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先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
乐山早已咸鱼翻身,追求冷秋凝自不是一味跪舔,但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最卑微的。
好在冷秋凝极少娇柔、造作,她也从未提过什么不平等的条约,就连乐山赠出一粒从安舒寒那里黑来的丹药,冷秋凝也以符箓回敬。
青云门的飞舟一路笔直向东,冷家的七人也是一起搭了顺风车,不然何时能到这个地界也未可知。
此地位于大幽王朝与大秦帝国的交界,青云门在北,冷家在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大幽自然属于青云门,大秦帝国却由神剑宗扶持,冷家虽是个独立的修仙家族,却处秦地正在神剑宗的笼罩之下。或许,这也会成为凝秋凝与乐山他们之间的阻碍。
分别在即,乐山颇有些戚戚然。
两国交界一座杳无人烟的荒山上,两位天才弟子背对飞舟面朝夕阳,相距三尺左右,亦是不远,也不近!
冷秋凝冰雕玉琢的侧脸上依旧不染尘烟,她的声音清冽却比初见时温和不少。
“你一直都说,这便是你的本来面目。现在我是信了,只是不知你为何争不过一个普通弟子!”
乐山只是奇怪的看着她,冷秋凝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转而望着夕阳再次开口。
“你与很多名门大派弟子不同,对待杂役弟子都是和颜悦色,甚至有心提点。却唯独不敢多看那位女弟子一眼,你……只把我当成一场历练吗?”
今天她的话突然多了起来,好在没生出火气。
乐山坦言道:“我不是不敢看,而是不想看,因为他们要么是陌生人,要么是死人!至于历练……你是不是修炼修傻了?”
转而,他又奉承道:“你不觉得,你无论是修为、相貌、气质都远超那个女弟子吗?”
面对乐山的称赞,冷秋凝面色不变,依旧平静道:“不觉得,我也不会和她比!”
“这就对了,你就是你。我追求你的初心就只是喜欢而已!”
乐山始终都是一片坦诚,自觉已经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了自己。
“不在乎结果?”
冷秋凝呵呵一笑道。
乐山先是被怼道无话可说,后却突然激动了起来,目光都变得火热:“结果我可以把握?”
冷秋凝也是突然沉默了会,最后只是再次冷笑,明显在说:不会有结果的!
乐山并不气馁,只是看着夕阳道:“我已经先把心掏给了你,之前的相处哪怕有些非礼,我也是问心无愧。”
“若有幸能活到日薄西山那时,也是难得值得回味的往事!我不会再惋惜、后悔!”
“你说的那个女弟子,我并不否认有些旧情。她之前是我师妹,后与大师妹叛出天嗣峰另投它门。”
“但我可以保证,只在不小心的情况下摸了次手,不久我便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抓了你的手。”
“这终还算美好的体会……”
乐山说着,再次伸手靠近了冷秋凝。
冷秋凝绝不是那种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人,她当即退了一步,再次开口。
“自从仙盟大比之后,你就很少认真修炼了吧!”
乐山点头,微微陷入了回想之中。
“是啊!小时候大都是这样过来的,好在师父也不怎么说道!”
“这样都能到金丹期,大派弟子果然不同!”
“修仙大业可不会止步于金丹之间,或许我以后再无寸进也未可知!包括你也一样,都还年轻,尽量打好基础吧!”
“若说基础,恐怕这世上无人比的过你吧!”
冷秋凝难得称赞道,她本有心再与乐山比试过,最后却知楚天当初直接认输不无道理……
二人分别时,乐山再次感慨道:“我唯一不喜欢你的地方便是‘我喜欢你,而你不喜欢我。’希望下次再见时,你依旧是你,我依旧是我!而不是别人的道侣!”
冷秋凝的脸上依旧冰冷,但却难得的点了点头。
往前走了两步,她更是道:“如果真有需要,我们会考虑依附青云门!”
说完,她头也不回直直的走了,冷家的人已等了她许久。
乐山也会心一笑,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吧!
待到冷秋凝最后一点身影消失在天边,乐山痛楚的敲了敲脑袋。
“喜欢的就想得到,这是病,得治!”
说着话时,乐山颇为不甘心。但长大了,要面对现实就必须得这样……
青云门的众人静静的盘坐在飞舟内,气氛依旧有些沉闷。包括领队的长老,也不大乐意搭理乐山。
他的心中甚至也有些暴戾,正暗自揣测几招才能放倒乐山。
只见乐山扭扭捏捏的走了过去,目光却很坚定的道:“大长老,弟子想留在这里磨炼心性,最多一年便归。”
仿佛一点也不意外,但领队的元婴长老却直接拒绝道:“这样不合理法,我也不好向宗门交待!”
