今,直到幽华统一了仙界,他们才明白,她要复仇的对象不仅仅是仙界。
四位仙帝活了上千万年,对什么情情爱爱之类的已经看得很淡,但毕竟也都是一步步从小修士走上来的,知道什么叫“爱而不得”,什么叫“爱的多深,恨就有多深”。
木凤仙知道这些事,也因为对明烬的愧疚,转而对幽华也生出几分不忍。可是……他怔怔的看着虚空中已经露出轮廓的魔界,喃喃道:“如果他不出现呢?”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一个清冷冷的声音——
“那就让整个魔界给他陪葬。”
不是传音,也不是君越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木凤仙一惊,蓦然抬头,看向花蕊之上的女子,正好对上她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那双眼睛仍旧清澈,无悲无喜,却令人不寒而栗。
“轰——隆隆——”
爆破的白光铺满整个虚空,剧烈的爆破声中隐约传来轻微的碎裂声,坚韧的外壳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然而,众仙还来不及欢喜,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黑影之中,魔界外围的封印之上,隐约之间似乎有一张巨大的脸,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怒吼……无声的,却像是穿过了无尽的时空,击打在每个仙的心上,令人无法动弹。
在阵法的最外围,几个灵仙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就大口的喘息起来,心跳骤然加速,在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下倒了地。
花蕊之中,白色的光芒扩散,将整个阵法包裹其中,抵挡着来自远处的威慑。
“这便是魔界封印的真面目吗?”
仙帝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法,甚至连他们在见到那些狰狞的面目、听到那声愤怒的嘶吼,心中都有几分震颤与动摇,好像自己犯下了某种无法原谅的罪恶。
木凤仙张了张嘴,问道:“这、这是什么?”
幽华静静的看着那些面孔,半晌,反问道:“你们知道,魔界的封印是什么吗?”
木凤仙道:“我记得明烬曾经说过,它是来自上古的守护。我想,它可能就是那件传说中的神器。”
明烬经常去木帝那儿偷酒喝,一来二去的,跟木凤仙也混的熟了。
木凤仙虽是仙,但因为之前的逐王之战,也因为青麟与凤羽的陨落,对人族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也并没有那么的仇视魔界。
他对魔界很感兴趣,常问他一些关于魔界的事情。
明烬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说什么很多仇恨与偏见都是源于不了解,甚至还几次邀请他去魔界做客。
然而,幽华却摇了头,“明烬没有骗你。它是的确是来自上古的守护,但是,它不是神器,从来就没有什么第三件神器……”
她微微顿了下,语气很是郑重,“它是神族最后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