沉默了许久,乐山这才暗自叹了口气,微微行了个礼,这便退了下去。
此时,他表现出足够的豁达,反倒让领队长老有些不自在了。
在比斗胜出、台下那短暂的一触之后,乐山便知道自己的心境有待加强,与冷秋凝分别之后这种念头更加坚定。
计划受到阻碍,乐山没有纠缠,大概也能算一种成长。
飞舟缓缓的升到云层上后,快速向青云宗的方向掠去,相信子时前便能到达。
与此同时,青云门两任掌教正小心翼翼的侍立在思反谷深处的一个山洞外,准备求见门内修为最高的白发女子。
……
修仙者的世界,当真是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一年过去。
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掌教真人收回了不少宗门大权,压力陡然倍增。
李长青不分昼夜的修炼,达到了许多年轻弟子无法企及的高度——金丹后期,但他却时常看着仙盟大比上换来的战甲一脸茫然。
天嗣峰从天而降一位客卿长老,金丹后期巅峰的修为。
在她的指点下,张勇的修为很快追上慕长歌,二人具是筑基大圆满。张勇的枪法更上一层楼,实际战力更是远超慕长歌。
李正业、臧文景具都在没有服用筑基丹的情况下突破到筑基期,一时也成为宗门内炙手可热的人物。
赵清清的炼丹大计延误许久后,在达到炼气巅峰后也重新拾起。
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景色,在客卿长老离开前,幕长歌也终于拿出了天嗣峰最顶级的玉瓶,里面悬浮着三滴千年石钟乳灵液,倒也诠释了冷秋凝的许多疑惑,更坚定了她再打磨一段时间的想法。
若说修为毫无寸进者,依旧只有乐山。
他终还是被批准外出修行,只是去处很多人还不知晓,而知道的人无不惋惜,甚至难以启齿。
他虽早说要在红尘中历练,却只窝在大幽王朝的一座小城中,从未出过远门。
青楼!让青云门那位白发女修都不由为之一怒的地方,乐山整整呆了一年。
这一年里,他学会了上千首曲子,见过了数百位能歌善舞、秀外慧中的女子,也见证了她们从坚贞不屈到笑脸迎人的蜕变历程。
污浊、嘈杂、糜烂的大厅里,乐山在十位乐师中用玉笛兀自醉生梦死的吹奏着欢快的乐曲。千遍一律的演奏,让他技艺精湛,早已不似原来的死板生硬。
乐山虽沉醉,却并非闭了五识,他能比正常人更清楚的听见百十个女声莺莺燕燕。热情的招呼与夸张的呻吟汇成一道道热浪滚滚袭来,其它几位乐师早已额头见汗,但为了生计却不敢怠慢。
肥胖的老鸨子挥着能熏死人的红丝帕与尊贵的熟客不停的招呼,也是忙的不亦乐乎,却不忘抽空狠狠的瞪上乐山几眼。
舞台上,新一任的头牌一曲舞尽,迎得满堂喝彩,在喧嚣的喝彩声中,头牌缓缓的退下台去。
一众乐师也由乐山收尾,渐渐停下了奏乐,却是要中场休息片刻。
除了三十余岁的老鸨子,不时看上乐山两眼,他倒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若说俊俏,自然及不上两位年轻侠客,他们二人也算长客,却从不过夜,只是每天都来听曲。
也是这老鸨子阅人无数,竟不记得两位被逼迫惨死的姑娘。
其中一人被灌下春药后从二楼的窗子跃下,另一人更是在灌药前挣开众人一头触死。
说起来这一年间,也就出了这两起人命案子,还都被乐山救了起来。其它新来的女子虽然刚烈,却很快就能接受现实,被灌药的也没几个。
“哟,两位爷。小女子请二位喝上一杯如何,我请~”
刚送走一客,那姑娘便挥着粉袖上了前来。
“滚!”
两人动也不动,只是呵道。
“贱婢还不退下!二位爷别生气,新来的姑娘不懂事!”
老鸨再次赶来救场,却也不由多看两眼。
二人冷哼一声,自顾对酌。
忽而,二楼上打破一个花盆,声音异常刺耳,众人却见怪不怪,只是指指点点的张望。
不多时,便见刚刚献舞的头牌姑娘,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身后却跟着三个相貌丑陋的大汉,其中一人更是一脸刀疤。
“王公子救我……”
头牌姑娘如哭如诉,字字泣血的道。
“贱婢,你进来吧你!”
一个大汉把她往后狠狠一拉,又撕下一片本来就不多的舞衣。
“真是糟蹋了!”
一个嫖客感叹道。
“可不是嘛,这可是个官家小姐!”
另一个更是摇头道。
“哦?官家?”
“可不是,听说是从燕京来的,父亲是个大官,得罪的人不少。后来她老子被人抓住了把柄,掉了脑袋,一众妻妾儿女尽遭连累!逃到这边也落不到好!”
“唉,都说祸不及妻儿~”
“话虽如此,她老爹欠下的债,她不还谁还?”
楼上逼良为娼的戏码不断升级,一个大汉被那头牌姑娘咬了一口后竟逃下楼来。
“王公子救我……救我……”
头牌姑娘不断挣扎着招手,众人也都看见了“王公子”的身影,却也生得一表人才,而此时他只与同桌的阴鸷的年轻人对酌。
“王公子……救我……许世杰,你不得好死……”
在二人的拉扯中,头牌姑娘已是字字泣血,看得青楼众人无不侧目。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头牌姑娘不断的向人哭喊着,却被众人一一避过。
终于,她又被三人按在桌子上,眼看贞洁不保,却突地看向了一众乐师所在的方向:“乐公子,救救我,我愿意跟你走!”